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昭衡聽罷也不惱，姚婧瀾暗恨這人竟這么耐得住性子？恐怕不是吧？難不成這位世子爺有什么缺陷？
她偷偷打量了幾眼秦昭衡冷著的一張臉，仔細一想似乎這位世子爺臉上的表情就沒怎么變過。嗯，興許還真是……
她暗自點了點頭，秦昭衡將她的神情收入眼底，突然笑了笑，唇角勾起好看的弧度，姚婧瀾看在眼中一瞬間覺得似乎有些不真實，他眼底流轉(zhuǎn)的光華，如月華灑落深潭，蕩出粼粼波光。
一瞬間，她想起一句話來，“美姿容，玉顏色”，原來“灼灼其華”不止可以用來形容女子。
她還沒回過神，他就猛然收了笑，又是一副沉靜淡漠的模樣。
“呵，與我毫不相干？恐怕并非如此吧，本世子的準世子妃?！?p> 姚婧瀾一怔，“……準世子妃？”
片刻后她才反應(yīng)過來，耳根開始有些泛紅。
她還真沒怎么將這件事放在心上，可是如今這是被找上門來了？
她原以為秦昭衡是不把這件事當回事的，畢竟當初只是口頭之約，除了兩位老爺子各自拿了塊玉佩交換作信物，別的什么都沒有。
但羞澀也只是片刻，畢竟就算是前世她也沒直白的跟秦昭明表達過心意，只是畢竟是見過世面的人，并非普通的閨閣女兒，她又怎會因為他簡簡單單的一句話就滿心歡喜不知如何是好？
姚婧瀾斂了斂神色，狀似不在意地笑了笑，“世子殿下，沒想到您竟然如此較真，這畢竟只是祖父與老王爺當年一時戲言，如何能當真？”
秦昭衡眸中閃過一絲冷光，面上卻并無惱意，只是輕笑一聲道：“呵，既然已經(jīng)交換了信物，如何不能當真？二姑娘若是不滿意這門親事……”
姚婧瀾有些迫切地下意識開口，“如何？”
秦昭衡眸色更加晦暗，眼底藏著翻滾的黑色波濤，卻掩藏的極好。
“不如何。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闭f完就不再理會她，反而端正了身子，捧著一本書看了起來。
姚婧瀾蹙了蹙眉，卻沒法反駁他。他說的不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若是兩家認定了，再加上這是已故的先父遺命，那么父親和定南王就更不會輕易毀了這門親事。
要知道前世為了這事她險些寒了父親的心，甚至還險些讓父親背上“不孝”的罵名，想來自己才是真正的不孝。
這一次，就算要退婚，自己也定然不能再像前世一樣，讓父親為自己受累。
秦昭衡瞥她一眼，繼續(xù)風(fēng)輕云淡地道：“怎么，你瞧不上爺？”只是眼神卻凌厲，姚婧瀾讀出了隱隱的威脅之意。
她哂笑一聲，“豈敢?！?p> 世子爺終于滿意了，不再理會她，又聚精會神地看起他的書來。哼，算她識相。
馬車外燕青冷著一張臉，實則下巴都快要驚掉了，他們家爺何時跟姑娘同乘過一輛馬車？
更別說還主動搭話了，更更別說還管人家姑娘叫“準世子妃”了，莫不是癔癥了？不行，他得回去稟報老王妃，這可是大事兒。
馬車走了約摸半個時辰，姚婧瀾一直一動不動地裝不存在，頗有些不自在。
這若是換了任何一個男子她都能坦然處之，當他不存在，只是這位爺實在不是那么好忽略的，況且這人方才還提起了他們那如此隨意的“婚約”。
燕青突然在外面低聲道：“爺，寧國公府到了。”
秦昭衡點了點頭，放下手中的書抬起頭看她一眼，“走吧。”
姚婧瀾笑了笑，客氣地道謝，“多謝世子爺今兒送我們回府?！?p> 秦昭衡點了點頭，不置一詞。
姚婧瀾心底嘟囔了一句“死冰塊”，轉(zhuǎn)身下了馬車。
誰料她剛站定，就發(fā)現(xiàn)那位世子爺不知何時也跟在她身后下來了。
姚婧瀾疑惑地看向他，秦昭衡視若無睹，徑直往寧國公府的漆紅大門前走去。
姚婧瀾眉頭一皺，緊忙跟上去追問，“殿下，不知您還有何要事？”
秦昭衡瞥她一眼，淡聲道：“與你無關(guān)！”
說罷，昂了昂頭大步跨進了寧國公府大門，燕青跟在他身后，目不斜視地越過了姚婧瀾……
姚婧瀾“……”，她算是看出來了，這是報復(fù)吧？這個小心眼的死冰塊，怎么這么小氣？！
姚婧瀾同秦昭衡一道兒進了前廳，父親得了門房的小廝通報，已經(jīng)候在這兒了。
就連早先一步回來的姚云翊也規(guī)規(guī)矩矩地站在一旁。
秦昭衡抬眸看了一眼寧國公，停頓片刻，微微俯身一揖道：“子珩見過伯父?！?p> 寧國公眸光一閃，掃了一眼秦昭衡身后的姚婧瀾，略一拱手客套道：“多謝世子，還讓你親自送小女回府，勞煩了?！?p> 秦昭衡聞言眸色深沉了些許，仍盡可能的語氣和緩道：“伯父說哪里話，舉手之勞。”
姚婧瀾掃了一圈，覺得氣氛隱約有些怪異，于是決定先溜為妙。
“爹爹，女兒今日去姨母那里，有些乏了，先回去歇息。”
“嗯，先回去好好休息吧?！睂巼c了點頭，擺了擺手示意她可以離開了。
姚云翊目睹了這一番，只覺得父親對于子珩是有些過于冷淡了。
平日里父親總是禮貌周到，從未有過今日這般冷淡，他一時間拿不準父親的意思，只好偷偷給世子爺遞眼色。
偏生人家旁若無人，瞥也不瞥他一眼。
秦昭衡倒是耐得住性子，寧國公不開口，他也就坦然自若地站在一旁。絲毫沒有要告辭的意思。
看了半晌，姚云翊有些瞧不下去了，走上前來客客氣氣地道：“子珩兄請坐?！?p> 秦昭衡從善如流地在寧國公下首的圈椅上落座。
寧國公瞪了兒子一眼，終于開口，“殿下，今兒勞煩您送小女回府，可是你如此單獨與她同乘一輛馬車著實不合宜。當然，這事兒說到底都怪翊兒這臭小子，可是我還得跟殿下您說一句，小女的名聲要緊，若是您真的看重她，就該替她著想?！?p> 秦昭衡眸光輕閃，良久點了點頭道：“伯父說的是，是珩考慮不周，沒顧及二姑娘的名節(jié)。”
他頓了頓，又道：“伯父無需稱‘殿下’，珩是晚輩。”
寧國公聞言臉色和緩了些，一直挺直地腰板也放松了些。
這小子的氣勢當真是足，他一個上過戰(zhàn)場的人都覺得有些壓力，就是不知道瀾兒那丫頭害不害怕他？
不行，改日得問一問，萬一瀾兒怕他，他怎么還能把女兒嫁給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