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合理

　　這時候，歐陽曙插嘴問道：你說的那個小菊，就是你們這幾個人中，最年輕的一個姐妹吧？

　　春芳媚笑道：縣尊果然不愧是文曲星，探花郎吶，這都能一下子就猜中。不錯，梅蘭竹菊就是我們這些姐妹中四個小一些的，而她們的名字也是按照年紀(jì)的大小區(qū)分的，這小菊今年才十六歲，是去年年初才進(jìn)的郝家的門。說起這個小菊，還真是可惜了，聽說她原本還是官宦之后，十歲以前都是顯貴人家的寶貝小娘子，只是當(dāng)今皇上繼位之后，他們家才犯了事，不但家中男子遭罪，就連這花朵兒似的小娘子，都淪落到今日這步田地，真是造化弄人哪！

　　歐陽曙心下也是暗嘆，趙煦親政之后，加罪的人實在太多太濫了，很多的正直之士都被排擠出了朝廷，甚至干脆被往嶺南開荒去了。這種家破人亡的慘劇，真是越來越見得多了。

　　春芳繼續(xù)笑道：說起這個小菊

　　歐陽曙連忙制止道：如夫人，你方才說到的是莫小官，至于小菊的事情，說完莫小官的事情再回過頭來繼續(xù)說吧！

　　春芳臉色一紅，意識到了自己這說話沒邊沒際，信馬由韁的毛病已經(jīng)引起了眼前這位縣太爺?shù)牟粷M了?？匆姎W陽曙肅然的神色，她立即又想起了衙門里的刑具，嚇了一跳。這時代的人普遍都有怕官的心態(tài)，盡管這春芳的丈夫生前也是一個官兒，但春芳心中一樣有怕官之心。

　　當(dāng)下，她連忙偷看了一下歐陽曙的表情，見他并沒有亮出刑具的意思，大大地松了一口氣，抱歉地笑笑，說道：奴家就這毛病不好，縣尊見諒！這莫小官到底是和幾個人有那茍且之事，奴家著實不知，不過，有一個人卻是的的確確和他有那樣的關(guān)系的，因為那一次乃是奴家親眼所見。

　　記得一個半月前吧，有一天晚上，奴家實在是難以入眠，便信步來到花園之中散步，卻偶然聽見了一陣呻吟之聲?？h尊你也是著名的風(fēng)流才子，應(yīng)當(dāng)知道那種聲音和一般的聲音是全然不一樣的，很容易分出來。

　　奴家也是一個比較好奇的人，便偷偷順著那聲音往那邊移去，卻見一男一女正在那草叢之中行那茍合之事。那男人，縣尊應(yīng)該已經(jīng)猜到，就是莫小官了，那女子

　　冬雪！歐陽曙忽然借口說道。

　　春芳臉上立即現(xiàn)出由衷的崇拜之色，夸張地說道：啊呀，縣尊果然不愧是神人，不錯，就是死去的冬雪。雖然人死為大，咱們不應(yīng)該說死者的壞話，但是

　　你們兩個！歐陽曙打斷春芳，說道：立即去查明那個莫小官的住處，立即去把他捉拿歸案！

　　兩名衙役答應(yīng)一聲，立即出門而去。

　　春芳怔怔地回頭看著那兩位如狼似虎的衙役在門前消失，嘴巴張得老大，她萬萬沒想到自己只是這一兩句話卻給一個年輕的美男子引來了一場大禍，心下一陣怵然，這才又重新想起這里畢竟還是問案的場所，并不是她揮口才，泄寂寞的場所。

　　歐陽曙又說道：你繼續(xù)說下去！

　　春芳愕了一下，說道：奴家認(rèn)出這兩個人之后，怕被他們現(xiàn)，便偷偷地沿原地返回了自己的房間。然后然后就沒有了！

　　嗯！歐陽曙點頭道：你繼續(xù)！

　　春芳苦笑道：奴家已經(jīng)沒什么好說的了，該說的奴家都已經(jīng)說了。

　　歐陽曙冷笑道：你的記性看來還是一般吶！那本官就提醒一下你，你現(xiàn)在該說說那個小菊是怎么回事了。你方才說過，她是顯貴出身，只是家道中落才淪落到如今這步田地，還有呢，你繼續(xù)說下去！

　　春芳只好繼續(xù)說道：小菊是我們這些姐妹里面最晚進(jìn)門的，也是最年輕，最漂亮的。只是，大概是由于出身，還有她以前經(jīng)歷的關(guān)系，她這個人性子并不合群。剛進(jìn)門那會，她幾乎是誰也不理，官人雖然很喜歡她，奈何她性子太過古板，從來不會討好官人，過了沒多久，官人便也沒有興趣天天對著她賠笑了。反正官人女人也多，從來都是這些女人討好與他，而不是他去討好女人。

　　這樣一來，小菊就漸漸失寵了。倒是夫人見獵心喜，對她百般討好呵護(hù)。只是小菊當(dāng)時并不像后來一樣和夫人相處甚歡，對夫人倒是不假辭色。反而是和冬雪走得更近一些。只是后來不知道怎么地，奴家猜想應(yīng)該是夫人的追求太過猛烈了，感動了小菊吧。反正小菊漸漸就和夫人好上了，反而漸漸疏遠(yuǎn)了冬雪。

　　說到這里，她那張今夜一直忙碌不停的嘴巴終于閉上了。

　　歐陽曙便問了一句：就這樣了嗎？再無其他要說的了嗎？

　　春芳尷尬地說道：縣尊你也知道，這一個宅子里全部都是女人，總是有一些磕磕絆絆的。不過，冬雪這個人性情比較開朗，除了夫人之外，和這屋子里的所有人都相處得很不錯。這一次她和官人一起被刺客所害，大家都十分痛心的，我們都希望能盡快找出真兇，以告慰她在天之靈。為此，奴家已經(jīng)是把知道的全部都說出來了，再無保留，請縣尊明察！

　　歐陽曙見春芳這樣一個話筒子都已經(jīng)不愿說話了，知道她肚子里最后一點貨應(yīng)該都已經(jīng)被擠出來了，再問應(yīng)該也問不出什么來了。便說道：既然如此，你先回去，若是有話要問，本官還會再傳你的！

　　春芳答應(yīng)一聲，匆匆而去。

　　歐陽曙心下卻在忖道：這春芳和郝夫人之間之間，說話有很大的不同之處。郝夫人說，郝隨待所有的女人都是一視同仁，大家均分侍寢的時間。當(dāng)時我就不怎么相信，如今看來，這一點倒是春芳所說要可信一些，因為這樣更合理。至于那個死者冬雪的為人，兩個人所說，到還是很有相似之處的，應(yīng)該可以采信。

　　想到這里，歐陽曙便向一旁的衙役問道：你們可知這春芳的來歷嗎？

　　一名衙役說道：聽說她是青樓出身，不過具體出自哪個勾欄院，我等卻是不知。

　　歐陽曙恍然地點了點頭，暗道：怪不得她說話如此大膽露骨。不過也好在她的大膽露骨啊，不然很多疑團(tuán)我還真沒辦法解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