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肆里人影綽綽,以書生居多,也有一些身披軟甲的士兵
一樓的角落里還有一些沒人坐的食案,金源保選了個最偏的位子跪坐下來。
“服務(wù)員!”
這一嗓子喊出來,立刻吸引了周圍兩桌人的注意。
糟了,搞錯了,在唐朝,跑堂的服務(wù)員叫博士。
金源保尷尬地笑了笑,輕咳了一聲再次喊道:“博士,麻煩過來一下?!?p> 其中一桌的兵士皺了皺眉,有些警惕地打量了一眼金源保,眉清目秀白面書生,沒什么可疑之處,便繼續(xù)一碗一碗大口喝酒了。
“看來唐朝的兵哥哥都是海量??!”金源保咂了咂嘴感嘆道。
由于囊中羞澀,他最終只要了一壇西市腔和一盤羊肉,就這么點(diǎn)兒,便花去了整整五十錢。
沒等一會兒,博士端著一大盤羊肉走過來,離得遠(yuǎn)遠(yuǎn)的,金源保就聞到一股子羊騷味兒,立馬開始心疼那五十錢花得可真冤枉。
看賣相,羊肉隨意煮了一下就給端上來了,也沒有切成小塊兒,大坨大坨的。
放下羊肉,博士又抱了一壇酒上桌,放下后,還笑呵呵道:“郎君,您慢用?!?p> 好吧,嘗嘗再說。
金源保找了一根相對較小的羊排,肉還挺多,只是味兒……
左手捏著鼻子一口咬下去!
我!去!
又騷又苦!
算了,也許唐朝就是這個樣子吧,還是嘗嘗這壇西市腔又如何。
開壇之后,有股淡淡的清香,聞起來度數(shù)應(yīng)該不高。
金源保索性抱起酒壇,雙腳微張,一手把著壇口,一手拖著壇底,深吸一口氣后,然后舉起酒壇朝嘴里倒了起來。
“咕嘟咕嘟……”
一壇子酒在幾個呼吸間被倒了個精光,金源保放下酒壇,咂了咂嘴,這不就是飲料么?
“哈哈,想不到你小子挺能喝?。 迸赃叢贿h(yuǎn)處的士兵中,此時有一人走到金源保食案邊,臉上帶著一絲驚喜。
金源保有些意外,眼前之人是一個十八九歲的青年,身穿淡金軟甲,國字臉,古銅色的膚色,雙眼不大但炯炯有神。
站在人面前,就自然而熱散發(fā)出一股子煞氣。
不過,開口便是一聲“小子”,這得是有多瞧不起自己。
金源保瞥了青年一眼,并不打算搭理他,自顧自坐下小口小口吃著羊肉。
青年杵在原地站了半天,見對方是這種態(tài)度,臉上有些尷尬和惱怒。
對于青年來講,也是少年心性,本來以為遇到一個豪爽之輩,便想來對飲一番,沒想到竟然遭受這種尷尬的境遇。
但是對方有沒有做什么,找不到理由發(fā)泄,自己又不可能返回去,那不成敗軍之將了么?在手下面前還有何顏面?
所以也只好自顧自坐下喝著悶酒,實(shí)在是郁悶之極。
在磨皮擦癢了一會之后,青年終于憋不住開口道:“喂,小子,可敢于程某對飲拼酒?”
金源保嘁了一聲,道:“我認(rèn)識你么?”
青年臉色微微漲紅,橫眉瞪眼道:“若不看你是手無縛雞之力的百姓,程某早一刀砍死了你!”
金源保沒做聲,偷瞧了對方一眼,看裝扮應(yīng)該是個當(dāng)官的,把他惹急了搞不好真會把想象付諸于行動。
算了,好漢不吃眼前虧,給他一個臺階下。
“想怎么喝?”金源保問道。
“當(dāng)然是看誰喝得多!”青年哼了一聲。
“我憑什么跟你喝?”
“我輸了給你一兩金子!”
金源保眼光一亮,嘿,這個可以有。
一兩金子等于十兩銀子,那就是十貫錢?。?p> 最關(guān)鍵的是,還不用上交給書店!
金源保抬手拍向食案:“一言為定!”
聽說有人斗酒,食肆里正在用餐的書生和兵士見狀全部都圍了過來。
大多數(shù)人都認(rèn)識青年,爭先恐后一個勁兒拍他的馬屁。
青年理所當(dāng)然享受著這些阿諛奉承,嘴角掛著淡淡的笑容,跪坐在食案邊虛瞇著眼等待斗酒開始。
兩個博士前前后后抬了十壇子酒上來,都是西市腔,這可是長安的名酒,引得圍觀群眾一陣唏噓喝彩。
反觀金源保,一連上了兩趟廁所,有兵士開始嘲諷了:“那小子怕是嚇尿了吧,還沒開始就接連如廁?!?p> “不知他哪來的膽量敢與程校尉斗酒,一看就是個窮醋大,讀書讀傻了吧。”
“哈哈哈哈……”有兵士抱著肚子狂笑起來。
本來圍觀的書生也一邊倒看好青年,但聽見有兵士如此辱罵讀書人,心里頓時不悅。
“讀書人怎么了?你們這群兵奴能識幾個字?”
“他們除了會打仗外,便只會耕田犁地,與那老黃牛有何區(qū)別?”
“哈哈,我看連老黃牛都不如!”
“是啊,老黃牛可比他們能耕田!他們身為人,連字都認(rèn)不全?。?p> “嘻嘻嘿嘿哈哈呼呼……”書生群一陣哄笑。
當(dāng)兵的嘴拙,連珠炮似的嘲諷撲面而來,都是鐵血漢子,哪能受得了如此擠兌。
“嗆嗆嗆嗆!”
一連四聲拔刀的聲音同時響起,所有兵士皆怒目圓睜,其中一個滿臉橫肉的兵頭抽刀指著那群書生怒道:“你們這群窮醋大活膩了吧,我今日便砍下你等人頭!”
“你敢!”那群書生也不慫,“我等皆是準(zhǔn)備參加會試的舉子,你這小兵奴也敢裝大!”
“你看我敢不敢!”兵頭氣急,欲揮刀砍上去。
“住手!”一直虛瞇著眼的青年低吼了一聲,瞥了兩撥人一眼,“都給我閉嘴,要不然別怪程某不客氣!”
青年話一出,所有人都蔫了下來,收刀的收刀,閉嘴的閉嘴。
金源保把屎尿排完,回到食案邊說道:“開始吧。”
青年滿臉不屑地看了一眼,一個白面書生能跟他比?
“來吧!”
說完,兩人均抱起一壇西市腔開始狂灌。
無論是兵士還是書生,亦或是站在人群邊上笑瞇瞇的博士和店掌柜,都睜大了眼靜靜地看著場中二人。
一壇酒很快喝完,二人幾乎同時抱起第二壇酒。
書生里有人忽然冒出一句話:“小郎君,厲害?。 ?p> 隨著此話一出,書生群里開始熱鬧起來。
“郎君,撐?。 ?p> “郎君,你一定能勝!”
另一群兵士見狀也不示弱,你一句我一句喊起來。
“校尉,壯我雄風(fēng)!”
“校尉威武!”
“校尉,干死他!”
在周圍的嘈雜吵鬧聲中,場中二人已經(jīng)抱起了第三壇酒!
從第三壇酒開始,青年的速度明顯慢了下來,喝幾口還要把壇子放下來歇兩秒,不過金源保的酒壇子可一直掛在頭上,壇里的酒如瀑布似的飛流直下。
青年皺著眉擦了一下嘴角,心底不服,可不能落后于這白面書生,當(dāng)下心一橫,抱起酒壇又開始狂灌起來。
金源保率先抱起第四壇,歇了一口氣,在圍觀群眾目瞪口呆地注視下,把酒舉了起來。
“啪!”青年的第三壇酒喝完,把酒壇子摔在地上,立即炸碎。
恨恨地看著金源保,這小子怎有如此海量?
肚子已經(jīng)脹得不行,腦袋也有些昏昏沉沉,但是作為一個校尉,怎么可能認(rèn)輸?
喝!
青年抱起第四壇,感覺就像一人面對千軍萬馬敵軍般決然!
可是,他還沒開始喝,就聽見“啪”的一聲。
金源保把第四個空酒壇砸在地上,他已經(jīng)喝完了。
還是人么?
青年此時的精神壓力極大,心理也在飽受摧殘,眼看著金源保抱起第五壇,趕快開始喝第四壇酒。
可沒喝兩口,整個人就直挺挺倒了下去,嘴里狂嘔,吐的稀里嘩啦。
直看到青年兩眼翻白,圍觀兵士這才驚醒,有人喊道:“送醫(yī)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