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空羽

　　　　阿月在后面慢吞吞的追了過來，見海珊瑚一個人失落的靠在巷子里，哪里還有往昔神氣活現(xiàn)的樣子。

　　“小姐你這是怎么了？”她問。

　　海珊瑚懨懨道，“走吧，回家去?！?p>　　頭一次說話這么有氣無力，阿月著實嚇了一跳，難道小姐是太餓了？她想。

　　“小姐?！彼诤Ｉ汉魃砗笈苤澳憧?。”

　　有什么東西在眼前晃動，海珊瑚抬眼看過去，原來竟是那牛二家的燒餅，她眼里有了一絲生氣，“阿月，你又沒錢，怎么要的燒餅啊！”

　　阿月柔柔弱弱的說著，“小姐，這是我搶的?！?p>　　“你？你搶的？”海珊瑚一臉的不可置信，真是難以想象阿月這副柔柔弱弱的模樣，會去搶牛二家的燒餅。

　　就在剛剛，阿月抱著燒餅不愿還給牛二，牛二就要揍她，她便學著海珊瑚平時裝可憐的樣子，蹲在地上又是哭又是鬧的，招來了好些看熱鬧的小老百姓，最終牛二頂不過閑言碎語，就讓她拿著燒餅走了。

　　“小姐，你是不是肚子餓了才難受的，吃了燒餅就不會難受了?！?p>　　她哪里是因為這個，海珊瑚輕嘆了口氣，望著阿月遞過來的燒餅，“好阿月，這不是燒餅的問題?！?p>　　她后知后覺，發(fā)現(xiàn)心里有了喜歡的人，可那個人卻再不愿見她。

　　主仆二人回到了逐月山莊。

　　廳堂內(nèi)，海楠天正襟危坐，一臉嚴肅，就在等她回來。

　　而她瞧見了父親，轉(zhuǎn)頭就跑，準備抄小路回閨房。

　　“給我站住，回來?！焙ｉ齑蠛鹨簧?，嚇得海珊瑚身子一顫。

　　她撅著嘴，有些心虛，別看她平時和海楠天嘻嘻哈哈沒個正經(jīng)，只要他父親一旦生氣起來，她還是十分害怕的，她最怕父親關她禁閉了。

　　“你又偷偷跑出去了，爹是怎么和你說的，現(xiàn)在是關鍵時刻，你為什么不能把心思都花在練武上，非要偷偷摸摸跑出去玩？你到底有沒有把爹和你說的話聽進去，冥幽教的人就要來了，這不是鬧著玩的，若是稍有不慎，也許整個逐月山莊都會覆滅?！?p>　　海楠天似乎看到了什么景象，臉上滿是擔憂之色。

　　“爹，不是有你在嘛！冥幽教的人不會把我們怎么樣的。”她睜著雙澄澈的眼睛，絲毫未領悟海楠天話里的真實含義。

　　和一般長大的女兒家相比，她的確是貪玩好動了些，可這又有什么辦法，她生性如此。

　　“你去面壁思過，去海家祠堂好好反思一夜，天未亮不許出來?！?p>　　“哦?！?p>　　月朗星稀，入夏的夜變得濕熱難擋。

　　祁連鎮(zhèn)進城的路一共有兩條，一條是熱鬧非凡的主干道，還有一條就是這鮮少有人走動的小道。小道離郊區(qū)只有幾里遠，道上坐落著一幢暗灰色雙層樓閣，名為丹青閣。

　　此刻的丹青閣門外站著兩排人，背朝著門向外成八字展開，一共有八個人，全是女人，每個人都穿著灰白相間的薄衫，這是冥幽教弟子的打扮。

　　懸掛與房梁上的兩盞長明燈投下一片暖黃的光，照亮了門前一方地。

　　在八個女人中間，站著一個身形高挑的女人，她身披黑袍，貼身穿著江南造錦鍛紅衣，手腳處用束帶束起，紅棕色的頭發(fā)編成辮子收攏到腦后，干凈利落。

　　她便是那晚夜訪逐月山莊的‘采花賊’笛歌，丹青閣現(xiàn)任閣主，冥幽教三大護法之一。

　　就在今天早上，笛歌接到總教送來的信，講到教主今晚會降臨丹青閣，沒說具體什么時辰到，她不敢怠慢了去，只好早早在門外候著。

　　天空中忽然刮起一陣疾風，吹得枝葉左右搖擺，沙沙作響。

　　門外站著的人一齊抬眼望去，只見不遠處的叢林上空出現(xiàn)了一頂金漆紅木轎子，四根紅木梁柱上各綁著一條暗紫色的黑紗，上面繡著蛇形紋，那垂落在半空的紫紗在風的作用下輕盈飄動，飄渺虛幻。

　　轎子四周各站著一名十五六歲的少女，也是灰白相間的衣裳，頭發(fā)全部收攏，在頭兩邊綰成蝴蝶型發(fā)髻。

　　那金漆紅木軟轎由空中快速向笛歌她們這邊移動過來，一晃眼的功夫，便穩(wěn)穩(wěn)地停在了地上。

　　見到轎中之人，站立于丹青閣門口的女人一齊跪下。

　　笛歌率眾說道：“弟子笛歌恭迎教主。”

　　轎中之人一襲紫衣，青灰色長發(fā)半披在肩，一雙狹長的丹鳳眼中透著邪氣，他的眼眸是灰色的，一般情況是很難發(fā)現(xiàn)的，只有當光線照射在他的眼睛上時，才會顯現(xiàn)出異于常人之處，而此時的月光，正好就籠罩在他的臉上。

　　那是一雙來自地獄的眼睛，視線所及，不是白與黑，而是一片渾濁的灰。

　　空羽站起身，往丹青閣內(nèi)走去，笛歌和一眾弟子也跟著他走了進去。

　　冥幽教除了教主之外，只收女徒弟，這樣不成文的規(guī)矩，要從前任教主開始說起。

　　冥幽教的弟子永遠不可能當上教主，教主的候選人都是由教主在江湖中挑選。若是發(fā)現(xiàn)天資聰慧的孩子，便帶回去悉心栽培。

　　丹青閣廳內(nèi)，黑巖石壘砌的石壁上掛著油燈，屋內(nèi)光線偏暗，看不清人臉上的表情。

　　空羽坐于八級石階之上。從臺階一直延伸到門口處，鋪著暗紅色細毛毯，在昏暗的光線下，看起來就像是一條緩慢流淌著的血河。

　　笛歌站于那紅毯之上，仰視著冥幽教最尊貴的男人，她的教主空羽。

　　“消息你放出去了？”空羽問。

　　笛歌沉吟片刻，“是的，逐月山莊弟子在海楠天的帶領下，日日夜夜操練武藝。”她表現(xiàn)出了十足的輕蔑，“有什么用？在屬下看來，如今的逐月山莊只不過是只裝老虎的病貓。”

　　“既然你已經(jīng)有了把握，那就替我拿回海楠天的人頭?！彼p目縮緊，“那個老東西早該死了。”

　　“屬下遵命，后天就是約定之日，我會帶著冥幽教的弟子殺過去，逐月山莊的人一個也別想活著走出去?！?p>　　“我聽說你前些日子去過逐月山莊了?！笨沼鹜蝗粏柕馈?p>　　“是的?！钡迅鑶蜗ハ鹿?，“請教主責罰，我本來計劃在教主趕到祁連山之前，殺掉逐月山莊海楠天的女兒，給教主接風洗塵，可是，誰知半路卻突然殺出個高手，那人武功高強，內(nèi)力深厚，我不是他的對手?！?p>　　“你辦好逐月山莊的事就算將功補過了，那個你都打不過的人是誰？”空羽問。

　　“奚云派二公子飛硯欽?！?p>　　“原來是他，我原先還沒打算動他，居然自己找上門來，那就連著他一塊收拾”，他面露狠意，在笛歌提到奚云派的時候，那混沌的眼眸突然浮現(xiàn)出了一絲恨意。

　　他接著說道，“既然你不是他的對手，那我來對付他?！?p>　　“是，笛歌此行定然不讓教主失望，這次討伐逐月山莊必能成功?！?p>　　屋內(nèi)突然變得安靜而沉默，兩人都未再繼續(xù)話題，似乎覺察到了什么。

　　沙沙……

　　屋外有極其細微的腳步聲，十分輕盈，可卻還是被屋內(nèi)的兩人發(fā)現(xiàn)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