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叫楊守方的中國人,或者說是明朝人擺出食物和飲料,張野和巫諾之這哥倆說實話早就餓壞了,不過干餅干肉,容易掖著,也不管面前的飲料是啥,拿過來就一飲而盡,喝完咂摸咂摸嘴,是奶。
巫諾之說道:“駱駝奶?”
楊守方眉毛一挑,笑道:“這位小兄弟有些見識,本想賣個關(guān)子,看來被汝先點破了?!闭f罷意猶未盡,起身又端了一盤黃色的東西回來,說道:“既然已嘗過駝奶,那來猜一猜這是何物?!?p> 面前這東西,連張野都認識,奶酪,瑞士奶酪,就是那種有很多洞洞的奶酪。以前有人說因為奶酪發(fā)酵過程中長了蛆蟲,是蟲子拱出來的,怕是太看得起這種蟲子了。尤其到了現(xiàn)代,奶酪發(fā)酵都是控制微生物含量的,還會有洞,那很顯然就不是長蟲了。其實這種奶酪是因為發(fā)酵過程中有一種菌產(chǎn)生氣體,氣泡在奶酪凝固之后拱成一個個圓洞。只是因為以前衛(wèi)生條件不達標,奶酪發(fā)酵過程中著了蒼蠅,所以里面有蛆,被人誤信誤傳了。
張野眉頭一皺,心說這玩意你說認識吧,直說又怕引起人家懷疑,可說不認識吧,從小就看動畫片,看貓和老鼠,這玩意太熟悉了啊,要怎么編才能說通呢?
楊守方?jīng)]看懂張野的表情,以為他不認識,哈哈一笑,說道:“此美味來自奧斯曼,可是余壓箱底的美食?!?p> 巫諾之把嘴里的食物用駝奶送進胃中,看了一眼張野,皺了皺眉,這個年代的奶酪,保不齊吃到一半吃出蛆來,一陣犯惡心,加上發(fā)酵的奶酪本身就有股臭味,忍了好半天,捂著嘴說:“大哥快把這奶酪端進去吧,我們哥倆怕是享用不了這種食物?!?p> 楊守方聽罷,兩眼圓瞪,說道:“善哉,看來你二人真是有些見識了,連這奧斯曼的食物居然都認得?!闭f罷也不再強求,將奶酪用一把匕首切了幾片,自己吃了起來,然后嚼著食物問道:“話說你們二人為何流落到這荒野之地?”
張野語塞,往常來說這種需要編瞎話還臉不紅的事,都是巫諾之來干,這次也不意外,偷眼看向巫諾之。這哥們用手擦了擦嘴,低頭思索一下,抬起頭說道:“不瞞先生,我們兄弟二人也不知為何會到了此地。我們兄弟二人本是游學(xué)的書生,在湖廣一帶登船北上,準備赴京趕考,誰知被歹人下了蒙汗藥,再醒過來,發(fā)現(xiàn)被遺棄在不遠處的一個山洞之中,身無一物,走了幾個時辰體力不支,倒在沙漠之中,幸得好心人給予飲水,支持在下尋到此地?!?p> 楊守方擰著眉毛分析巫諾之的話,一時間也辨別不出真假,不過他也是心大之人,也不在追問,哈哈一笑,說道:“既來之則安之吧,你們兄弟二人不要太過沮喪,余接到薩菲皇帝諭令,負責(zé)運送波斯寶藏,返回中土,換為黃白,以茲國用。這薩菲王朝已經(jīng)搖搖欲墜,岌岌可危,北有奧斯曼帝國不時進犯,南有莫臥兒帝國虎視眈眈,可以說是夾縫中生存。國中物資消耗巨大,無奈之下,只能破釜沉舟,與咱們大明做一樁大買賣。你們兄弟二人在此修養(yǎng)身體,等余接到物資,即可啟程去到海岸碼頭,裝船回鄉(xiāng),你兄弟二人正好乘此船返回故里,豈不正合適哉?”
巫諾之聽罷,眼前一亮,趕忙說道:“原來先生您竟有如此神通,和這薩菲皇帝做起了生意。不知此番所載貨物,都有什么?”
楊守方喝了口面前的駝奶,笑著說道:“原本都是用本地的紡織品和香料與咱們大明的瓷器、金銀做交換,這里的香料味道濃郁,很受京城皇家百姓喜歡。但是此番因余在其中斡旋,大獲全勝。薩菲皇帝已經(jīng)沒有什么油水可撈了,連年征戰(zhàn),百業(yè)具廢,能拿出手的貿(mào)易品少之又少,但又急缺各種物資,不得已請出皇室的秘寶,準備用其與咱們做交易,經(jīng)余百廢唇舌,廉價收了。”
巫諾之哦了一聲,先大肆贊賞一番,給楊守方帶了許多高帽,諸如朝廷眾望、商界奇才、不辱皇命等等。轉(zhuǎn)而又問:“不知這薩菲皇帝的皇家秘寶,都有何物?”
楊守方嘿嘿一笑:“能有何物,無外乎就是些傳承下來的金銀珠寶罷了,不過做工精美之極,實屬罕見,運送回鄉(xiāng),定能大賺一番?!?p> 張野想張嘴問,被巫諾之一把按住,笑著對楊守方說道:“我兄弟二人久居中土,沒見過啥世面,到時候還要請先生為我們開開眼界?!?p> 楊守方哈哈一笑,說這有何難。三人又聊了些國內(nèi)的事情,張野猜到現(xiàn)在應(yīng)該是在洛荃劫船之前,大概是朱棣當(dāng)皇上的時候,腦中翻出歷史課本,撿些好事和對方聊著。巫諾之不一樣,說的全是民間趣談,張野聽來聽去,好像是電視上古裝劇演的內(nèi)容。就這些,楊守方很是樂意聽,他久居國外,對國內(nèi)發(fā)生的大小事件一概不知,聽的津津有味,忘了時間。
聊到三人哈欠連天,楊守方意猶未盡,見這哥倆瞌睡了,笑著說道:“別看這里簡陋落后,城中還是有腳店的。余估計你們二人必定身無分文,今天晚上余做主,為二位開上房一套,早些休息吧?!?p> 張野趕忙行禮道謝,楊守方這家中看樣子沒法留他們倆睡覺,于是三人推門而出,走拐右拐,到了一處掛著木牌的兩層石屋。推門而入,屋中有個帶著面紗的女性,坐在一邊。此女子身上穿著漏肩漏臍的紗質(zhì)的小褂,下身穿了一條縮口的白紗褲子,光腳穿著一雙草鞋,身材不胖不瘦,紅頭發(fā)藍眼睛高鼻梁高顴骨??匆姉钍胤竭M門,嘴里嗚嗚喳喳的說著就走過來,挽上他的胳膊,就往屋里拽。楊守方用當(dāng)?shù)氐恼Z言和她交流一番,對方越過楊守方的肩膀,看了看張野二人,莞爾一笑,用生硬的漢語說道:“你們二人要來住店?跟我來吧?!?p> 這女子的口音,就是那種外國人初學(xué)漢語的那種口音,平仄咬不實,不過還是能夠聽懂。張野點點頭,向楊守方作揖行禮謝過,拽上巫諾之,跟著女人上了樓。楊守方這邊安頓好這哥倆,也就推門走了。
女人帶張野哥倆進了一間屋,這屋中的陳列擺設(shè),很有異域風(fēng)格,上圓下方的窗戶,還有一層玻璃,屋中一左一右兩張?zhí)俅?,床頭附近居然還有一盆清水。女人意味深長的看著張野,拋了個媚眼,張野扭臉躲開,說了聲謝謝,進了屋。那女人也不再糾纏,待他們二人進屋之后,關(guān)上房門,下了樓。
巫諾之搶先一步,用水洗了臉。這哥們在沙子地里打了好幾個滾,渾身上下,連臉帶手腳,全粘滿了沙粒。不過沙子洗掉之后,瞬間干凈舒爽。這點粘沙子就比粘土強,土一粘水就成泥了,越胡嚕越臟。張野也在沙漠里折騰了半天,把衣服脫下來,抖去沙粒,又洗了把臉,感覺渾身輕松。
二人一人一張床,四仰八叉的躺了下來,巫諾之說道:“這是這幾天最舒服的一晚上了,你想昨天晚上,咱哥倆一宿沒睡,前天晚上在荒郊野外露宿,還沒睡醒呢就被澆了個透心涼,大前天又是野地里過夜,我都快忘了床是啥滋味了?!?p> 張野也是,后背一粘床板,就覺的眼皮發(fā)沉,意識模糊了。這哥倆確實困極了,也互相不在閑聊,不大會此起彼伏的打起呼嚕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