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重逢與締盟·五
密度極高的彈雨頓時填滿了整個廣場。
由于早在一小時前就接到了上級的指示,每個特警隊員都額外裝備了三個彈匣,目的就是保證充足的火力。五輛特警運兵車頂部的射擊位更是不間斷地開火,對于廣場上運動的目標進行無差別的射擊。
即便運動能力極強,可喪尸也畢竟是血肉之軀。面對五點八毫米鋼芯彈所編織出的一道道鐵流,這些毫無理智可言的怪物們在頃刻間被撕成了血淋淋的碎片。
在保持高密度射擊的同時,特警支隊依然有著可觀的精度,同一只喪尸上最多不會找到三個彈孔。
一時間,腥臭味、火藥味以及隊員們的汗味在現(xiàn)場彌漫,雜糅成一股令人作嘔的味道——那是末日的味道。
偶爾會有喪尸會從小巷或側(cè)面的街道中躥出來,也被婁厲與警戒的其他特警迅速擊斃。
連綿不絕的槍聲貫穿了整個黑夜,在整座城市回響。其他地段游蕩的喪尸聽到這振聾發(fā)聵的槍聲,也迅速三五成群地向市中心聚集而來,也間接減輕了周邊市民的生存壓力。
這就是支隊的目的。
“噠——噠——”
“報告隊長,距離我們最近的一個大型感染者群正在靠近,預(yù)計還有一分鐘左右到達!”
位于車頂?shù)挠^察手通過通訊系統(tǒng),向吳烈鋼報告道。
這么快!眼下,前方還有幾十只喪尸沒有消滅??墒乾F(xiàn)在如果不撤……
思前想后,吳烈鋼還是決定先行撤退。特警支隊是生力軍,保存實力才能展開進一步的救援。
“全體都有,立即上車,向……”
“小李,你干啥!”
“吼!”
新灑出的血色,很快令現(xiàn)場的氣氛又變得緊張。吳烈鋼忙回過頭去,一名特警居然在啃咬另一名特警!
不,他現(xiàn)在的樣子已經(jīng)不是人類了。
那通紅的雙眼中放射出最原始的血色,尖牙利齒已經(jīng)深深地嵌入了另一人的脖頸之中。
“砰!砰!”
吳烈鋼果斷地連開兩槍。
鮮血流淌,散入地下還未干涸的水泊中,映出一輪緋紅的月亮。
特警的隊伍之中又陸續(xù)有其他人也發(fā)生了這種情況。只見他們突然松開手中的槍支,在極短的掙扎過后便驟然化身為喪尸,然后撲向身邊的隊友……
“噠——”
“亢哧!”
“噠噠噠!”
“不要慌亂!先處理掉變異的戰(zhàn)士!”
局勢危機,吳烈鋼抄起散落在地的一把步槍,瞄準了那些已經(jīng)不再是同伴的警員的頭顱,然后一次一次,扣下扳機……
整支隊伍并沒有亂很長時間,發(fā)生突然變異的畢竟是極少數(shù)人,很快就處理完畢。
可是,看著面前還在冒血的尸體,又回想起昔日的音容笑貌,誰的心里不是撕心裂肺……
一波自我消耗之后,整個帶出來的特警支隊就只有區(qū)區(qū)三十人左右了。在其他街區(qū)戰(zhàn)斗的特警支隊也或多或少陷入了苦戰(zhàn),喪尸的數(shù)量,病毒的隨機性與強傳染性超出了每個人的預(yù)料。
這下,火力變得稀疏起來。尸群仿佛永遠殺不完,一波倒下,一波又前仆后繼,像潮水一樣,要吞沒眼前的一切……
“剛子呼叫指揮中心!病毒擴散太快,我們已經(jīng)無力進行防御,請求支援!”
“已經(jīng)沒有支援了,馬上……撤退……咳!咳??!……滋滋……”
警用頻道陷入了永遠的死寂。
“隊長!我沒子彈了!”
“我的也是!”
“隊長,我只有最后一個彈匣了!”
彈藥告罄的聲音從防線的各個地方響起,尸潮依舊是從四面八方源源不斷涌來。
“婁厲!你干什么?”
吳烈鋼正在思索下一步這么做,卻見婁厲已經(jīng)跳入了警車之中。
“吳隊長,我把尸群引開,你和其他弟兄上車突圍?!?p> “我們特警不需要刑警拿命來保護!馬上給我出來!婁厲!”
“嗚——”
刺耳的警笛聲響起,將吳烈鋼歇斯底里的吶喊聲掩蓋。
警燈閃爍,模糊了他那視死如歸的目光……
血腥的一切,恍如昨日。
再次睜開眼,強烈的陽光普照著大地,把一切曬得暖洋洋的。小區(qū)里游蕩著零散的喪尸,店鋪里也站著一些,仿佛還在招攬客人。
遠遠看去,這個世界仿佛依舊與曾經(jīng)無異。
“那個晚上,婁厲一個人開著警車沖到尸群跟前,拐進了小巷。喪尸可能對尖銳的聲音更加敏感,大部分也都跟著他進了巷子。那巷子……是死胡同。”
吳烈鋼揉了揉模糊的眼睛。風(fēng)很大,似乎刮進去一些沙子……
李光啟也說不出話來,只是呆呆地愣在原地,冷汗與熱淚糅雜在一起,一滴一滴,掉落在地。
就這么犧牲了?
那個傻到用生命來貫徹天職的厲哥,就這么犧牲了?
即使是在最黑暗急迫的時刻……
“那晚,我拉著三十多號弟兄突圍,一路上尸山血?!覀兊诌_指揮中心的時候,發(fā)現(xiàn)組織里更是無一幸存。不得已,我們只得往郊區(qū)開,卻在半路又被另一波大尸群堵住。最后……”
吳烈鋼沒有繼續(xù)往下說,從他那痛苦的神色中就可以讀出他的苦澀。
在場所有人都陷入了沉默,似乎是在為在那天逝去的同胞們默哀。
“如你所見,錢鐵蛋,趙霆宇,再加上我,就是已知的全部幸存特警了。”
順著吳烈鋼的目光,李光啟看到兩個人頓時筆挺地站直,敬了個端正的軍禮。一人個頭稍矮,腦袋渾圓,一雙同樣渾圓的眼睛讓他顯得很有精神;另一人看上去年長些,嘴邊密布著淺淺的胡渣,結(jié)實的胸肌在透氣襯衫的勾勒下一清二楚。
即使是身處秩序崩潰的末世,二人也依舊嚴格以警隊的紀律來約束自己。
李光啟不由得肅然起敬,他也站起來,搜索著記憶中的那些特種部隊的動作要領(lǐng)敬了個禮。
“小兄弟,鐵蛋我有句話不知道當講不當講?!?p> “嗯?”
“你敬的是童軍的三指禮……”
午飯很快吃完。
“國強,路上小心啊?!?p> “剛子你也是,保重?!?p> 吳烈鋼猶依依不舍地握著趙國強的手。此次一別,便不知什么時候可以再見到。
有可能,就是永別了。
吳烈鋼又將頭扭向了李光啟。
“對不起了,雖然我們不想任人宰割,可市民們對狼組的恐懼實在太深了,他們是不會……”
“吳警長,我理解你,我們這樣的做法本來就是冒險?!?p> 李光啟長長嘆了口氣。三輪車上載著的大小工具堆積成一座小山。背著陽光,輪廓紛紛消去,只看得到一團陰影……
“一定要帶領(lǐng)大家好好地活下去!”
“嗯,保重!”
自行車與三輪車組成的小車隊向遠處駛?cè)ァ?p> 四人的運氣不總是特別差的,這一趟總算是有驚無險。等抵達程雪的居住地時,太陽已經(jīng)向山下傾斜。
“嗯,干得不錯!需要的東西都找齊了,表揚你?!?p> “你妹??!你知道這些東西有多沉嗎?”
李光啟生無可戀地伏在發(fā)電機上,緊一口慢一口地捯氣,活像狂奔了一整天的蘇牧。戚衛(wèi)光也累得夠嗆,熱汗把他的渾身上下都涮了好幾遍,像洗了澡一樣。
趙國強倒是一滴汗都沒出,坐在沙發(fā)上閉目養(yǎng)神。
年輕人嘛有干勁,我……
我摸魚沒什么,對吧。
當然,最累的還是杰布。
或許是塊頭大的緣故,幾乎一半的東西都是程雪叫杰布搬上來的。杰布也不敢抱怨,只能乖乖地一趟又一趟往上搬東西……
“行,那邊的水給你們備好了,洗一洗吧?!?p> “什么?你居然還有水洗澡?”
躺在地上懷疑人生的杰布嗖地一下抬起了腦袋。
“涼水。如果你想在回家的路上把方圓一百米內(nèi)的喪尸吸引到你跟前,或者想得皮膚病的話,就不用洗了?!?p> “我洗!我洗!”
杰布率先沖進衛(wèi)生間將身上的衣服扒下,開始了舒爽的洗禮……
程雪的目光始終緊緊地盯著房門。
是在警戒?
不像,畢竟是在家里。
“我說老妹,你不會是……”
“走開!”
程墨笑了。
小妹長大了,也學(xué)會惦記人了……
晚上,李光啟一行人便暫時住在了程雪的這棟樓內(nèi)。畢竟夜晚返回的風(fēng)險相當巨大,一但遭遇喪尸將會難以脫身。
李光啟他們被安排在了十九層,程雪睡在頂層。兄妹二人平日里都是換班警戒的,白天程墨,晚上程雪。
即使只有兩個人,依靠嚴密的輪班與十足的生存技巧,兄妹二人依舊得以立足。
嗯……不是自己的床,也睡不習(xí)慣啊。
半夜,李光啟在極度悶熱之中醒了過來。雖然是豪華的臥室和上等的棉被,可睡慣了家里的小雙人床,一下子給這么好的條件反而有點不適應(yīng)。
戚衛(wèi)光也在不停地輾轉(zhuǎn)反側(cè),過于舒適的環(huán)境反而有點讓他不踏實。估計杰布也差不多……
唉?杰布人呢?
一輪皎月懸在深邃的穹頂。
大樓頂層的落地窗前,一位少女便坐在地上,靜靜地感受著月的光輝親吻自己的臉頰。
身處緊張的環(huán)境之中,很難有時間騰出來靜一靜心。
感受自己與環(huán)境融為一體,凈化心靈,凈化……
“呼——呼——”
“小點聲!河馬啊你!”
程雪的大好興致被自己的蠢哥哥全破壞了。她氣呼呼地鼓著臉,狠狠地向程墨背后捶去……
但那不是程雪。
拳頭只是象征性地懸在程墨的臉旁,便戛然而止。程雪又空揮了幾次拳頭,就當做是發(fā)泄了。她下了床,獨自走向客廳……
唉。一個人的夜,最為難熬。
“我說你,要在門外頭躲到什么時候?”
程雪漫不經(jīng)心地回過了頭。
幾秒種后,厚重的房門被輕輕推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