真正跳下去之后,錦才發(fā)覺這片海并不是黑色的,而是如同老電影,海水像無數(shù)的膠片疊壓在一起。
鏡頭太差,燈光不好,所以膠片里的內容也十分昏暗。
下墜了有十幾分鐘他們才慢慢減速,漸漸身子適應,開始可以往膠片堆里走。
邰逸軒一往無前的向前走著,錦亦步亦趨的跟在他的身后,一路走過去并沒有太大的波折。
錦有一個毛病,只要走在一條無盡的直線里就會溜號,控制不了的溜號,所以她在上一世根本不會輕易開車,開車也溜號。
“你在想什么?”
邰逸軒腳步未停,忽然問道,“你可記得回去的路?”
啥?還要記路?
“不是跟著你就行么?”錦此刻迷茫的如同一只兔子。
邰逸軒并沒有回頭,呵呵的笑聲在他喉頭間滾了兩滾。這笑聲低沉,有些暗啞,根本不像個孩子。
有那么一瞬間,一個高大的背影與這個孩子向融合,又漸漸地分開。
錦沒來由的眼眶濕潤,卻覺得莫名其妙。
“你那一界是什么樣的?”男孩子好奇的問。
我那一界?哦,他問的是上一世。
錦低了低頭,抹掉眼角的濕潤,用手指搓了搓:“不知道?!?p> “嗯?你不知道?難道你是騙姚老前輩的?”邰逸軒豁然回頭,直直的盯著她。
錦有點凄慘一笑:“我騙他做什么,我是真的不記得,這一世的記憶還是那半根梧桐根的效果,上一世的,還模模糊糊呢?!?p> 邰逸軒愣了愣,繼續(xù)扭回頭帶著她往前走,可錦還是發(fā)現(xiàn)他似乎微微舒了口氣。
“怎么?你有什么辦法?”錦好奇的問。
邰逸軒倒是直接:“沒有,我又沒有同樣的經(jīng)歷。不過,記不記得都無所謂,你現(xiàn)在是這一界的人了?!?p> 錦卻不這么覺得,怎么會無所謂呢?
失憶了,那她穿越的優(yōu)勢不就沒了么?意義何在呢?那干脆讓她徹底沒有記憶直接過來多好啊……
“嗨,就當喝了半碗孟婆湯吧,孟婆湯藥效還過期了。”錦自嘲的道。
“誰是孟婆?孟婆湯是什么?”邰逸軒再次充滿了好奇……
呃……這神仙體系原來不同啊……
“行了,趕緊走吧?!?p> 錦再次傲嬌的催促起來,這要讓他繼續(xù)好奇,錦就要開啟給小屁孩兒講故事的模式了。
也不知走了多久,那些如同老電影般的影像都僅僅是在她面前一閃而過。
也許是邰逸軒帶著的關系,那些思緒全部先打在他的身上,然后再到她的面前,就變的輕薄且虛幻,顏色更加昏暗,讓她根本看不清楚里面的內容。
但僅憑這一閃而過,錦還是發(fā)現(xiàn)了一些規(guī)律——這些思緒也是有時間線的,離他們越近的是最近的事情,越離他們遠的是他小時候的事情。
她抬起眼望向那深不見底的思海,根本沒有一絲對岸的跡象。
這……到底是有多少記憶?
“你難道是過目不忘么??怎么這么多思緒……”錦有一點點抱怨了。
邰逸軒嘿嘿一笑:“姐姐很聰明么,我的確是過目不忘。”
嘖!
“錦,你要記住,回去時閉上眼睛,一直往前跑就可以,不要睜開眼睛?!?p> 邰逸軒就這么鄭重的開始囑咐她,“如果聽到什么聲音,不要信,不要回應,那不是我。”
錦心里沒來由的緊張起來:“你……不跟我回去么?”
邰逸軒轉過身,親昵的摸了摸她臉頰邊的劉海兒,把一綹碎發(fā)別到她的耳后:
“清除了那個鬼東西,我會直接回到魂竅,穩(wěn)固三魂虛位。那鬼東西在我身體里半年有余,將我的三魂虛位侵蝕的殘破不堪,我必須盡快穩(wěn)固起來。”
侵蝕三魂。這的確是大事。
她點了點頭,揚了揚手腕上尺寸正好的手鐲:“放心吧,姑姑不會讓我有事的。”
邰逸軒點點頭,看了看錦的身后又說道:“如果,我說如果,你真的因為聽到什么而亂了心神,也不要怕,順著紅光走,肯定能走回去?!?p> 說著他指了指錦的身后。
錦趕緊回頭,便看見一層朦朧的紅光一直不遠不近的跟著他們。
“那便是我大姐的引魂刃,雖然她不能進來捉鬼,卻能起到護你心神的作用?!?p> 錦鄭重的點了點頭,這么多措施,一定會萬無一失的。
再說,小屁孩兒的思緒里能有什么值得她失了心神的,真逗!
兩個人說話的這會兒工夫已經(jīng)走到思海很深的地方,那畫面已經(jīng)到了襁褓娃娃時期,錦以為上岸有望。
可再細看,那后面還有思緒翻涌,她又有點絕望了。
這個人……怎么回事啊?!怎么這么多念頭,難道生下來就開始有記憶了么?
邰逸軒也有些愣怔,喃喃的低語著什么。
“錦,你信得過我么?”邰逸軒莫名的陰沉問道。
錦點了點頭:“怎么都問我這句話,我信啊,不信你們我信誰呢?”
邰逸軒很想說信你自己,可這個時候不應該說這個。
“閉上眼睛,跟著我走,行么?”
接下來的思緒他不想讓我看到。
錦心里篤定的想,為什么?
“為什么?”
邰逸軒難得的皺了皺眉:“因為后面的記憶多被那鬼東西篡改,很多都是他的思緒,你現(xiàn)在神魂虛弱,容易出事?!?p> 哦……這解釋很令人信服。
但,你在撒謊。
錦雖然沒有上一世的記憶,但她心里很清楚,她有一個非常痛苦的天賦,就是能很輕易的分辨別人的謊言。
這是一種直覺,沒什么道理可言。
女性的第六感。
可錦還是閉上了眼睛,放松自己的身心,感受著手上有些濕熱的體溫,抬腳跟上了他。
她的身子忽然一涼,好似真的有海水打在她身上,耳邊開始有虛虛實實的聲音,那些聲音很微弱,很細小,像是隔著很遠的距離在小聲嘀咕。
她忍不住側耳去聽,總感覺像是有人隱隱約約的在說她的名字。就像兩個人聊天聊到第三個人,不停地提起。
“……為什么?。槭裁??!為什么軒哥……因為……錦………就是因為她吧?!……”
這……聲音好耳熟啊……
“龍錦??!我想你死!!龍錦!”
錦心里一震,是個女人的聲音在不停地低吼,“誰?!”
她實在忍不住想睜開眼去看看是誰。
可,猛然,一只有些消瘦又修長的手扣住了她的后腦勺,生硬的將她的臉按在了一個堅實的肩膀上。
“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