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木木同老人站立良久,兩人互不言語,張木木暗自心想,“這次我需抱定兩個主張,第一是絕不先行出劍,這老頭兒甚是狡猾,每次我一出劍,他就暗施偷襲,總之我不出劍,看你有甚絕招;第二,我絕不投降,哪怕一頭戰(zhàn)死,也不讓你瞧我不起?!?p> 張木木心內(nèi)打定主意,便朝著老頭瞧去。
老頭卻一直盯著張木木,神情初時看著有一派肅穆端莊,迎風而立,倒是頗有一幅宗師氣度,繼而又面露悲苦之色,他本就滿臉溝壑,現(xiàn)在雙眉擠在一起,嘴角微微顫抖,似乎正發(fā)生天大的慘事。
見老頭一直盯著自己,張木木也瞧著老頭兒,但是這時間太久,眼睛也失去焦點,好像瞧不太清楚了,不知道老頭是不是正瞧著自己。
微風吹拂,老頭的衣襟隨風揚起,張木木感到有些許涼意,忍不住想打個冷顫,但無論風吹著老頭胡子還是頭發(fā),他竟然一動不動,全然如石化一般,張木木終于還是忍住,沒打冷顫。
又過了一會,張木木竟然感覺意識也逐漸朦朧,當下的這一刻到底是真還是假?張木木真想一劍刺出去來驗證這到底是夢還是醒,不過他漸漸懷疑這是老頭的詭計,他腿腳不便,就是要讓自己先出招,讓他有機可乘,想明白這點,張木木又聚起精神,打定主意,兩個人就是站到天亮,自己也不先出招。
這時,只見老頭咳嗽一聲,終于長長嘆了口氣,問道,“你叫什么名字?”
張木木如夢轉(zhuǎn)醒,回答道,“張木木?!?p> “唉,”老頭嘆息道。
“你叫什么名字?”張木木問道。
“我叫凌風,”老頭回答道。
一聽到姓凌的,張木木不禁想起了大俠凌七翎,很想問他是否認得凌七翎,但轉(zhuǎn)念一想還是算了。
終于還是沒忍住……
老頭剛要開口,見張木木有話要說,便說,“你有什么話,你說吧?!?p> “你認不認得凌七翎?”張木木迫不及待地問出這個問題。
老頭并不答話,點點頭。
張木木又想問他和凌七翎誰的劍法更高,但是覺得凌七翎和他相比,畢竟太過年輕,與他相提并論,即使老頭的武功更高,那也還好,假使他的武功更差,那不免對這老頭有點無禮。
終于又沒忍住……
老頭又要開口,又被張木木嗆住,又嘆一口氣,假裝十分耐煩地說道,“你還有什么問題?”
這下,張木木看了看老頭的臉色,才小心翼翼地問道,“你和他的劍法相比,誰更高一些?”
“和誰相比?”
“凌七翎?!?p> 老頭早已按捺不住,提步上前,張木木見形勢不妙,劍尚未拔出,已被老頭打了個耳光,張木木也有預感這個問題似乎不太妥當,卻也萬萬沒想到這老頭脾氣如此暴躁,待張木木拔劍出鞘,老人已經(jīng)站回原地。
老頭說道,“老夫一身通天徹地的神功,敢問當世有幾人能夠匹敵?你這無知小輩,竟拿我和他作比?”
老頭語氣狂放,頓時風起,老頭須發(fā)紛飛,張木木只怕老頭酒后狂性發(fā)作,不可收拾便低下頭說道,“晚輩年幼識淺,多有冒犯之處,請您見諒!”
“哈哈哈,”老頭狂笑三聲,倏地從張木木手中拿過長劍,起身在空中狂舞,張木木看的瞠目結(jié)舌,直覺的劍氣縱橫,生平從未見過如此精妙劍法。
老頭舞劍停止,再次狂笑,卻忍不住劇烈咳嗽,本來蒼老的臉頰泛起了紅暈,張木木在一旁甚是擔心,卻不敢上前。
只聽得四周“吱呀呀”一陣巨響,原來身后大樹都轟然倒下,張木木本來見老頭性格乖張,卻萬萬沒有想到他劍法如此神通,也只怪自己見識淺薄,無緣識荊。
張木木其實一心想成為劍客,奈何無緣遇到良師,今日在這荒山卻遇到世外高人,當下喜不自勝,即拜倒在地,說道,“小子有眼無珠,竟不知前輩乃方外高人,請前輩不計前嫌,收做徒弟。”
老頭哼一聲道,“我本想將一身的絕世武功劍法傳授與你,但是你既無老夫半點放浪豪邁,又無半點男子漢的血性和驍勇,我的功夫不適合你,你也學不會。”
張木木說道,“晚輩生在鄉(xiāng)下,父親只是一名鐵匠,后因各種因緣際會,便蹉跎了時光,是以時至今日,仍然劍術(shù)未成,至于前輩說的放浪豪邁,小子自愧不如,但若論男子漢的血性驍勇,前輩切莫小瞧了人?!?p> 老頭黯然長嘆,說道,“老夫一生放浪形骸,超然世外,又醉心美酒與女人,是以劍術(shù)武功能達巔峰,你這后輩,估計在鍛劍城那種腌臜地方浸淫太久,是以原本一塊好料,卻就這么……唉,可惜!”
張木木不禁暗暗心驚,自己未曾表露是鍛劍城的弟子,這老人家居然一眼看出,原以為鍛劍城是天底下鑄劍和劍法的頂級去處,卻沒有想到在老前輩眼中居然是腌臜地方。
不過仔細回憶,鍛劍城著實門規(guī)森嚴,與酒色是嚴令禁止的,而這老人家卻醉心酒色,是以才有如此成就,看來我確實不是他的最佳弟子。
這倒讓張木木又一次想起凌七翎,傳聞他十六歲便名滿江湖,也是風流不羈,許是很合這位前輩,便問道,“您為何不收凌七翎作為弟子呢?”
老頭說道,“這小子只怕要叫我祖師爺了,他本是個良才,奈何是個兒女情長之人,老夫一生,最痛恨的,便是兒女情長的虛偽男人!”
老人走過去,親切地扶起張木木說道,“你雖資質(zhì)魯鈍了些,但是我見你秉性純良,老夫只怕大限將至,屆時一身通天徹地的神功難免化為朽骨,今日便傳一套劍法與你,也不知你何年何月方能學會,只盼你能將這套精妙劍法流傳下去,后世小子習得這劍法,也可知老夫之能?!?p> 張木木一聽老頭說自己只怕大限將至,不禁傷懷,忙問道,“你得病了嗎?”
老頭笑道,“老夫夜觀天象,知道自己命不久矣,正所謂,將星隕落,天命難違,人,總是要死的了?!?p> 張木木安慰道,“星象之說也不可全信,你老人家神功蓋世,定然能化險為夷?!?p> 老頭沉默一會,語氣較之前和藹許多,說道,“你需得答應(yīng)我一件事,我只傳你一套劍法,并不傳我其它武功,你也不必拜師,今后若有人問起,你也不必提起,若是你再收徒,算作我門下便是。”
張木木心知老人家是擔心自己劍術(shù)不成,是以不讓自己向江湖提起,待自己收徒時再入得他的門下,心中甚是愧疚,但也無計可施,只得默默點頭答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