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桓接過內(nèi)侍遞來的溫水潤潤喉嚨繼續(xù)說：“溫家的兒子可沒他老子那氣魄。與你爹相比，云泥之別。好在這個孫女還是個上進的，雖不能考取功名，可也勤學(xué)不輟。老溫頭瞧著歡喜，便將對那兒子的心思都付給這孫女。可是啊，可是，過猶不及，過猶不及??！這女孩子被他督促得緊了，凡事都要爭個上游。久之，養(yǎng)成了瞻前顧后，謹小慎微的性子?！?p> “那，皇爺爺您……”鄭綦正納悶?zāi)亍?p> “我一個老頭子都不喜歡這樣的性格，更何況是你們年輕人。所以，我從未想過要讓她做你的正室?？墒沁@個老東西竟然主動來求，還拿出年輕時的交情。”
鄭綦聽明白了，覺得自己很是委屈，皇爺爺對自己雖說寵愛，可從不溺愛，想來不會動搖決定，可事關(guān)自己終身大事，要不要也叛逆一次呢？
“綦兒？”鄭桓突然叫鄭綦。
“嗯？”鄭綦不明所以地答應(yīng)了一聲。
“你心里埋怨爺爺吧！”鄭桓的語氣很溫柔。
“有一點兒?！编嶔胄÷晝夯卮穑赂业赜相嵒傅哪抗?。
“那，這次，就算你幫爺爺一個忙吧?！编嵒傅恼Z氣中滿是化不開的歉意。
鄭綦竟呆住了，不知如何回應(yīng)。
“我真是不想過多地參與孩子們的事情，尤其是你們，每一個人都不糊涂。老溫也是可憐啊，把孩子捧得高了，就放不下來了。這個女孩子更是如此。一個行將就木的老人之心愿，我一時沒狠下心來，就應(yīng)下了?！编嵒缚聪蜞嶔?，見他點點頭，心里多少好受些。便接著囑咐道，“婚后，若是這孩子能自己為自己做主，性子應(yīng)當會坦然許多?！?p> 鄭綦心里明白，便說：“皇爺爺放心，我會待她好的?！?p> “爺爺?shù)纳碜庸遣凰埔酝玻恢睋目床灰娔愠杉?，如今總算是有些眉目，不如就早些辦了可好？”
“綦兒聽皇爺爺?shù)??！?p> 一系列繁復(fù)的禮節(jié)下來，臘月初十算是完婚了，緊接著就是要籌備小年、大年，迎來送往的，兼之沁陽王府在京郊，來來回回也好生不便，把一對新人折騰得筋疲力盡。
溫靜若回娘家的時候，祖母一改往日不管不顧的樣子，忙著噓寒問暖，方便的時候還打聽打聽沁陽王妃懷了身孕沒有，囑咐下人好生伺候。溫靜若心里當真解氣，可面子上仍然是十分恭順，與待字閨中時一般無二，惹得祖母又好生夸贊一番。至于子嗣一事，溫靜若有些發(fā)愁，鄭綦不甚主動，自己一大名鼎鼎的才女，也不能上桿子呀。如今家里人又問著，頗有些不依不饒的架勢，溫靜若含笑著回答：“王爺說了，欽天監(jiān)告知，正月里應(yīng)當避諱些?！?p> “是呢是呢，這是大事，該講究的一定要講究些。你是大家閨秀，王爺血氣方剛的，你可要規(guī)勸著些。”祖母陪著笑說。
溫靜若心里好笑，真是個粗俗的，也不知祖父年輕的時候看中了她哪里？罷了，自己再也不必看她的臉色了。便拿出王妃的樣子，親切地說：“瞧祖母說的，王爺最是穩(wěn)重，得皇上疼愛。將來是可堪大用的，兒女之間的這點小事，怕是還無需我們操心呢。靜若得祖父教導(dǎo)，相夫教子，持家理事這些道理都懂得。如今出嫁了，竟還要祖母費心，真是孫女不孝?！?p> 溫夫人聽了，心里也不甚舒服，還不能發(fā)作，只得順著她說：“王妃說得那里話，咱們雖說是親戚，也是君臣，臣為君分憂，是自然的?！?p> “祖母小聲些吧，這些話，前朝那些臣工說出來才動聽呢，從娘兒們的嘴巴里說出來，成何體統(tǒng)？”
“是，是，知道了。”溫夫人自討沒趣，便不再多言語，岔開話頭，說說織繡啦，飲食啦，可是她哪一樣能比得上孫女兒精通呢，白白惹人笑話。倘若是旁的人，溫夫人定要扯上幾句小妾啦，側(cè)妃啦之類的告誡，可是她也不想王府中能出現(xiàn)這么個人來分掉孫女的寵愛，感覺說出來就會不吉利似的，所以強忍著不去說。
之后溫靜若再回娘家，溫夫人都知趣地少靠前去。
待一切都穩(wěn)定下來，二月二都過了。
沁陽王府雖說已有了女主人，可似乎并未增添幾分柔美。溫靜若的妝奩不多，書籍占了一半，文房四寶又占了三成，其余的才是些女兒家的東西。溫靜若見王府肅然，也不敢擅自做主，一切陳設(shè)和起居都循著先前時的樣子。
天氣還冷著，王妃的屋里也只是籠著兩個火盆而已。隨嫁過來的丫鬟和婆子都覺得些許涼意，可是王妃似乎沒覺得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