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怪李永貞四人惶惶不可終日,實因他們知道自己屁股底下不干凈,人人都在三大殿重修工程中大撈特撈。
四人中以負責督建三大殿具體工作的李永貞撈的最多,也撈的最大膽,僅僅是他一個人,他就從重修三大殿工程中搜刮了八十萬兩白銀。
其余三人中,涂文輔撈了四十萬兩,李朝欽撈了三十萬兩,就連地位最低的陳德潤,也撈了十五萬兩。
至于具體負責重修三大殿的工部官員,他們也上下打點了一番,只是花費三十萬兩,就樂得工部官員喜笑顏開了。
天啟朝重修三大殿所耗費的近五百萬兩,僅僅有一半用到工程修建上,余下一半則被以李永貞為首的一群碩鼠給瓜分了。
這四人大撈特撈之余,還私底下瞞著魏忠賢組建了利益同盟,三大殿那么龐大的重建工程,他們僅僅給魏忠賢上供了五萬兩而已。
他們之所以瞞著魏忠賢,是因為魏忠賢和天啟情同父子,而且他還掌握著大明朝政,大明的興衰榮辱都和魏忠賢息息相關(guān),如果大明在魏忠賢手上亡了,那么魏忠賢不但對不起天啟的恩情,自己也將成為禍國殃民的最大罪人。
然而魏忠賢并不知道,雖然大明最后并沒有亡在他手上,但在文官們的史筆下,魏忠賢還是背了大明亡國的最大一口鍋。
既然魏忠賢還保有一點點良心和節(jié)操,李永貞四人便不敢真正和他同流合污,畢竟他們干得是挖大明墻角的事兒,這和魏忠賢的根本利益是相悖的。
“你們誰跟曹化淳關(guān)系親近的?去打點打點他,我還真不相信了,紫禁城里還有不偷腥的貓!”李永貞大聲嚷嚷道。
“用不著如此吧,我們送錢給曹化淳,可不就是此地無銀三百兩,提醒他我們身上都有屎嗎?”涂文輔不以為意道。
“我也覺得我們完全沒有必要杞人憂天,三大殿工程上上下下都被我們打點好了,而且我們把賬目全做的天衣無縫,即便是積年賬房,也休想看出問題來。我們還是該吃吃,該喝喝,無需在這里疑神疑鬼?!崩畛瘹J心大的道。
“可是都知監(jiān)查賬奉的是天子的旨意,很明顯天子對我們很有意見,倘若天子不管不顧,即使沒有掌握證據(jù)也要收拾我們,我們反抗得了嗎?”陳德潤不無擔心的道。
“著呀!”李永貞深有同感的道:“我所擔心的就是這個,須知道我們都是天子家奴,他要收拾我們只要下道令旨就好了,根本不需要什么證據(jù)的。”
李永貞和陳德潤說完這一番話,原本還老神在在的涂文輔、李朝欽當即變了臉色,是呀,若是天子執(zhí)意要收拾他們,就算沒有拿到證據(jù)也可以強行下旨的呀,他們作為天子家奴,連反抗的資格都沒有。
“這可怎么辦呀?”李朝欽徹底慌神了,再也沒有之前的淡定。
“不要慌!”涂文輔強行鎮(zhèn)定下來,道:“現(xiàn)在能救我們的只有魏公公了,皇帝畢竟是剛剛即位,廠衛(wèi)大權(quán)還掌握在魏公公手中,只要魏公公執(zhí)意要保我們,皇帝也只能干瞪眼!”
李永貞點點頭,當機立斷道:“走,咱們現(xiàn)在就去見魏公公!”
和東林黨只會打嘴炮不同,閹黨都是行動派,四人很快就來到魏忠賢府邸,見到了魏忠賢。
一群太監(jiān)寒暄之后,李永貞開門見山道:“魏公公,我們這是向您求救來了?;实蹖⒉芑具@個狗東西從南京里招了回來,督查三大殿工程賬目,這分明是要置我們于死地呀!”
李朝欽亦附和道:“是呀公公,如今我們‘黨人’可是內(nèi)憂外患。于外,駱養(yǎng)性重啟黃山案,要為吳家平凡,分明就是要針對公公您的得力大將田爾耕大人;于內(nèi),皇帝要調(diào)查三大殿工程賬冊,針對的就是我等四人。
而我等與田爾耕大人,均是公公您的鐵桿心腹,如若我等全都被皇帝拿下,那么公公您就成了孤家寡人了,皇帝若是起了壞心,只需三五小吏便能將您拿下,徹底將我們這群‘閹黨’全部清除干凈!”
涂文輔則惡狠狠的道:“我們原本打算像效忠先帝一樣效忠當今皇帝的,但皇帝很明顯,根本和我們不是一條心。瞧瞧他登基以來都干了什么事吧,外朝東林黨他一個都沒有收拾,反倒盯著我們這群人不放,我們再不反抗,可都要死無葬身之地了?!?p> 李永貞眼睛閃過一縷厲芒,陰測測的道:“公公,趁現(xiàn)在我們還掌握著廠衛(wèi)大權(quán),崔呈秀大人又在兵部掌握著兵馬調(diào)動,干脆我們一不做二不休,著田爾耕率領(lǐng)錦衣衛(wèi)封鎖宮城內(nèi)外,威逼皇帝下詔,由公公您來執(zhí)掌朝政大權(quán),您看如何?”
此言一出,眾人連呼吸都重了幾分,李永貞的這條毒計,已經(jīng)跟造反沒有任何區(qū)別了,失敗了那就一切再也休提,大家一起玩完;可若是真讓他們逼宮成功,那么大明就完全落在他們手上了。
風險越大,獲益越大,四人明顯都動了心,只是最后還要看魏忠賢能不能有這個魄力,只有魏忠賢才有拍板的資格。
然而魏忠賢沉思半晌后,卻道:“君以國士待我,我必國士報之。先帝待我如再生父母,臨終著我輔佐當今陛下,我是無論如何也不能做出對不起先帝之事來的。
況且錦衣衛(wèi)和我們一樣,俱為天子家奴,恐怕一旦得知我們對付的是陛下,便先把我們綁了給天子領(lǐng)賞去,此事萬萬不可為也?!?p> 魏忠賢并沒有他嘴里說的那么忠義,畢竟朱由檢又不是天啟皇帝,于他沒有半點恩義,他之所以否決李永貞的毒計,無非是不看好逼宮行動有成功的可能罷了。
李永貞四人聽到魏忠賢的表態(tài),便知道魏忠賢已經(jīng)完全認命了,將身家性命全都交給天子決斷,這讓他們大失所望,暗嘆魏忠賢隨著先帝的逝去,已經(jīng)失去了全部鋒芒,如今的魏忠賢,只是一個垂垂老矣的老人罷了。
眾人見魏忠賢也無計可施,只能怏怏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