鐘小兵聽肖經(jīng)理這樣說話,不禁喜出望外,肖經(jīng)理考慮得真周到。
“啊,謝謝肖經(jīng)理。”鐘小兵對著手機感謝地說。
肖經(jīng)理仍然發(fā)著哈哈聲:“不用謝啊,鐘師,我是順路捎你奶奶過去,你安心在公司上班,公司離不開你呀,奶奶交給我,你放心哈?!?p> 與肖經(jīng)理通完電話,鐘小兵再看看時間,到了兩點半了。
鐘小兵站起身,又向車站出口走,決定一直在出口處守候,等到祖孫三人。
鐘小兵看見奶奶的第一眼,只見奶奶皺著眉頭,用一只瘦骨嶙峋的手,死死拽住鐘兵兵的小手。
奶奶的眼神流露出一種憂郁,這是對車站出口擁擠不堪的人流,生出的恐懼感。
奶奶的右邊,曾麗英背著一個大包,提著一個大包,被碩大的兩件行李牽絆著,行動極其狼狽。
鐘小兵趕緊走上前,從曾麗英那兒接過行李,叫麗英把奶奶和孩子牽好,向地鐵口趕去。
上了地鐵,地鐵車廂里面的人,擠得密不透風(fēng)。
他們一家人剛好從車門口擠進去。
旁邊的人站得密密麻麻,沒有人注意到一位八十歲的老人,也夾在這擁擠的人流中。
鐘小兵注意到奶奶在人群中茫然失措。
她的身邊沒有可以扶撐的欄桿。
鐘小兵給曾麗英遞了個眼色,示意麗英留心奶奶。
只見曾麗英一把扶住奶奶的腰,另一只手?jǐn)堖^鐘兵兵,將孩子貼服在大腿上。
過了幾分鐘,到了地鐵下一站。
人從車門口分流出去。
車廂內(nèi)的人,才有了松動的間隙。
有人發(fā)現(xiàn)了鐘小兵的奶奶和孩子。
有人站起來給老人和小孩子讓座位。
奶奶對別人的讓座反應(yīng)遲鈍。
她弓著背,對別人的善舉無動于衷。
還是曾麗英靈巧些,麗英扶過奶奶和兒子,把他倆安頓到椅子上,這才抓住頭頂上的一只吊環(huán),松了一口氣。
地鐵呼嘯向前,奶奶如一只驚弓之鳥,卷縮在座位上。
到了家,鐘小兵看到奶奶衰弱的樣子,叫妻子扶奶奶進次臥休息。
等到安排奶奶上床睡了,夫妻倆才進廚房準(zhǔn)備晚飯。
鐘小兵對曾麗英說:“我原以為奶奶來不了,是你做通了奶奶的思想工作吧?”
曾麗英回答:“我哪里做通了她的思想呢,她不愿意來西州安牙齒。”
“那她為什么又來了?”鐘小兵很詫異。
“我還不是說要把兵兵接到西州來,奶奶便急了,她認(rèn)為我們好像要把兵兵往火坑里扔似的,就火急火燎地跟了來?!痹愑裰耍瑹o奈地說,“我這兩年出來打工,兵兵一直由奶奶撫養(yǎng),聽說兵兵要被帶走,她急得不得了,一整晚上沒有睡覺,今天就跟著來了,她是放心不下她的這個曾孫子。”
“你明天確定去酒店上班嗎?”鐘小兵問曾麗英。
“是啊,早就說好了的呀?!丙愑⒋鸬馈?p> “我已經(jīng)跟我們廠的肖經(jīng)理聯(lián)系好了,明天我上班把奶奶帶進廠,肖經(jīng)理開車把奶奶送到牙科診所取牙模?!辩娦”f,“等會兒奶奶醒了,我們再給她說一下補牙齒的事情,她既然來了,肯定會答應(yīng)在西州把牙齒補了。”
曾麗英說:“廠里的鋪位我還沒有退,你明天可以給老板娘說個情,白天讓奶奶在我的鋪位上休息,你下班再帶奶奶回家?!?p> “那兵兵呢?兵兵怎么辦?”鐘小兵想起了兒子。
“你說怎么辦?不是小區(qū)有個幼兒園嗎?我把兒子帶到城里來,就是想讓他在城里上幼兒園,農(nóng)村的孩子與城市的孩子差距太大了,兵兵天天與祖奶奶粘在一起,四歲了還不會數(shù)數(shù)字。”曾麗英望著丈夫,期望從他的眼神中得到一點支持。
鐘小兵看到妻子有些哀怨的目光,定了定神,明白他才是這個家的頂梁柱,主心骨,應(yīng)該拿出大丈夫的氣魄來。
他說:“英,我們小區(qū)這個小花朵幼稚園,現(xiàn)在許多鄰居都不敢把孩子送去,因為它才裝修好擔(dān)心有甲醛,那邊有個樂寶貝幼稚園,有校車接送,我看先把兵兵送到樂寶貝幼稚園觀察一段時間,好嗎”
“你了解過樂寶貝幼稚園嗎?”曾麗英問丈夫。
“我今天親自去樂寶貝幼稚園參觀了,我看這個幼兒園還行。”鐘小兵回答。
“你說行那就行吧?!痹愑⒄f。
鐘小兵又說:“明天你忙你的事,家里的事情我來處理,早晨七點鐘,我先把兵兵送到小區(qū)門外,交給樂寶貝幼稚園的校車,然后,我?guī)е棠倘S里,我上班,奶奶交給肖經(jīng)理。明天晚上我們下班回了家,再商量以后的事情。”
“好啊,那就這樣定了?!痹愑⑤笭栆恍?,丈夫把明天的工作和生活,安排得妥妥當(dāng)當(dāng),她這個妻子好欣慰。
吃晚飯的時候,奶奶起了床。
一家人圍坐在餐桌前吃晚餐,鐘小兵給奶奶說了明天取牙模的事,奶奶一聲不吭。
鐘小兵想,今天奶奶一定是旅途勞累,不想說話,吃過晚飯讓她早點休息,明天就有精神了。
晚餐結(jié)束,奶奶卻發(fā)了話,說道:“我看這城里,沒有什么好,廣播里說的話是鳥語,聽都聽不懂?!?p> 鐘小兵聽得張大了嘴巴。
曾麗英怔了兩秒鐘,聽出了奶奶的話中之意,笑道:“奶奶,你說的鳥語,不是鳥語,那叫英語?!?p> 曾麗英轉(zhuǎn)臉向著鐘小兵,解釋說:“奶奶指的地鐵上播音員的語言,奶奶聽不懂,說是鳥語,人家說的是英語?!?p> 鐘小兵想起地鐵上的雙語播音。
一種語言是漢語普通話,另一種語言是英語。
原來奶奶這個老人家,對英語這樣敏感,奶奶剛進城,就對城市產(chǎn)生了排斥心理。
曾麗英安慰道:“奶奶呀,你多在西州住幾天,看看西州的好,你就會發(fā)現(xiàn)西州有多好!”
“好個什么!”奶奶板想臉,氣憤地說:“你爸爸,我的兒,進城做苦力,流苦汗,城市是我們農(nóng)村人的天堂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