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過來!別過來!”
“走開!”
“救……救命……”
少年頹然抓撓著空氣,晶瑩的汗滴劃過潮紅的面容,每一口吸進(jìn)肺部的氧氣都像是鉗著刀片,疼得他連連咳嗽。
“別怕,他已經(jīng)不能對你做什么了!”紅墳揮一揮手,束縛住少年的四根繩子齊齊斷裂了開來。
就在束縛消失的一瞬間,少年像只沖出牢籠,傷痕累累的豹子,齜牙咧嘴,翻過身將猝不及防的紅墳牢牢壓制在身下,他的虎牙化身獠牙,看起來有些可怖,又有些可憐。
阿祈欲上前暴力地掀開少年,則被紅墳阻止:“他現(xiàn)在神志不清,不要粗暴待他?!?p> 當(dāng)柔軟的唇降落在臉上,那無規(guī)則,粗淺又笨拙的細(xì)吻像是絕望懸崖邊聲嘶力竭的求救,每一下,紅墳都在少年眼中探得哀傷,他受不住藥力的控制,卻也無比譴責(zé)自己的失控。
任由少年粗魯?shù)匕情_自己過時的衣著,少女輕柔地?fù)嵘纤麧駠}噠的腦袋:“智慧明凈,心神安寧,三魂永久,魄無喪傾?!钡馕⑽⒘?,那溫柔的溪流從少女的手上融進(jìn)少年的腦袋里,滿身戾氣的少年忽地安靜了下來,虛喘著凝望少女清秀的容顏,只見她咬破食指指尖,口中念叨著什么,在自己眉心處輕柔摩挲;少年深層意識有些疑惑,這個女孩兒,真的太奇怪,每次見到她,她都要咬破手指,送自己一點血,真不講衛(wèi)生啊……
頓時,一股前所未有的心安攜著濃厚的倦意襲來,眼皮下一秒千斤重,少年再扛不住,沉沉地睡了過去,身體落入了一席柔軟溫?zé)嶂小?p> “你萬年修得肉身,食昆侖芝,飲瑤池雪,太霄煉丹爐都煉不出你這一身寶血,每次都這么無償浪費,這小子幾世修來的福,不給你頒個證書都對不起你這熱心市民。”阿祈一旁冷著臉,望著紅墳暗沉的血液滲進(jìn)少年的額間。
少女愣愣神,隨后敷衍:“可能因為他長得好看吧……”她剛剛也在心中這么問自己,卻沒有答案。
“……”‘沒救了?!⑵響械迷匍_口。
紅墳將少年輕柔地放在軟墊上,將一切惡意的施暴工具丟進(jìn)了垃圾桶,脫下外套裹住少年單薄精瘦的身軀,搖搖頭自言自語:“明星還真蠻可憐的,紙片人似的。”
“他們活得可比你我,乃至這個世界大部分人都好?!笨蓱z,不存在的?頂多吃飽撐的。
阿祈見過太多的上層建筑自詡煩惱,若是讓他們過上食不果腹的日子,大抵每天也沒這么惆悵。
人類滿足溫飽后,總習(xí)慣閑來無事給自己找點煩惱。
“也是了……至少成功如他,物欲早已超額,說起這個,咱家是不是沒米了?”紅墳突然想起來,自己租的那屋地下室米缸里,最后一勺糙米在上個禮拜的時候就已經(jīng)吃完了。
金光閃了閃,當(dāng)做回應(yīng),隨即它又再次開口:“這個白琛怎么辦?”
“我已經(jīng)抹了他關(guān)于縛身這段時間的記憶,且有吟福咒加持,無大礙了,你將他送回家中?!鄙倥肓讼耄^續(xù)道:“早知道之前不吃大餐了,現(xiàn)在全身上下就剩幾十塊了,一袋東北大米要九十多呢,又不想吃糙米了,唉……”
“散稱?!卑⑵砜侦`的聲音頓時充滿煙火味兒。
“誒,我差點忘了,好啦好啦,你負(fù)責(zé)送人,我負(fù)責(zé)買米,溜啦溜啦!”說罷,只見金光馱起白琛,化身芥粒,遙遙天際多了條赤朱蟠龍,隨著阿祈的離去,少女也伴著一聲響指消失在了倉庫中。
……
給記憶開一道閘門,白琛知道,那里邊全是一注關(guān)于“明澤也”的洪流,洶涌澎湃,又潺潺而流,覆蓋住自己的少年時光。
他是公司里的第一批養(yǎng)成計劃,早在那一幫孩子來公司前就已經(jīng)在各大衛(wèi)視通過綜藝節(jié)目混了個眼熟,加之自己外籍的身份,從小才藝傍身,很快贏得了一大群阿姨粉的青睞,許是在國外成長起來的孩子早熟的快,意識形態(tài)里總灌著前衛(wèi)與奔放,所以喜歡上朝夕相處的明澤也是那么順理成章的事情。
什么時候開始的?第一次見他的時候吧,頂著個西瓜太郎的腦袋,大大的桃花眸里,倒映著公司里來來往往的人群,他有些膽怯又有些憧憬,白白的,肉肉的包子臉,說不出的可愛。
“你好,我是Braylon,你也可以叫我白琛。”同樣不算成熟的白琛,首先朝他問好。
“你,你好……我叫明澤也……是……新來的……”小家伙微微顫顫地介紹自己。
“第一天來公司?別怕,以后我?guī)е?。?p> “咦?真的?謝謝你!”圓滾滾臉蛋上融開一縷燦爛的甜笑,小虎牙熠熠閃動。
十六歲的Braylon是驚異的,他覺著跟前這個小團子臉上好像會發(fā)光似的,如果不是有先頭養(yǎng)成計劃成員的資料,他大抵會誤認(rèn)為明澤也是個小女孩兒。
當(dāng)年少成名的白琛帶著明澤也出道時,那鋪天蓋地的辱罵聲曾遍布公司的官方微博底下,不堪入眼的詞匯刺痛著小小年紀(jì)的明澤也,那時的他總低著頭,包括錄節(jié)目時,也總不敢目視攝像頭;怯場,膽小,稚嫩,沒有人愿意看意氣風(fēng)發(fā)的白琛身邊站著個豆芽菜。
“他根本不配跟Braylon比肩?!薄昂喼本褪浅段覀兗诣〉暮笸?!”“公司到底是什么眼光?怎么會選個這種貨色跟白琛做組合?”
幕天席地的質(zhì)疑壓得明澤喘不過氣來。
一次在練習(xí)室里,連軸跳了七八個小時的小小身板如失去傀儡線的傀儡娃娃,暈厥過去,再次醒來時白琛蹲守在他的身邊。
“小也,不要怕,有我在呢?!彼嫠潦妙~上的汗水,“我會一直陪著你的?!卑阻『苌侔l(fā)誓,但那天,這個誓言,被他牢牢記在了心里。
那天以后,他們一起練舞,一起學(xué)習(xí),一起朝著更高更遼闊的舞臺攀爬。
苒苒歲月,終是不負(fù)刻苦甚至是自虐的努力,當(dāng)網(wǎng)絡(luò)上出現(xiàn)第一句:“明澤也好帥??!”的時候,白琛知道,兩年的黑暗期后,他的少年終于迸發(fā)出了前所未有的光耀。
粉絲們說,王不見王,而他知道,自己只是匍匐在他腳下的使徒;他美得太耀眼,圣潔如同天堂不慎跌入凡間的天使。
……
少年人,總會在自己不算大的天地里尋一處棲息地,那里安放著自己所有的希冀與夢境,白琛知道,從那一天起,明澤也就是自己存放桃花源的夢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