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說了些什么,白芷出來之時不復(fù)先前那副得意的神色,反而眼眶通紅,眼角隱有淚痕,顯然是哭過了。
流光有些尷尬的看了她一眼,換來她因為通紅的眼眶而兇狠不足的一瞪。
他還沒收回目光,就聽見里面?zhèn)鱽砬卣衙鞯穆曇?,“流光,進來。”
流光連忙推門進去,還不忘將房門掩緊。
“先前吩咐你查的那幾個人,繼續(xù)查。有任何異常,都要立刻報給我。”秦昭明的神色已經(jīng)恢復(fù)了平靜。
昨日得知白耀宗已死,他立刻就明白,這局勝負(fù)已分,只是牽扯出來的那幾個人如今看上去倒是更有價值——慧嬪,吏部尚書,刑部侍郎,京兆尹……這些人都不可小覷。
“是,主子?!绷鞴庋壑须[隱有些激動,這次的事他搞砸了,還誤了主子的事,本以為主子會因此質(zhì)疑他的能力,沒想到主子卻依然愿意信任自己!
白耀宗的事了結(jié)了,可秦昭明的禁足還沒過,剩下這幾日,仍舊照樣得老實兒地待在府里。
也正是這樣,給了有心人可乘之機……
白芷剛回到自己房中,就憤怒地又摔又砸,就連秦昭明賞賜她的,她平日素來喜愛的幾樣寶貝都難逃毒手。
東西摔了個干凈,身邊的侍女也沒有幾個愿意上來勸阻。實在是白姨娘平日里的作風(fēng)就很是兇悍,懲罰她們這些奴婢從來不會手軟,更是動不動就呵斥打罵,這個關(guān)頭上,誰會出來觸她的霉頭?
終于冷靜下來一些,白芷扶著桌邊身子有些癱軟,她無力地坐在軟凳上,一張臉蒼白的很,烏黑的發(fā)絲有些濕漉漉的貼在額角。
“為什么?為什么就這么死了?”她不甘心地想,那是她一母同胞的兄長,父親從來流連花酒不管他們的死活,母親去的早,她和兄長相依為命,過得不輕松,可至少那個時候她是快樂的、自在的,可什么時候就變成現(xiàn)在這個樣子了呢?
他死了,可她卻不能問一句,還要裝出一副善解人意的模樣跪在別人面前,說“是兄長咎由自取,連累了王爺。只是希望王爺看在妾身的份上,讓他能好好安葬,走得體面……”
是,她根本沒敢去質(zhì)問秦昭明。在推門進去看到秦昭明面上的表情的那一瞬間,她突然找回了些理智,改了主意。若是還可挽回王爺不會就這么輕易地罷手,如今她若鬧起來,非但討不到說法還會從此被厭棄,再無翻身之日,何必呢?與其如此,不如靠秦昭明對自己的那一點點不忍,為兄長再爭取最后一分體面。
她猜,白家的人定然不會把兄長的尸首從刑部帶走,“畏罪自盡”,多大的恥辱啊,恐怕他們只會想著怎么和他撇清關(guān)系,家族里那些道貌岸然的老不死,也只會逼著父親將兄長從宗祠上除名,而她爹——想必也會樂意這么做,然后開開心心的繼續(xù)納新的姨娘進門,再生個爭氣些的兒子……
她不恨王爺,縱然知道他當(dāng)初愿意保兄長一條命多半也是為了自己不被牽連,可是總比白家那些人……好上太多!
如今她想明白了,兄長死了,她能做的唯有——走到那個位子上,成為足夠有權(quán)勢的女人,她才能不再經(jīng)歷這種看著至親之人如此輕易地丟掉性命、自己卻無能為力的感覺!
抿了抿唇,她眸中迸射出攝人的光彩。
數(shù)日后,隨著相王的禁足被解,整個朝堂上的氣氛也不再同之前繃著一根弦一般,沉悶而令人惴惴不安。反而隱隱有了幾分火藥味。先前那件事有不少人都能猜到個中內(nèi)情,如今見陛下態(tài)度不明,反倒像是縱容相王和成王如此“小打小鬧”般的爭斗,各個都懷揣著心思。
不過這也只是他們的猜測,畢竟這件事表面上從頭至尾都沒有成王的影子,成王殿下將自己擇的干干凈凈,就算從情理上所有人幾乎都覺得就是成王在背后推波助瀾,也沒有任何證據(jù)。想必這也是相王殿下沒有堅持為那白耀宗脫罪的原因吧!
朝堂上暫時平靜了,江淮一帶的事也算有了解決之法,寧國公近幾日放松了不少,不再整日蹙著眉頭,又恢復(fù)了往日的云淡風(fēng)輕、光風(fēng)霽月。
也就是這份驟然而來的清閑,讓他突然有些無所事事的無聊之感,于是琢磨著給自己找點兒事兒干。
正愁沒有事做,某日見到自家亭亭玉立的長女,姚老爹心念一動,一拍腦門,“對啊,夫人所說的給顏兒議親的事還沒有著落,不如趁這些日子好好和夫人商議商議,再去看看哪家的學(xué)子人品才學(xué)俱佳,可堪良配?”
這么一想,他也沒心思和姚惜顏閑話了,興沖沖地轉(zhuǎn)身就走。徒留姚惜顏看著他大步流星的背影一臉茫然。
在書房內(nèi)看了一沓子學(xué)子的資料,又仔細(xì)揣度了半日那些略有些印象的小門戶子弟的為人性情。最終,他讓四喜捧著幾乎半人高的畫像和名冊,做了好半晌心理準(zhǔn)備,帶著人走進了姚夫人的院子。
姚夫人看見他時眸中有幾分訝異,顯然是沒想到他會進自己的院子,畢竟這么些年,他從未踏足一步,如今敢進來,想必也是因為前些日子她對他態(tài)度緩和了不少,才讓他動了心思。
雖然她面上沒有表現(xiàn)出厭煩,可寧國公還是從她臉上看出了那分疏離,不由心下一黯。
面上卻露出一抹隱約有些憨厚?的笑容,“舒儀,嘿嘿……”
姚夫人神色一滯,好些年沒聽到他這么喚自己了。她沒作聲,神情卻不再那么冷漠。
“那個,你不是說要給顏兒挑門親事嗎?我……我這好不容易得空,按你的說法挑了幾個還合眼的,想讓夫人你瞧瞧?!彼麕е行┯懞玫男θ莸馈?p> 順著寧國公的目光,姚夫人撇過眼一下就看見了四喜抱在胸前的那摞東西,四喜還同樣討好地沖她笑了笑,那神情與他主子簡直如出一轍。姚夫人嘴角抽了抽,這怕不是有些類似宮中采選秀女?
雖說父親親自上陣挑女婿足見他對姚惜顏的看重,可……他這也……太夸張了些?若是那丫頭知道,只怕要羞惱的哭起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