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時間查不出結果，秦昭衡帶人回了客棧。剛進房中，他便道：“燕青，去弄些熱水來讓燕九泡一泡驅驅寒氣。”
燕青干脆地答應：“好，我這就去?！?p> 反而是燕九有些不好意思地道：“主子，不必了，我體格好，不會有什么大礙的?！?p> 秦昭衡不予理會，他自然知道一時半刻不會有什么大礙，可日后等他年紀大些，很容易落下毛病。平時他們在刀槍劍雨里受的傷就足夠受的了，沒得再因為這點小事日后讓自己受罪。
燕九看著秦昭衡沒什么表情的俊臉難得出神地想，主子這人看上去深不可測還不好相處，總是冷著一張臉，就讓人覺得他本身的心腸也同臉一樣冷。
可只有他們這些跟在他身邊久了的人才知道，主子最會關照人。行軍打仗的時候，寧愿自己沖在前頭也不愿普通的將士前去送死；缺糧草的時候，他把自己的份例讓給手下的將士，連貴公子的特權和養(yǎng)尊處優(yōu)都沒有，更何況是說他心冷。
過了半晌，燕青將燕九拖走直接送進了浴盆里，才又回來正兒八經(jīng)地打算聽秦昭衡吩咐。
他問：“主子，單憑這樣我們看不出河堤有什么問題，接下來該怎么辦？”
秦昭衡道：“翻修河堤，將底下的東西挖出來?！?p> 他不相信此次決堤一點人為的因素都沒有。今日只是初步查看一番，若是想要徹查，必然要將整個河堤查個究竟。若是問題出在河堤埋在地底下的部分呢？
“可是，如今我們沒有亮明身份，根本無法翻修河堤?！毖嗲嘤行鷳n道。
“快了?！鼻卣押饪聪虼巴?，淡淡地說，一點都看不出著急的樣子。
果然，傍晚時分，燕十三再次回了客棧，這次他還帶回了一條消息。
“主子，查到了。那個林靖在西南一帶時沒做什么特別的，只是——他曾經(jīng)被一個非同一般的人搭救”。
燕十三抬眸，眼神鋒銳，神色是與之前都不同的認真。
秦昭衡眼神一凌：“什么人？”
“有知情的人說之前見過林靖，那時他還一副落魄模樣，有一次被一群無賴纏上，眼看著他就要被揍去半條命，突然一個書生模樣的公子出面將他帶走了？”
秦昭衡面色冷然，“書生模樣？是云鈺？”
“十有八九。那邊的暗探第一反應也是云鈺，故而找了張畫像給人看了，說是有七分相仿?！笔裆珖烂C道。
秦昭衡久久不言，如今那人真是越發(fā)了得了，直接將手伸進南秦，他就不怕有去無回么？
也是，云鈺此人向來走一步看三步，哪怕真的被揭穿，他想必也早已想好了退路。
西戎太子，生來聰慧無雙，一年前的碣山一戰(zhàn)，如果不是云鈺，想必西戎人早已元氣大傷，逃之夭夭，又豈會像如今這般還敢在邊境處來回試探？如今恐怕早已是西戎大多子民心中神祗般的存在，是他們西戎的救世主。
秦昭衡曾和云鈺碰過面，那人和他差不多年紀，心智也已是可怕，曾經(jīng)他就覺得，這人早晚是南秦最大的威脅，沒想到，這么早就應驗了。
“公子，若是如此，我們如今該怎么辦？”十三問，他已經(jīng)隨時準備好出任務了。
“派人去查云鈺的行蹤，務必要知道他如今人在哪兒，是否還和林靖保持聯(lián)系！”秦昭衡沉聲道。
如果他沒猜錯的話，云鈺此時就在南秦，甚至——就在江淮一帶。那個林靖，多半是隨時聽命于他。
“是！”十三應聲，繼而又道：“主子……還有一件事，您的身份，穿出去了。這幾日不知從哪里傳出來的消息，說您此時就在定陵城，想必那太守也已經(jīng)猜到了。”
秦昭衡頷首，“我知道?！?p> 從十三說查到云鈺身上開始，他就已經(jīng)斷定他的身份已經(jīng)瞞不住了。
他說：“明日去太守府，耗費太長時間了，需要速戰(zhàn)速決?！?p> ?。?p> 第二日，他們沒費什么功夫就被帶到了太守府。
這次林文通不再如同先前一般一副驕奢淫逸的模樣，端端正正地穿著官服坐在花廳中。
秦昭衡直接切入主題道：“先前為了通行方便，故而對身份略做掩飾，還請?zhí)卮笕瞬灰姽?，在下定南王世子秦昭衡?！?p> 說完，他拿出一塊象征身份的玉牌放到林文通眼前給他看了一眼，“太守大人可有什么疑慮？”
林文通用衣袖揩了一把額角的冷汗，上次見這位世子爺時他未發(fā)一語，氣勢也收斂了，只覺得他氣度不凡。此次驟然面對真正的定南王世子，他竟有些招架不住。
不過畢竟也是在官場浸淫多年的人，他強自鎮(zhèn)定地見了一禮，“哪里哪里，殿下折煞下官了。先前不知是世子殿下親臨，有失禮之處還請殿下勿怪。”
秦昭衡微微一笑，“大人說的哪里話。衡此次奉命來江淮賑災，重修河堤，安撫流民，還全要仰仗大人，只希望大人能全力助衡完成陛下交代的事，如此，咱們也都不至于開罪于陛下不是？”
林文通陪著笑，連連點頭稱是。
“既然如此，衡還須干出些實事才好對陛下交差?！?p> 他頓了頓道：“在下想著既然糧草即日就到，不如先將城內休整一番，尤其是——河堤？”
他眼中是戲謔的笑意，顯然這話試探的成分居多。若是林文通千方百計阻攔，那說明河堤必然有問題；若是沒有，那只有兩種可能，一種是河堤當初的修建并沒有問題，另一種就是，林文通不知情。
林文通不知他的心思，只是有些猶疑道：“可是眼下沒有什么勞力了，城里的壯年男人都跑了出去，找誰來修呢？”
秦昭衡微一挑眉，“不是還有定陵的守備嗎？”
林文通頭腦一懵，連忙道：“殿下，這可使不得啊。除了城中內亂和外敵開攻，可沒人敢輕易調動守備啊?！?p> “無妨，大人別怕，本世子如今作為欽差，有統(tǒng)轄之權，若出了什么事自有本世子擔著?！鼻卣押馔蝗焕湎履榿沓谅暤?，語氣中透著不容置疑的堅決。
他這是要警告林文通，從此刻起，整個定陵，都得聽他定南王世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