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姑娘找了一處平坦的地方,站在那里。一個小丫鬟飛快地跑了過來,氣喘吁吁地。那姑娘問她說:“怎么樣,都拿來了沒?”那丫鬟幾乎說不出話來,便直點頭。那姑娘便跪坐在草地上,將袖中的東西掏出來,是一個鼓鼓的手帕,展開來放到草地上,里邊凈是些精致的點心。那丫鬟也將自己圍裙里兜著的拿出來,放到這姑娘的帕子上,說:“小姐,拿了這些,可是不容易呢!”
這小姐笑得像風(fēng)里搖曳的芍藥,說:“阿菁,干得漂亮。誰讓那紀家的扈小姐總愛拿著這些個來眼饞我。待我將這些材料都弄清楚了,害怕沒有好吃的么?”
“小姐,你可別再想著吃了。老爺和夫人特意囑咐奴婢,不可讓小姐由著自己的性子吃,若再長胖了,可怎么嫁出去啊?”
“怎么,我很胖嗎?”
“現(xiàn)在是微胖,可是小姐要是不節(jié)制的話,將來怎樣,誰能知道???”
“這也是沒辦法的事啊,誰讓這世上這么多好吃的,我真是忍不住呢!哎呀,不說了,不說了。阿菁,我們開始吧!”
那個阿菁搖搖頭,便和那個小姐一起跪坐在草地上,拿出一只畫眉毛的細筆,以及一本小冊子,前面幾頁密密麻麻地寫滿了字。她翻到一頁空白的,拿好了筆,等著寫什么。
那小姐便將那點心拿起一塊,細細地看了看,又掰開看了看,聞了聞,輕啟朱唇,小小地咬了一口,品一品,便對著阿菁說著一些食材的名字,什么“杏仁”“牛乳”“花生”“榛果”這些,就連“葷油”“蔗糖”這些調(diào)料也能嘗出個七七八八。鄭綦在旁邊聽著,心里好笑:“這真是個十足的饞貓兒?!?p> 每一種點心都品嘗過了,阿菁也記完了。這小姐就將剩下的全都吃下了肚子,臉上的表情真是難以言說的滿足。阿菁給小姐拍落身上的泥土,收拾好一切用具,兩人便沿來時的路,慢慢地走回去了。
鄭綦趴的時間有些長了,關(guān)節(jié)有些僵硬,四肢麻木,便慢慢活動活動。不想又有一個熟悉的聲音響起:“卑職見過王爺,王爺可是哪里不適?”
鄭綦見了,心里不甚快樂:“紀押司怎么在這里?”說完便重新倚著樹干坐好。
“舍妹今日非要卑職一同前來郊游,方才見到了豫陽郡王,聽豫陽郡王想回府,卻在苦苦等著王爺,卑職便自告奮勇來尋王爺?!?p> “大哥要回去了么?”鄭綦自言自語后,對眼前的紀邕笑了笑,便站起來抬腳要走,見紀邕跟著,便客氣地說:“紀押司忙著照看妹妹吧,本王自行回去。”
紀邕不急不惱地繼續(xù)跟著,恭敬地回答:“卑職得豫陽郡王的命令,如今尋得王爺,自然要當面復(fù)命的。還有,豫陽郡王請王爺直接到馬車處會合?!?p> 鄭綦也不多說什么,將手里的酒壺扔給紀邕拿著,便大步流星地沿來時的方向前進著。
走下河堤,遠遠地見好些馬車都準備著踏上歸程,鄭索與那些個文人朋友都沉默著,但氣氛卻十分安詳,鄭綦心中十分羨慕:世上哪個女人會不喜歡大哥這樣的男人呢?溫潤如玉,安定如山。鄭綦便快快地走,幾步就來到鄭索身前。
紀邕跟在后面,真是一絲也不含糊,鄭綦向后一伸手,他就知趣地將那酒壺一送,將那壺把遞與鄭綦的手邊。鄭綦見了,略皺皺眉頭,不去接那酒壺,反而將手往鄭索那邊輕輕一揮。紀邕立刻領(lǐng)命,略低了頭,將酒壺恭敬地遞與鄭索手上,語言也很動聽:“紀邕不負所托,沁陽郡王在此?!?p> 鄭索微笑著接過酒壺,看向鄭綦。此時鄭綦正打量著稍遠處的一輛馬車,瞇著眼,嘴角帶著一絲戲謔,又似乎是一種玩味。那馬車無甚出奇,主人已經(jīng)在車廂中坐定,仆人們收拾著便要離開,那個忙碌著的、系著荷葉邊圍裙的小丫鬟不正是阿菁么?鄭綦見紀邕想告退,便出言問道:“你可知那輛馬車是誰家的?”紀邕一向擅長應(yīng)對,可此時心里的盤算太多,一時難以捋出頭緒,保險起見,便閉口立在那里。
鄭綦對他的這種反應(yīng)還是很滿意的,臉上閃過一種“魚入彀中”的快意。
這時,鄭索的一個朋友回答:“想必是林家的馬車吧!”
鄭綦心中一動,便問道:“哪個林家?”
“京兆尹林大人家的家眷吧!”
鄭綦知道紀邕肯定在端詳自己,便露出灼熱的目光和好奇的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