貝瑪特人見瑞金斯接受了挑戰(zhàn),全都興奮得歡呼起來。
在他們心中,庫柏是他們的勇士,他們堅信庫柏能在決斗中取勝,把殺人兇手就地正法。他們一邊高聲呼喊著庫柏的名字,一邊朝四周退散開去,為兩人的決斗讓出了很大一塊空地。
與貝瑪特人不同,警備團陣營之中十分安靜,所有人都注視著瑞金斯,眼光中無不流露出緊張和擔憂。
瑞金斯表現(xiàn)得異常冷靜,他把身上多余的甲胄脫了下來,舒展了一下身體,又揮動了幾下長劍,這才邁步走入場中。
現(xiàn)場頓時安靜下來,幾百雙眼睛全都鎖定在場中的瑞金斯和庫柏身上。
庫柏冷笑一聲,沖著瑞金斯放聲吼叫,隨即左手架起盾牌,右手橫握斧頭,快速朝瑞金斯沖來。庫柏早已估量過瑞金斯的體格,他認為自己在力量方面占有優(yōu)勢,只要能迫使對方與自己硬碰硬,便有希望在最短的時間內(nèi)結(jié)束戰(zhàn)斗。
瑞金斯并非平庸之輩,他一眼就看穿了庫柏的企圖,當庫柏吶喊著沖過來時,他保持著防守姿勢一動不動,直到庫柏沖到近前,斧頭劈空砍落的一瞬間,他才用盾牌護在胸前向旁邊閃出半步,身體隨著腳步側(cè)轉(zhuǎn),讓庫柏的斧頭劈了個空,緊接著,他趁著庫柏身體仍然前沖的機會,朝著庫柏的后側(cè)方刺出一劍。
庫柏一擊未中,心中就預(yù)感大事不妙,眼見瑞金斯的劍尖離后腰只差分毫,他只能加速向前沖刺,并借此接連翻了幾個跟頭才算躲過這致命一擊。
瑞金斯見這招沒有奏效,心中也不免有些失望,不過機會仍在,他趁庫柏身形未穩(wěn),迅速趕上兩步,朝著庫柏的后背砍下一劍。
庫柏嚇得一身冷汗,他清晰地聽見腦后的劍風(fēng)劈空而來,可他剛從翻滾的狀態(tài)中解脫出來,還處在單膝半跪的姿勢,瑞金斯的這一劍他已避無可避,只能將左手的盾牌舉過頭頂,盡量護住自己的后背。
長劍重重砍在盾牌之上,強大的沖擊震得瑞金斯的手臂隱隱發(fā)麻。
庫柏只覺得耳邊一陣嗡響,他再也不敢輕敵,抓住瑞金斯攻勢遲滯的機會,用盾牌頂開長劍,然后以跪在地上的膝蓋為支撐,身體猛地向后旋轉(zhuǎn),右手的斧頭借助身體轉(zhuǎn)動的力量,狠命朝著瑞金斯的腰部斬去。
瑞金斯不敢硬接,往后退了兩步。庫柏的斧頭雖然劈了個空,但他贏得了寶貴的喘息機會,終于站了起來。
這一回合的較量看似簡單,卻是險象環(huán)生,不僅場中的兩人開始重新評價對手,就連周圍的觀眾也在為他們捏一把汗。
庫柏看出瑞金斯比自己靈巧,正尋思著該怎么以己之長克人之短,瑞金斯已經(jīng)攻了上來。
庫柏用盾牌迎向長劍,在兩者接觸的瞬間,手臂外揚盾面傾斜,將長劍引向側(cè)邊,而他手中的斧頭同時沖著瑞金斯劈頭砍下。他料定瑞金斯一定不會用盾牌硬扛,說不定又會向一旁躲閃,所以斧頭在劈到半路時,手腕一翻,斧頭橫著削了過去。
但庫柏沒想到瑞金斯這次并沒有閃避,而是用劍身粘住斧頭的長柄,順勢把斧頭挑起,他的身體借勢往后傾倒,避開了斧頭的鋒芒,然后用盾牌撞向庫柏的右肩,把庫柏撞得一個趔趄。
庫柏連續(xù)兩次進攻都被瑞金斯輕易化解,而且明顯處于下風(fēng),氣得他大叫一聲,把手中的斧頭揮舞得上下左右都是影子,恨不得把瑞金斯用亂斧劈死。
瑞金斯被庫柏纏斗,幾次想脫身出來,怎奈庫柏攻勢太猛,逼得他只能用盾牌和長劍招架,兩人的兵器和盾牌在暴風(fēng)驟雨般的攻防中,叮叮當當一頓亂響。
這一輪交手的緊張激烈,讓在場的所有人都睜大了眼睛忘記了喝彩,讓所有人在短短時間內(nèi)經(jīng)歷了從緊張到激動、從興奮到失望的各種復(fù)雜心情,即便是赫拉克這位久經(jīng)沙場的老將,也屏住了呼吸,眼光跟隨著瑞金斯,雙手緊握著拳頭,似乎做好了隨時沖出去助陣的準備。
凱文只聽大人們說過決斗的故事,只在想象中描繪過決斗的場面,這一回是他第一次親眼所見,那驚心動魄的每一瞬間,都讓他感覺心頭有如重物撞擊一般,他緊張得如同身臨其境,那個揮舞長劍的身影似乎并不是瑞金斯,而是他自己。
忽然,兵器的撞擊聲戛然而止,瑞金斯和庫柏的武器緊緊扣在了一起。雙方久斗之下力量已經(jīng)消耗大半,雖然他們都在咬牙切齒地瞪著對方,喉嚨中發(fā)出低沉的吼聲,試圖把武器壓向?qū)Ψ?,但他們誰也無法占據(jù)優(yōu)勢,兩人膠著一段時間之后,猛然分了開去。
庫柏使勁呼吸了幾口新鮮空氣,雙臂一振,再次攻向瑞金斯,兩人又戰(zhàn)了幾個回合仍然沒有分出高下。
“等等!”瑞金斯趁著彼此錯開的機會,突然出言阻止庫柏的下一輪進攻。
“怎么,怕了?”庫柏朝地上吐了一口唾沫,鄙夷地看向瑞金斯。
瑞金斯大笑幾聲,用劍指著庫柏道:“怕?我是怕你沒膽量!你不是要報仇嗎?那我們來點痛快的,扔了盾牌再打,敢不敢?”瑞金斯擔心跟庫柏這樣打下去,體力會率先耗盡,與其到那時被庫柏所殺,還不如兵行險招,說不定能把握住取勝的機會。
庫柏已經(jīng)打得眼紅,對瑞金斯的提議正是求之不得,他見瑞金斯隨手扔掉了盾牌,便也取下盾牌扔向一旁,大喊道:“來呀,看我怎么捏死你!”
周圍的人一片嘩然,誰都知道盾牌在戰(zhàn)斗中是何等重要,如果沒有盾牌的保護,就會完全暴露在對手的攻擊之下,任何細微的失誤都會造成傷害甚至喪命。
貝瑪特人又一次呼喊起庫柏的名字,到了這個時候,警備團的士兵也不甘示弱,一起高聲吶喊為瑞金斯加油鼓勁。
庫柏見現(xiàn)場人聲鼎沸,那么多人喊著自己的名字,仿佛看到了無盡的榮耀,越來越覺得這場決斗正確無比,他望著對面的瑞金斯,狂笑幾聲,提著斧頭再次攻了過去。
瑞金斯見庫柏的斧頭呼嘯而來,也不避讓,而是雙手握緊劍柄架住斧頭,通過雙臂下沉卸去斧頭的來勢,然后猛然發(fā)力將斧頭震開,緊接著,長劍劃出一道弧線朝著庫柏的肩頸砍去。庫柏迅速抽回斧頭,一面格擋長劍,一面?zhèn)壬硐蛉鸾鹚棺踩?。瑞金斯來不及閃避,被庫柏撞得接連倒退了幾步。
瑞金斯還未站穩(wěn),庫柏又跟了上來。瑞金斯慌忙朝著庫柏來的方向刺出一劍,這一劍目的很明顯,就是想粘滯庫柏的進攻速度以爭取時間調(diào)整姿勢。誰料庫柏并沒有減慢速度也沒有改變方向,他直接沖著瑞金斯的劍尖而來,當劍尖幾乎觸及身體時,他猛然身形一矮,左膝彎曲右腿直伸,側(cè)身跪伏著從長劍下方避過,然后貼著地面向瑞金斯的雙腳踹去。
瑞金斯沒想到庫柏會有如此大膽的招數(shù),他不僅化解了瑞金斯的攻擊,還迫使瑞金斯再次陷入被動。無奈之下,瑞金斯只能向一側(cè)翻躍開去,這樣的化解看似狼狽,但總算暫時脫離了戰(zhàn)圈,趁著庫柏倒地攻擊后的短暫調(diào)整,瑞金斯也獲得了一個喘息的機會。
瑞金斯不敢大意,揮劍再戰(zhàn)庫柏。
兩人繼續(xù)激戰(zhàn)了十余回合,表面上看,兩個人的進攻和防守旗鼓相當,但是瑞金斯心里十分清楚,再這樣斗下去,最終喪命的只會是他。
庫柏的斧頭要比瑞金斯的長劍重上好幾倍,加上庫柏的力量也比瑞金斯略勝一籌,所以在長劍與斧頭的對撞中,長劍明顯處于劣勢。長劍與斧頭的每一次撞擊,都讓瑞金斯感覺雙手發(fā)麻,而且這種感覺隨著碰撞次數(shù)的增加而越來越嚴重,他甚至感覺到手臂上的肌肉開始痙攣,兩只手掌也在慢慢麻木、慢慢失去知覺。
隨著體力的流失,瑞金斯已經(jīng)很難憑借靈活的身體躲避庫柏的進攻,他幾乎被庫柏一輪緊過一輪、一招猛過一招的進攻壓得喘不過氣來,逼得他只能咬牙硬扛。
警備團的士兵看出了瑞金斯的窘困,大家的吶喊助威聲不由變得更加響亮和急促。
凱文緊張得跑到赫拉克身旁,一個勁地詢問該怎么辦。赫拉克也很著急,可是他不能破壞決斗的規(guī)矩,否則不僅理虧,還有可能引發(fā)大規(guī)模的混戰(zhàn),他只能攔著凱文,暗暗地為瑞金斯祈禱。
又過了幾個回合,瑞金斯再也無法繼續(xù)握緊兵器,長劍被斧頭震飛出去,引來四周一片驚呼。
庫柏見狀,只覺得勝券在握,他大喝一聲,追著狼狽不堪到處閃躲的瑞金斯不放。
貝瑪特人興奮得齊聲喝起彩來,而警備團的將士們則沉默下來。
庫柏又是一斧劈來,瑞金斯本想閃到庫柏身后再想辦法出奇制勝,可是庫柏突然伸出一條腿把他絆倒在地,斧頭也緊跟著砍了過去。
盡管瑞金斯盡了最大努力向前撲倒,但是斧頭還是在他后背上劃出長長的一道口子,鮮血頓時染紅了他的衣服。瑞金斯疼得大叫,可他絲毫不敢停下翻滾的身體,終于從庫柏的斧頭下逃過一劫。
見瑞金斯受傷,庫柏欣喜若狂,在他看來,瑞金斯不過是在困獸之斗,這場決斗終究會以他的勝利而告終?!凹热蝗绱?,那就讓這場勝利來得更瘋狂一些吧!”庫柏有意賣弄,把手中的斧頭掄得虎虎生風(fēng),狂風(fēng)暴雨般劈向毫無還手之力的瑞金斯。
沒有人認為瑞金斯還有生還的希望,包括凱文在內(nèi)的好多士兵都扭過了頭閉上了眼,不忍看到瑞金斯血濺當場。就在大家都認為勝負已定的時候,貝瑪特人突然爆發(fā)出一陣驚叫,所有人的目光都定格在瑞金斯和庫柏身上,而瑞金斯和庫柏則定格在一個奇怪的姿勢上。
只見庫柏身體前傾著,高舉著斧頭,做著砍殺的姿勢。地面上的瑞金斯仰面朝天,左手肘部將上身支撐起來,右手則握著一柄長劍斜刺出去。
這柄長劍,赫然刺入了庫柏的胸膛!
那是瑞金斯為了躲閃攻擊,在翻滾中拿到了剛才被震飛的長劍,然后抬手便刺,正好擊中了攻勢正酣毫無防備的庫柏!
庫柏怎么也沒有想到結(jié)果會是這樣。他呆呆地望著刺進胸膛的長劍,眼神中充滿了迷惑,眼睛中的光芒就在這種迷惑中逐漸消散,高高舉起的手臂也慢慢垂了下來,隨著斧頭沉重的撞擊地面,他那魁梧的身體也慢慢癱軟下去!
貝瑪特人更加不敢相信他們的眼睛,明明已經(jīng)穩(wěn)操勝券,可為什么就在一瞬間被逆轉(zhuǎn)?他們驚呆了,死一般的沉寂把貝瑪特人全都包裹進去。
警備團的陣營里卻爆發(fā)出雷鳴般的歡呼,赫拉克如釋重負,趕忙命人去把瑞金斯抬了回來。
扎卡的守衛(wèi)們蒙受了巨大的恥辱,他們試圖沖出來與警備團一決雌雄,卻被扎卡伸手攔住。只見扎卡鐵青著臉,從牙縫里擠出三個字:“我們走!”隨后轉(zhuǎn)身撥開人群悻悻離去。貝瑪特人見首領(lǐng)撤退,也只能抬著四具尸體各自散開。
這一仗,警備團雖然取得了勝利,但是諾迪雅與貝瑪特人之間的仇恨因之愈加明顯。
瑞金斯傷得不輕,所幸并不致命,只是需要靜養(yǎng)好長一段時間。他的中隊被赫拉克暫時解散,隊員們被分別安插到其他中隊,凱文則成為了索比安的部下。
回到營地后,赫拉克把凱文找來,他吩咐凱文晚上偷偷溜去城鎮(zhèn),找一家酒館喝酒,然后隨便找個理由跟酒館的其他客人打上一架。
凱文驚訝到不敢相信,連聲問為什么。赫拉克神秘地笑了笑,把那塊布片拿給凱文看:“這是今天扎卡的軍師拿給我的,應(yīng)該是那些遇害的獵人從兇手身上扯下來的。”
凱文一看那布片就明白了:“哦,我知道啦!伯伯,您是懷疑兇手隱藏在我們當中?”見赫拉克點頭不語,凱文傻笑兩聲,摳著后腦勺問,“可是,伯伯,這跟我去喝酒鬧事有什么關(guān)系?”
赫拉克正色道:“我想排查警備團的每一個人,但是又不能大張旗鼓地進行,只能派人暗中調(diào)查,可是既然大家都有嫌疑,就無法把這個任務(wù)交給他們中的任何一個人。我想來想去,只有你可以勝任,畢竟你是剛來的,你的底細我也很清楚。所以,今天晚上,你只管去喝酒鬧事,我會安排巡邏兵把你抓回來,然后罰你洗一個月的衣服?!?p> “啊,我懂了!”凱文樂了,“我就趁著洗衣服的機會,看看到底誰的衣服上有破損,這樣就可以查出兇手了。可是,那兇手明知道衣服被扯爛了,還會把衣服送過來洗嗎?”
“你這個傻小子,這點辦法你都想不出來么?”
凱文被說得有點不好意思,不過他臉皮厚,而且被赫拉克教訓(xùn)也不是一次兩次了,所以他觍著臉說:“伯伯,您就別繞彎子了,趕緊告訴我吧?!?p> 赫拉克敲了一下他的腦袋:“都說你聰明,怎么輪到你想辦法的時候就變成木頭腦袋了?警備團士兵的衣服上都有編號,而且每人只有兩套,你只需要在洗衣服的時候,另外做上一個記號,隔上一段時間,就可以知道哪些人的衣服兩套都洗過,哪些人的衣服洗來洗去都只是那一套了?!?p> “對啊,我怎么沒想到!伯伯,還是您聰明,那些只拿一套衣服來洗的人肯定有問題?!?p> “好小子,總算開竅了?,F(xiàn)在時間也不早了,你趕緊喝酒去吧。記住,此事一定要嚴格保密?!焙绽诵χ褎P文趕出房門,但臉上的笑容隨即凝固下來,他從來沒有懷疑過自己的部下,尤其是那幾個跟隨自己多年的隊長,然而證據(jù)擺在眼前,逼得他不得不懷疑他們。他也懷疑過弗森這個證據(jù)的可信程度,可俗話說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先把這件事情調(diào)查清楚總不是壞事。
喝酒鬧事算得上是凱文的強項。為了不讓外人產(chǎn)生懷疑,他特地找來了幾個要好的伙伴,述說了今天的經(jīng)歷,告訴他們:“今天這場決斗太兇險了,我得喝點酒壓壓驚。”
伙伴們自是義不容辭,陪著凱文一頓胡吃海喝。喝到后來,凱文借口去小便,路過鄰桌時故意撞到那桌的客人身上,兩桌人就此口角起來。凱文趁亂用酒杯砸傷了一個人的腦袋,兩桌人便不可開交的打成一團。
酒館老板趕緊報警,巡邏隊趕來把兩伙人全都押回了警備團。
他們被羈押了一個通宵,第二天一早,看守把所有人好好教訓(xùn)了一頓,并責(zé)令他們共同賠償酒館的損失。隨后,看守釋放了他們,惟獨凱文被帶到了赫拉克的辦公室。
赫拉克勃然大怒,命人把凱文帶到訓(xùn)練場上,當著所有士兵的面痛責(zé)了凱文一頓,然后當眾宣布罰凱文用休息時間洗衣一個月,并要求所有士兵以凱文為誡,嚴禁再次發(fā)生與民眾沖突的事情。
赫拉克在臺上義憤填膺振振有辭,凱文卻在一旁低著頭暗暗好笑,他偷偷掃過訓(xùn)練場中的每一個人,心說:“不管你是誰,就算你隱藏得再深,我也要把你揪出來!”
凱文對此信心百倍,可他的洗衣計劃還沒有開始實施,就被一件突發(fā)事件打亂了節(jié)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