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墓地

　　怕鬼的國靈？

　　青年恍然大悟，但姬樂氣得直跳腳，連連辯解：“在我們那個時代，哪有什么鬼怪？”

　　“什么鬼神，都是胡言亂語！”

　　“與其說怕鬼，我更多是擔(dān)心未知的敵人?！睘榱苏宫F(xiàn)自己不怕鬼，姬樂甚至召喚了不少傀儡仆從。這些陰靈圍繞在他身邊，的確看不到他有任何害怕的跡象。

　　“我根本不怕鬼，只是擔(dān)心夜路危險。比如深更半夜走在小路上，萬一有個持刀搶劫的怎么辦？”

　　“所以說，夜路盡量不要走！”

　　“必須要保持高度警惕，防止黑暗中的敵人！”

　　姬樂滔滔不絕展開自己的安全辯論，青年可沒那心情來聽：“趕緊吧，祭拜之后我們?nèi)ツ沟乩锩孓D(zhuǎn)轉(zhuǎn)。畢竟，我們時間不多?！?p>　　折騰到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子時，他們必須在天亮之前回到永樂殿，避免楊柯等人察覺。

　　這下，姬樂才閉上嘴，拿出香燭祭祀先民，然后跟青年一起在墓群打轉(zhuǎn)。

　　但轉(zhuǎn)了一會兒，二人察覺不對勁。

　　姬樂：“不行，還是無法感知靈魂，先民的靈魂似乎不在這里?！?p>　　青年盯著身邊一座墓碑，沉聲道：“墓穴被視作‘陰宅’，死去的先人在墓穴中繼續(xù)自己的冥生?；蛟S因?yàn)槟寡ǖ淖韪簦愕母兄α坎磺逦?？?p>　　他伸手撫摸面前的石碑，問姬樂：“我要挖開，你要不要先退后？”

　　遭天譴??！姬樂嘟囔兩句，并沒有閃開，反而連通永樂殿庫房，拿出一把鏟子遞給青年。

　　青年手腳麻利，很快就把棺槨挖出。

　　先民們的墓穴尺丈見方，里面只有一尊裝飾精美的棺槨。

　　姬樂眉頭微動，低聲自語：“有虞氏瓦棺，夏后氏堲周，殷人設(shè)棺槨，周人墻置翣。這里的埋葬風(fēng)格，倒契合禮制?！?p>　　棺槨兩側(cè)描繪諸多花紋圖案，有“升仙圖”“王母圖”“天祿圖”等等。不過漢代的“仙人”，多為“羽人”形象。

　　青年隨意看了看，輕輕敲擊棺槨，并掂量了一下輕重：“不對勁，這棺槨有些不對勁?！?p>　　“怎么，總不能忽然起尸吧？”姬樂一邊說，一邊往后退了退，身邊多出一群陰靈拱衛(wèi)，并示意青年開棺。

　　夜深人靜，二人在墓地活動，怎么有種盜墓小說的感覺？姬樂渾身泛起雞皮疙瘩，將腦子里不切實(shí)際的念頭摒棄。

　　青年打開外槨，里面除卻盛放尸體的內(nèi)棺外，還有不少隨葬的器物。他敲擊內(nèi)棺，了然道：“果然是空的?！?p>　　“空的？”姬樂擰著眉頭：“衣冠冢？”

　　“應(yīng)該?！鼻嗄暾f完，立刻在棺槨中進(jìn)行翻找。

　　而姬樂手指微動，也讓幾尊傀儡仆從在旁協(xié)助清點(diǎn)隨葬品。

　　“看到這些陶器和少數(shù)幾件青銅器，也能想象得到，先民們最初日子可沒現(xiàn)在這么好。連金銀之物都很少隨葬，更沒有太多鐵器?！奔窓z查棺槨里面的隨葬品，憑借這些東西能窺見死者生前的活動跡象，以及生平經(jīng)歷。

　　“這應(yīng)該不是貴人們的墓穴，倒像是普通國民？陶器，這應(yīng)該是盛酒用的，而且不是專門的冥器，是生前用過的。”

　　姬樂一一檢查陪葬品，探究這些東西的來歷。

　　“找到了！”青年忽然喊出聲，拋出一塊木牘給姬樂：“你瞧！”

　　姬樂下意識接過木牘，但隨后臉上一變，匆忙扔給傀儡仆從。他拿出凈水干布擦手后，才低頭端詳木牘，身子離得遠(yuǎn)遠(yuǎn)的：“這就是傳說中的告地書？”

　　告地書，古代喪禮的習(xí)俗。以木牘、竹牘的形式寫下死者的身份，用來溝通陰司之神。同時，這也具備房契的一些功效。畢竟按照古代世界觀，皇天后土為天地神。大地屬于后土神，死者葬入大地，便要向后土神請命，討要這塊土地的使用權(quán)。

　　告地書的喪禮規(guī)制，也有一些祭神的味道在里面。

　　“這上面寫了……”姬樂草草閱讀一遍，對青年道：“是一位普通國民，好像是天角城那邊的人，死后在這里留下衣冠冢。”

　　“天角城?！?p>　　青年和姬樂對視，不約而同想到一件事：太平之禍！

　　“再去其他地方看看，你也用傀儡幫忙——算了，總不能讓他們挖自己先人的墓?！鼻嗄晏蟻恚尲烦雒嫜诼?，自己跑去另一處墓穴。

　　這里，同樣是一座衣冠冢，而死者的時間也是太平之禍。

　　二人表情越發(fā)不妙，繼續(xù)探索墓地。

　　足足花了三個時辰，二人將墓地大致勘測一遍。

　　可結(jié)果讓二人觸目驚心。

　　很少了！先民之墓中，除卻少數(shù)擁有尸骸外，絕大多數(shù)墓穴都是空的，僅僅是衣冠冢！

　　二人站在一處埋葬尸骨的墓穴邊，姬樂正在翻看這具白骨?？芷蛷男⌒囊硪砼踔坠?，送到姬樂面前讓他過目。

　　姬樂捂著鼻子，忍著難受說：“從骨盆推斷，這約莫是女性的骨架?！?p>　　青年拿著告地書：“按照這上面的時間，應(yīng)該是先民早年就埋葬的人。那時候，這里還是都護(hù)府呢。”

　　“等等，從骨齡上看，應(yīng)該是一位老太太，所以可能是老死的？”

　　“你還會驗(yàn)尸？”

　　“聽朋友講過一些基礎(chǔ)常識?！奔纺笾鴦⒑?，閉上眼，在腦海勾勒出一位老太太的生平。

　　先民穿越時，這位老太太年紀(jì)太大。沒多少年，便客死異鄉(xiāng)，被埋葬在此。從墓碑的風(fēng)化程度看，的確比其他墓碑要久。而且陪葬品也少，只有寥寥幾件生前用品。

　　“可以確定，在太平之禍前，很多先民的尸骸都在這里，只有少數(shù)被野獸吞食，無法找到尸骨的特殊情況。但這些緣由，在告地書上都有記錄?！鼻嗄暧謱⒐讟⊙诼窕厝ィ骸翱晌ㄓ心羌拢娴貢细緵]有記錄！”

　　太平之禍！

　　不僅僅沒有先民們的尸骸，就連告地書中都沒有提及先民們的死因，只說了一個大概時間。

　　“是對天上那位的忌諱吧？”姬樂命仆從將白骨重新擺好，安置回去：“走吧，去烈公墓。”

　　烈公，是夏國對楊柯先人的尊稱，他的墓地在最中央。可查看之后，二人更加迷茫：“怎么也是衣冠冢？他不是沒摻和那件事？”

　　當(dāng)初烈公在九宮城這里，根本沒有參與太平之禍??！

　　青年挖開棺槨，并未找到告地書，只有一卷光澤暗淡的錦帛。他拿出來端詳一會兒，遞給姬樂：“烈公生前的經(jīng)歷，勉強(qiáng)算是他的告地書吧?！?p>　　姬樂讓仆從接過，仔細(xì)閱覽。這上面寫著烈公穿越之后的事跡，而由此也能看到先民們的歷史。

　　烈公并非第一批穿越而來的先民，他到來的時候，先民們已經(jīng)有了一個簡單的制度體系。

　　最初的先民里，有兩個校尉，他們聚集同樣穿越的幾位亭長，拉攏游俠，以武力約束先民，形成最初的制度體系。

　　那時候，烈公和同樣世家出身的幾位同伴雖然學(xué)問高一些，但并不能插手先民們的集團(tuán)運(yùn)行。他們穿越后，是待在學(xué)宮里默寫典籍，幫忙恢復(fù)文明傳承。

　　漸漸地，武力統(tǒng)治轉(zhuǎn)變?yōu)樾叛龀绨?。那姓狄的校尉因?yàn)樾∨畠褐夭?，被太平教的一位上師救治，便開始禮奉太平教，推動先民們祭祀“黃天君”。然后便有天角城等其他城池。先民們的中心，也從九宮城轉(zhuǎn)向天角城。

　　也是那個時候，烈公總算擁有一定地位，可以插手九宮城的規(guī)劃。在他的經(jīng)營下，把先民最初的據(jù)點(diǎn)，改造為現(xiàn)如今的九宮城。

　　“哪里都有斗爭?。　笨吹藉\帛上的簡單敘述，姬樂能猜出當(dāng)年先民們之間的明爭暗斗。

　　最終的結(jié)果，就是太平教徹底被根除，烈公躺贏，得到先民們的統(tǒng)治權(quán)。

　　然而——

　　“這上面仍然沒有記錄烈公的死因?！?p>　　“只是從時間推斷，似乎也在太平之禍不久?！?p>　　其他先民是死在太平之禍，告地書的時間點(diǎn)幾乎一致。但烈公似乎要晚幾天？

　　“但能猜得出來，先民靈魂的消失的確跟那件事，也跟那位有關(guān)。”姬樂抬頭望著天空。

　　寅時已至，黎明到來，天空泛起一抹白光。姬樂的目光投過光亮，看向那尊高居天之極的天主。

　　“矛盾已經(jīng)立下，縱然是為尋回先民們的靈魂，也是不死不休的局面啊！”

　　見已至黎明，青年趕緊將棺槨埋回去：“先埋上，其他事情回頭再說?！?p>　　姬樂忙道：“等等，這錦帛——”

　　看到傀儡手中的錦帛，青年行動一頓，才繼續(xù)動作：“你先拿著，我們趕緊回去，回頭再找機(jī)會放回來！”

　　的確，時間不多了！

　　看著天色，姬樂擔(dān)心驚動旁人，和青年重新埋上，躡手躡腳溜回岔道口。婦好等人早就等得不耐煩，準(zhǔn)備過去找二人。

　　“怎么這么晚？”

　　姬樂打哈哈，指著青年說：“這廝膽子有點(diǎn)小，加上我二人不認(rèn)路，在這邊耽擱不少時間。阿姐，咱們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