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澤之殤·二
“嘶——”
倭瓜疼得倒吸一口涼氣,眼睛瞪大到了一個可怕的程度,甚至可以隱約看到那密布在白眼球后的無數(shù)紅血絲。
厚實的防御,讓他逐漸遺忘了儲存在基因中的那種被啃咬與撕裂的痛楚。從掃蕩幸存者,到清理喪尸,這身輪胎皮幾乎為他擋下了所有威脅。
可是此刻,自己引以為傲的防御居然顯得如此不堪一擊。
這個小個子……是怪物嗎?
看著自己胸前長達四五十公分的狹長傷口,倭瓜只覺得恐懼如一柄尖刀刺進了自己的心臟,先一步殺死了靈魂。
就是在這一瞬,他已經(jīng)喪失了正面交鋒的勇氣。
沒有信仰——這些烏合之眾與軍人在本質上有所不同。只要碰到什么硬茬,就會在瞬間崩潰。
戚衛(wèi)光的心臟跳得飛快,手臂也極度酸脹——這其實已經(jīng)接近他力量的極限。
趙國強伺機而動,趁著他顫栗的那一刻,扭動腰肢,卯足了勁將長戈揮舞出去。
只聽得一聲悶響,被加速到了一個相當可怕的程度的戈鋒啄入倭瓜的皮甲,深深地嵌進他的腰中……
“啊!”
那是撕心裂肺地嚎叫。倭瓜只覺得渾身如同觸了電一樣一陣麻痹,整個人不由得跪倒在地。趙國強又利索地抽出長戈。戈鋒倏然撤走,引出一股濁紅色的血流。
趙國強對準他的腦袋,再下一戈。
“哧——”
……
“依山而建的學校就是蛋疼,抓個人都走這么遠的路。”
一路上秦默抱怨著,口袋里的煙都不知道被他抽了幾根。身后重裝步兵在前,弩手在后,排成攻守兼?zhèn)涞年囆陀行蚯斑M著。
這一切,都被宿舍樓內的鄧明偉瞧在眼里。
他的雙目始終不離開望遠鏡,密切注視著這群家伙的一舉一動。一路上還有零星喪尸躥出來,可無一不被他們迅速解決……
他們走到樓跟前了。
“喂,樓里面的聽著!我們是狼組的人,是來帶你們走的。馬上從樓里出來,聽見沒有?”
秦默扯開嗓子,沖樓上喊道。
樓上的大學生們聽到這話,面面相覷。
“他們是來救……”
“救個錘子!狼組是什么,那是暴徒窩子,能讓你過安生!”
鄧明偉咬牙切齒地罵道,額頭上都暴出一串青筋來,“沒想到喪尸不成威脅,倒有這群仙人板板找上門來!”
聽他這么一言,身邊的幾個大學生也馬上慌亂了起來。
躲得了天災,卻躲不了人禍。這下怎么辦?
“不許慌!”
鄧明偉那帶著些威嚴的聲音,令身后的十多名大學生穩(wěn)定了下來。
“他們是有家伙,但是咱們手里頭也有!況且,咱們還鎖著樓門,他們進不來!”
說到這里,他將腦袋探出了窗口。
老鼠的眼睛微微一瞇,他顯然也看到了那從五樓窗口伸出的光頭。
真是聰明啊,知道自己帶了弩,所以專門挑了個比較高的樓層嗎?這個距離不但可以清楚地觀察到樓下人員的動作,也可以對弩箭類的射擊迅速做出反應。
“謝謝哥幾個。這里有吃滴有喝滴,就不勞煩好漢提供伙食咯。這包吃的你們拿走,就當是給你們的路費!”
說著,鄧明偉從五樓拋下一個塞得圓鼓鼓的包,丟在狼組眾人的跟前。聽那沉悶的墜地聲,分量還不小。排在前頭的幾個重裝步兵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哄堂地全笑了。
搞什么,一背包都是辣條!
“不要吧,我們也是奉了領導的命才來請各位高人,總不能讓我們帶一堆辣條回去孝敬人家。相信各位是識時務的明白人,應該知道順應時代潮流,是吧?”老鼠笑瞇瞇地應和道。
“順應蛋的潮流,要順應你自己順應去,老子不出去,你就當老子是茅房的石頭蛋好了?!?p> “不出去?”
“死活不出去!”
……
這下,秦默終于忍不住了。
“我說你是諸葛亮還是啥,難不成要我們三顧茅廬?上!把這群不識好歹的家伙都揪出來!”
“是!”
秦默這一發(fā)話,早已躍躍欲試的狼組成員們終于得到了野性的解放,一窩蜂地撲向宿舍樓大門。跟在后面的弩手則把背包背起來——反正不要白不要嘛!
早已料到這群人不是善茬,鄧明偉迅速組織著其他人來到了樓梯口。
“馬哥,那個東西你做得夠不夠勁?”
“絕對夠勁!那可是我的寒假作業(yè)。”跟在鄧明偉身后的馬臉男生揚了揚眉毛,沖他晃了晃手中的簡易遙控器,“現(xiàn)在點嗎?”
“再等等,等他們全進了樓再點,噪音要是外泄就全玩完了?!?p> 鄧明偉像一位耐心的獵人。節(jié)奏緊湊的步伐聲靠得越來越近了,他的額頭上掛滿汗珠,前方被臨時用拖把與毛巾鎖住的樓層門似乎受到了外力的推動……
“老馬!點!”
“歐了!”
門外,正在指揮重裝步兵用板斧破門的老鼠聽到這交談聲,眉頭猛地一皺,一股不好的預感在他的心中升起。
點……什么?
“軍師大人!”
身后,一名弩手略帶顫抖的聲音引起了他的注意。
“這個背包里好像,好像有什么東西在叫喚……”
背包!
“不好!快扔了!”
老鼠的瞳孔驟然放大了……
“砰——”
驚天動地的爆炸聲從門外傳來。透過門縫,一縷煙霧擠進了那一頭,飄入鄧明偉的鼻中。
“可以啊老馬,不愧是化學系搗蛋一把手!”鄧明偉沖他豎起了一把手。
“嘁,這算什么,給夠我材料和設備,我連原子彈都能給你造出來!”馬臉男生得意洋洋地刮了刮眉毛。
“咚!”
一聲巨響,木質的樓層門被來自那頭的板斧劈開一條大縫。鄧明偉的雙目睜大了:“不好!大家快堵上……”
“轟!”
為時已晚。
話音未落,整扇門被連帶著合頁一整個踹飛,緊接著便是兩箭飛入,不偏不倚地扎在鄧明偉的膝蓋上。門的那頭,因傷而瘋狂的惡狼展露出他的獠牙……
山下,激烈的戰(zhàn)斗已經(jīng)接近尾聲。
“當!”
清脆的金屬對撞聲響起,李光啟的撬棍與驢蛋的板斧又一次對撞。從器械上說,顯然板斧更具有質量和鋒利程度上的優(yōu)勢,可身穿重甲長時間作戰(zhàn),讓他消耗體力十分劇烈。
重甲步兵不是這樣用的,只是以防御為主,交由弩手趁機放冷箭,以及后排其他人員輔助攻擊??墒乾F(xiàn)在大傻二傻被老頭和小個子纏著,自己又被面前這個家伙死咬住脫不了身……
現(xiàn)在,隨著時間的逐漸延長,李光啟的優(yōu)勢顯現(xiàn)出來。長期科學鍛煉與飲食賦予了他較好的爆發(fā)力與極強的耐力,再加之輕便靈活的裝備,使其能夠在長時間的搏斗之中不落下風。
“怎么你的斧頭這么綿軟,剛才那股狠勁呢?”
李光啟的口吻中有一次輕蔑,他發(fā)力將斧頭挑開,又一棍掄下去……
“咚!”
即使是持著木盾牌,這一擊也幾乎令驢蛋站立不穩(wěn)。然而,他依然抽出右手,使板斧掄向李光啟的腦袋。
這當然又被李光啟輕松躲閃開來。
“怎么,擋下我的攻擊令你很高興嗎?能躲避開我的反擊讓你有了得意的資本嗎?”
驢蛋扭了扭脖子。那雙眼中,放射著騰騰殺氣。
“別做夢了!”
他揚起板斧,沖了過來。李光啟亦握緊撬棍,向他沖去。
調動觸覺、聽覺、嗅覺、甚至是心覺……
然后發(fā)動致命一擊。
“轟——”
那幾乎如同炮彈炸裂的聲音一般。板斧的刃切著李光啟的左大臂劃過,斬開厚達一百多頁的雜志護甲,在下方的衣物留下一道淺淺的劃痕……
驢蛋倒在地上。
他五體投地,整個身子在地上不住地抽搐著,緊一口慢一口地捯氣。整個鼻子都被撬棍打塌了,滿臉都是血,看上去煞是滲人。
恍惚之中,他看到李光啟行至自己的跟前,將撬棍的尖錐端對準了自己的眼窩。
“在我李光啟對付過的狼組成員里,你算能排中上吧。”
什么?
你就是……
撬棍落下——
雖然已經(jīng)在心里一個勁地勸慰自己:你殺的是惡棍,是在為民除害,可是當撬棍穿透驢蛋的大腦的那一瞬間,他依舊是下意識地閉上了眼睛。
殺戮同類,總會有生理上本能的排斥。
但他內心知道,自己與這伙人之間有一道明顯的界限。
他們……其實早就不算人了吧。
“光啟哥,這邊也解決了,還留了一個能喘氣的。”
戚衛(wèi)光的聲音從另一側傳來。李光啟循聲看去:一名弩手被精準地刺穿大腦斃命,另一名弩手也落得個渾身青腫,遍體鱗傷,渾身都發(fā)著抖。
這樣可以最大程度上減少血腥味的濃度。
嗯……空氣里有微微的腐臭味,看來大的喪尸群位于上風向。
這樣的話,暫時不用擔心血腥味把那群家伙吸引過來。
“饒了我吧,饒了我吧……”
這個被稱作二傻的弩手顯然沒想到自己如此精良的裝備居然會栽在一伙幸存者手上,臉上寫滿了恐懼。
“饒了你可以,不過我得從你嘴里撬出來點東西?!崩罟鈫ⅹ熜χ?,抄起掉落在地的弩,搭上一支弩箭,“話說狼組的勇士們那個覺悟叫一個高啊,咱不上點刑估計人家是不會出賣組織的……”
“我說!我說!我什么都說!”
“好,爽快。之前那鞭炮,可是你們放的?”
“是,是是是,這是軍師出的點子。老大很看重會搗鼓的人,他說……他說要多招攬一些,壯大實力。所以,我們就……我們就奉命過來了。因為附近喪尸多,軍師就專門派人先去鞭炮店里扛了幾個兩萬響,又連接起來,放在市民廣場那邊點燃,把喪尸都引過去……”
面前這個二傻一問三答,幾乎把李光啟后面想問的幾個問題也一股腦全招待了。
怪不得叫二傻,有夠傻的!估計那邊躺著的大傻比他還更勝一籌。
“你們打算怎么回去?大本營在哪?”
“騎三輪車和自行車,沿革命路那邊把人拉回去……我們大本營就在河畔新景那邊的工地?!?p> 河畔新景!
李光啟的心里不由得就懸起了一塊大石頭。
位于市中心附近有一條河,將市區(qū)分為兩部分——自己家所在的睿荊小區(qū)就在南岸的開發(fā)區(qū)中。而二傻所說的工地……基本上就是緊靠著北岸,與自己僅有一河加兩三條街的距離。
原來是在這里……看來自己以后得格外小心。
二傻看到他陷入沉思,于是用一種迫切的祈求的目光看著李光啟:“現(xiàn)在,現(xiàn)在是不是可以饒了我了?”
“啊,饒了你啊,當然可以?!崩罟鈫⑿χc點頭,“我李光啟從來不會食言的?!?p> “啪——”
一支利箭應聲貫穿二傻的腦袋,他倒在地上,眼中猶存留著驚訝與恐懼。
“我盡力了,我送你去見他們。能不能饒了你,下去問吧?!?p> 李光啟將那支沾染著罪惡之血的箭抽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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