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小鳶又夢到小時候的事情了,夢到她在孤兒院時因為太軟弱被欺負哭,夢到她剛到基地時也經(jīng)常被打哭,她總是哭,后來那里的同伴告訴她,要是哭的話會更嚴(yán)重。
她最長被關(guān)了三天四夜的禁閉,原因是她的體能訓(xùn)練沒跟上,一直達不到合格線,教官打得極重,她哭得厲害,后來就將她關(guān)進了黑屋里,兩天兩夜,米水未進。
她出去的時候,教官將她帶去基地的訓(xùn)練地,那里吊掛著十幾個哥哥姐姐,滿身是傷。教官說,那些人都死了,在畢業(yè)的審核中。
她們每個人,在出任務(wù)前,都要先經(jīng)過一場畢業(yè)審核。審核就是將她們那一批學(xué)員丟進原始森林里,找到審核的終極物品帶出來,只有一樣,也就是說,一批進去的人,只有一個能活著出來。
教官說,要是她還繼續(xù)這樣只會哭哭啼啼,不需要等到這場考核,一年一度的考核她就活不下來。
那一年,她八歲。
看著那吊在上面的哥哥姐姐,她懵懵懂懂的明白了死亡的含義。
后來她沒有再哭過,挨打還是那么痛,懲罰還是那么殘忍,但是她知道,眼淚不會讓她過得舒適,只會讓她更難在這個地方生存下去。她只能不斷的去努力完成任務(wù),達到目的,她要比所有人都努力,她一年比一年出色,十二歲的時候她成了基地里最優(yōu)秀的殺手。
在她十二歲到十五歲這三年,她不斷的出任務(wù),不斷的獵殺目標(biāo),也不斷的,在一次次考核中殘殺同伴,她看著一起訓(xùn)練的同伴在任務(wù)中一個一個的死去。
她從最初的于心不忍,到后來的冷漠無情。她不再試圖去反抗,所有她接手的任務(wù)她都完成的很出色,為的,就是將來有一天她有足夠的能力,逃離這個地方。
但是她的殺手生涯,停在了十五歲。
基地里新來了一個教官,那天她得到的命令是,接下來,她將由新來的教官獨自訓(xùn)練,她將會離開基地去融入社會生活。
第一天教官見到她時,問她叫什么名字。
“我叫鳶尾?!彼幕卮鸷鼙?,冷得猶如一臺機器。
“誰給你起的代號?!苯坦倌菚r戴著一個鬼行面具。
“我自己,我在孤兒院的名字里有個鳶字,剛好有一種花叫鳶尾花,微毒?!彼鐚嵏嬷?。
“鳶尾。你知道嗎?在希臘語里,它代表的是彩虹,我希望你記得,這才是鳶尾的意義。”那時候她的教官告訴她,鳶尾是彩虹的意思,她想,像她們活在地獄里的人,哪配擁有彩虹這樣耀眼的名字。
后來,她停止接擊殺任務(wù)后,第一次接了的間諜任務(wù),目標(biāo)就是墨厲延,她初初見他時就想,這個男人如此出色,這么多年,她第一次覺得,她對目標(biāo)沒有把握。
只是,她沒想到的是,墨厲延先遇到了她,先對她有了興趣。并且一次次的守護她,心疼她。
在這段時間里,不知不覺中,她沉淪在墨厲延的溫柔里,被他寵溺的如同公主一般,她第一次感受到了愛情的滋味。
因為任性要去找墨厲延被處罰的那一次,教官問她,還能不能收回來對他的感情。
不是不能,是不舍得。
她是地獄里的人,是墨厲延重新給了她一片天空,那一片天空,四處都是蜜糖般的空氣,有太陽,有陽光,還有,教官說的彩虹。如此五彩繽紛的世界,是因為墨厲延她才得以體會。
阮小鳶如同將過去的路重新走了一遍,夢里的她從在組織里的孤獨,到墨厲延的溫暖,墨厲延如同一只從陽光中向她這片暗無天日的泥潭伸來的手,將她從黑暗骯臟中拯救。
只是時間忽轉(zhuǎn)。
墨厲延發(fā)現(xiàn)了她的身份,對她恨之入骨。
“從此以后,你我之間恩斷義絕……”
“阮小鳶,從頭到尾,我不過是在利用你……”
“阮小鳶,你該死……”
“你不配得到我的愛……”
耳邊似乎傳來墨厲延一聲一聲的憤怒,怨恨。
“小鳶,小鳶……醒醒……”墨厲延不知道阮小鳶夢到了什么,她似乎一直在掙扎,額間已經(jīng)滿頭大汗,整個身體都被汗水浸濕。
“不要走……我不是故意的……不要離開我……”阮小鳶下意識的將夢里要說的話一直呢喃。
夢里墨厲延對她開了槍,一槍接著一槍,她因為違抗組織命令被抓回去了,但是墨厲延冷酷無情的將她扔在那里,無論她怎么懇求叫喊,他都不肯回頭。
“救我……墨厲延……救我……不要扔下我……”阮小鳶臉色蒼白,淚水不停的流出來。
“小鳶,我在這里,不要怕,我不會扔下你的……”墨厲延一時間慌了神,從凳子上起來俯身將她抱在懷里,不知道為什么,他覺得現(xiàn)在的她很害怕。
“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對不起?!贝丝痰乃q如一個溺水的人,墨厲延的擁抱如同給了她一塊浮木,她緊緊的攀上來,一次又一次的道著歉,生怕那根浮木將她又丟進讓她無法喘氣的大海里。
墨厲延心中大痛,她竟然在夢里都這般痛苦,不知道怎么安慰她,只能一下一下的輕撫她的頭,一聲一聲的安慰,“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我不怪你,不要怕好嗎?我不怪你,一點都不怪你。”
她似乎聽到了墨厲延的安慰,終于消停了下來,墨厲延不敢放開她,仍舊輕抱著她輕撫著她的背脊。
阮小鳶就是這樣醒來的,在墨厲延一聲聲溫柔的安慰中。只是她睡太久了,神智還沒有完全清醒,所以她都沒有出聲。
“不要怕,不管你做了什么,我都不會扔下你的。”墨厲延還不知道阮小鳶已經(jīng)醒了,只當(dāng)她還在沉睡中,怕她又做噩夢。
“真的嗎?”阮小鳶許久沒有說過話,這一開口沙啞的讓人幾乎聽不清她在說什么。
墨厲延身體微頓,有些不敢置信的將阮小鳶從懷里放開,微微退出來,看著她。
她醒了,不是幻覺。
“真的不管我做了什么,都不會丟下我嗎?”阮小鳶看著墨厲延,雖然聲音沙啞,但是她很認(rèn)真,也很執(zhí)著的重復(fù)著剛剛他說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