凱文心緒未平,臉上還在火辣辣的發(fā)燙,他生怕被那姑娘看出異樣,趕忙閃到一旁,將手臂上的爪刃彈放出來,擺出一副如臨大敵的架勢。
那姑娘咳得非常厲害,蜷縮的身體劇烈抽搐著,一口口湖水被她掏心掏肺般嘔了出來,一陣陣強(qiáng)烈的咳嗽撕扯她的氣管,那聲音仿佛出自多日沒有喝水的沙漠旅人。
凱文于心不忍,他很想上前輕拍她的后背,可他害怕被她趁機(jī)反制,更加害怕因為心存雜念而成為一個冤死的亡魂,所以直到那姑娘逐漸緩和過來,他仍然面無表情的呆立一旁。
那姑娘勉強(qiáng)坐起身來,又垂頭喘息了一陣,這才抬眼看向凱文。她把凱文從頭到腳打量了一番,眼神中滿是驚異,嘴角上也掛著一絲猜疑。
凱文被她看得心慌意亂手腳無措,一雙眼睛有意無意地回避她的注視。他的神情引起了姑娘的懷疑,她把注意力移向四周,猛然意識到剛才可能發(fā)什么了一些事情。
她慌忙低頭檢查身上的衣物,發(fā)現(xiàn)面巾已被取下,胸前的飾物也被摘走,雖然身上的衣服不算凌亂,但她還是忍不住又羞又怒,咬牙切齒地哼了一聲:“我要?dú)⒘四?!”,隨即掙扎著想爬起來,可是她的體力尚未完全恢復(fù),雙臂的支撐忽然乏力,她輕呼一聲又摔回地面。
凱文本想解釋兩句,可那姑娘怒目圓睜,沖著他竭力喝問:“你對我做了什么?”
她的嗓音依然有些干澀,而且說話的底氣也不充沛,原本一句充滿敵意的質(zhì)問,反而略顯柔弱和沙啞,但這種聲音在凱文聽來,竟然生出一種輕盈清脆的感覺,仿佛是彈奏出的美妙音樂,也恰似林間的百鳥婉轉(zhuǎn)。
凱文的眼神終于不再游離,他情不自禁地瞧著姑娘的臉龐呆呆的出神。
那一張清秀的面容因為惱怒泛起了紅光,愈發(fā)襯托出皮膚的柔嫩光潔,宛如含苞的花朵嬌艷欲滴,那一雙清澈透亮的眼睛綻放著生機(jī),愈發(fā)點(diǎn)綴出青春的靈動芳華,就像晶瑩的寶石光彩流轉(zhuǎn)。
凱文被她的外貌深深吸引,只覺得臉頰發(fā)燒耳根發(fā)燙,一顆心兀自狂跳著,卻對姑娘的問題充耳未聞。
那姑娘見凱文眼神呆滯,其中還帶著一些色迷迷的意味,只道他還在回味剛才的所作所為,心中更加篤定他做了無恥之事,一團(tuán)羞怒之火不由越燒越烈。她隨手摸起身旁的泥塊不斷砸向凱文,一邊砸還一邊痛罵:“你這個淫賊,我一定要親手殺了你!”
被泥塊砸中的凱文猛然回過神來,他退后兩步,揮手掃落部分泥塊,威脅道:“住手!再不住手就別怪我不客氣了!”
那姑娘先是一愣,隨即又將手中的泥塊砸了出來,凱文一時不知該如何應(yīng)對,情急之下喊了一句:“我只不過救了你一命,其他的什么也沒有做。”
“你救了我?”那姑娘皺著眉頭想了想,又拾起一團(tuán)泥塊,指著凱文質(zhì)問:“你是怎么救的?為什么要掀開我的面巾,為什么摘下……摘下……”說到這里,那姑娘一陣臉紅,接下去的話再也問不出口。
“還能怎么救你?”凱文心知姑娘所問,他也不好意思直說,只得大致描繪了一番,“你掉進(jìn)水中差點(diǎn)被水淹死,我把你拖上岸來,然后……然后……”
“然后怎么樣?快說!”
“然后就是做……人工呼吸……”剛才的一幕又出現(xiàn)在凱文面前,凱文窘得故意把“人工呼吸”這幾個字輕聲含糊過去,卻不料那姑娘還是聽得真切,急忙追問:“人工呼吸是什么?”
“就是……”凱文見那姑娘不像說假話,心中大呼好險,既然她不知道人工呼吸是什么,也就不會那么難堪了,“就是搶救溺水的常用方法?!?p> “胡說!”那姑娘把泥塊擲向凱文,“就算要做人工呼吸,為什么要碰我的……我的……”
凱文暗自苦笑,這個問題根本無法解釋:“反正我沒有對你做任何非禮之事,信不信由你。”
“我不信!”那姑娘又去找泥塊,凱文不想再糾纏此事,他伸出爪刃逼近姑娘面前,沉聲說道:“不準(zhǔn)亂動,我問你,你是誰?”
那姑娘揚(yáng)起頭來,毫無懼色地迎向那三柄寒鋒:“你又是誰?”
“別廢話,現(xiàn)在是我在問你,你最好乖乖配合,否則這幾把刀子可沒長眼睛?!?p> “你到底有沒有碰過我?”
“不碰你怎么救你?”
“你都碰了哪里?”
“你有完沒完,我剛才已經(jīng)說過了,現(xiàn)在最后重申一遍,除了救你,我沒有對你做過任何事情?!?p> “我不信!”
“我管你信不信,這件事情到此為止,你如果還敢再問一句,我立刻要了你的命?!?p> “你不會殺我?!?p> “要不要試試?”
“你如果想殺我,就不會救我,既然救了我,就不會輕易再殺我。”
“你哪來那么多理論,我再問你一遍,你究竟是誰?”
“你知道我是誰,何必要問?!?p> “我是問你叫什么名字,為什么要在地下通道中濫殺無辜,那些怪獸和僵尸跟你有什么關(guān)系?”
“還有嗎?”
“快點(diǎn)回答我!”凱文被她的答非所問擾得心浮氣躁,之前的旖旎心境已經(jīng)蕩然無存,可那姑娘仍舊樂此不疲:“我們是不是從空中掉下來的?你如果先告訴我,我就回答你的問題?!?p> “是?!眲P文不假思索地給出了答案,他也搞不清楚為什么會這樣,明明是他占據(jù)著主動,卻偏偏被那姑娘牽著鼻子到處跑。
“難道,真的是你?”
“什么是我?是我什么?”凱文原本打定主意不再回答她的問題,可還是被她這么一句沒頭沒腦的話帶進(jìn)了圈中。
“怎么可能是你?你甚至不是我的對手……”
“那一架打得不公平,如果不是在那種環(huán)境當(dāng)中,你根本不可能打贏我?!?p> “自不量力。”那姑娘對這句話嗤之以鼻,“你的身法我看得一清二楚,除了笨拙還是笨拙,居然還敢說大話?!?p> “笑話!”凱文一時沖動,差點(diǎn)把另外一只爪刃扔給那姑娘,一句“我倒要讓你見識一下我的厲害”甚至已經(jīng)蹦到嘴邊,但他的手臂和嘴巴都及時剎住,不屑地說道,“就算打贏你,也算不上什么本事,想激我動手,門都沒有。”
“激你動手對我有什么好處?反正我又不是你的對手?!?p> “你……”凱文頓時語塞,“你少在這里拐彎抹角耽誤時間,這里沒人救得了你?!?p> “沒人?你就不怕怪獸或者僵尸了嗎?”
凱文心頭一驚,趕忙四處打探,樹林和湖面依然安靜如初,一點(diǎn)怪獸和僵尸的痕跡都沒有出現(xiàn):“你最好不要再玩花樣,我的耐心是有限度的,快說,你為什么能在黑暗中看見東西?”
“不知道!還有前面幾個問題,我的回答也是,不知道!”
“混蛋,竟敢戲弄我!”凱文恨恨地?fù)P起爪刃,不料那姑娘把頭向后仰起,露出了雪白的頸部,挑釁道:“想殺我么?來啊,動手吧!”
“別以為我不敢!”凱文恨不得手起刀落,在她脖頸之間留下三道血痕,可他終于按捺住心頭的憤恨,冷哼一聲說道,“若不是留著你還有用處,現(xiàn)在你已經(jīng)死啦?!?p> “哈哈……”那姑娘的聲音雖已經(jīng)恢復(fù)正常,只是凱文已然覺察不出其中的美妙與動聽,只聽見她邊笑邊說:“想讓我說出真相?那你算是白費(fèi)力氣了,除非我自己愿意,否則沒有人能夠讓我說出半個字。”
“盡管嘴硬,我撬不開你的嘴巴,不等所以人都拿你沒辦法?!闭f著,凱文后退一步,用命令的口吻說道,“站起來,我們走!”
那姑娘一陣譏笑,她慢悠悠地抹平衣服上的皺痕,又把散落的頭發(fā)順到耳后,冷冷地問道:“你準(zhǔn)備往哪里走?你甚至不知道現(xiàn)在的位置,怎么走?”
凱文一愣,他確實(shí)不知道這是哪里,憑著之前在空中的所見,他確定這周圍除了山巒就是樹林,由此可見這個地方應(yīng)該是在崇山峻嶺的腹地,按理說,諾迪雅會在太陽落下的方向,只是這里離諾迪雅有多遠(yuǎn),他心里確實(shí)沒有答案。
不過他并不擔(dān)心,而是成竹在胸地威脅道:“你立刻施法,把我們帶回諾迪雅,我勸你最好不要有其他想法,否則,我很有可能什么事情都做得出來。”說著,他還特意壞笑兩聲,裝出一副色迷心竅的模樣,用貪婪的眼神在那姑娘身上肆意掃視了一番。
那姑娘側(cè)過身體,冷喝一聲:“你敢!”
“為什么不敢?這荒郊野外孤男寡女的,難道我還怕你不成?”
那姑娘盯著凱文的表情,有些不信這些話是從他的嘴里說出,她愣神了一陣,終于淡淡地說道:“你剛才只說對了一半,我確實(shí)會一些法術(shù),也確實(shí)可以隨時離開這里,但是,我沒辦法帶上你?!闭f著,她撿起身旁的蝴蝶胸花端詳了片刻,臉上突然泛起一片紅云,她趕緊把頭壓低,免得被凱文看出異樣。
凱文沒有注意到這個細(xì)節(jié),他只關(guān)注著一個重點(diǎn):“你又在搞什么名堂?”
那姑娘把蝴蝶胸花托在掌心之中:“看見這枚胸花了么,它的名字叫做傳送徽記,有了它,我就可以隨時離開這里,但是它的能力有限,只能傳送一個人。之前就是因為你闖進(jìn)了傳送法陣,超出了法術(shù)的能力范圍,我們才會被扔在半路。”
凱文聽得似懂非懂,但他明白那枚胸花非同一般,不容分說地伸手就搶。
那姑娘早有預(yù)料,沒等凱文伸手過來,她已經(jīng)將傳送徽記握進(jìn)了掌心,手臂猛然回撤,輕巧的側(cè)身躲過。
凱文突然發(fā)力卻抓了個空,那力道牽扯了胸前的傷口,疼得他咧著嘴倒抽了一口冷氣,氣得他大聲喝道:“把東西給我!”
“不給!”
“不要逼我!”凱文彎腰去抓那姑娘的衣領(lǐng),卻不料那姑娘突然身體后仰,借助單手的支撐,在地面上翻轉(zhuǎn)幾次,不僅遠(yuǎn)遠(yuǎn)避開了凱文的抓襲,還順勢站在了幾步之外。
凱文自認(rèn)這一次出手比剛才要快,可那姑娘怎么還能輕易躲過?他覺得可能是勞累過度,或者是傷口失血過多,才會造成體弱力虛,反應(yīng)和速度自然大不如前。
可是凱文沒有想到,那姑娘故意扯東扯西就是為了贏得時間恢復(fù)體力,而且她的靈活性遠(yuǎn)在凱文之上,就算凱文沒有受傷也不見得可以得手。
凱文暗道不妙,如果不能盡快制服那姑娘,等到身體真的虛弱下去,只怕會栽在她的手里。想到這里,他突然發(fā)力朝那姑娘沖了過去,他有足夠的把握在她反應(yīng)過來前控制住她,可是他剛邁出第一步,就感覺腳底發(fā)軟腦袋眩暈,他趕緊剎住前沖的勢頭,才勉強(qiáng)沒有摔倒在地。
那姑娘倒也鎮(zhèn)定,她站在原地看著凱文,似笑非笑地說道:“以你現(xiàn)在的狀況,最好別再逞強(qiáng),你嚇唬不了我,我知道你不會殺我,而且,你也殺不了我。”
凱文被她激得怒起,他定下心神再次邁開腳步,他知道如果不給她動點(diǎn)真格,今天就沒辦法降伏她。然而他越是動怒,腦袋就越昏沉,腳底就越松軟,就連眼前的景物也開始模糊起來。
凱文心中大駭,認(rèn)定中了那姑娘的法術(shù),他想穩(wěn)住身體,可他的雙腳已經(jīng)不聽使喚,他試圖保持清醒,可周圍的世界已經(jīng)開始旋轉(zhuǎn),天空和大地連成了一片,山川和湖泊融在了一起,他聽見那姑娘的聲音在耳旁嗡嗡做響,卻一句也聽不真切,他的知覺正在快速流逝,隨著一聲悶哼,他一頭栽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