利瑟爾正握著刀叉,品嘗著賈吉家準(zhǔn)備的午餐,因薩伊朝他投以懷疑的目光。
「搞什么,你要是個冒險者,就不能吃得豪邁一點嗎?」
「爺爺!」
「我現(xiàn)在這樣已經(jīng)豪邁不少了……」
「跟一開始比起來。」
四個人圍坐在大餐桌前,享用傭人接連端上桌的料理。
因薩伊特別針對他是為了報復(fù),因為在家這段期間,賈吉總是三句不離利瑟爾。這也可以說是一種嫉妒,嫉妒這人得以集愛孫的關(guān)心于一身。
利瑟爾本人覺得這也不奇怪,因此絲毫不以為意,徑自望向身邊大口吃肉的劫爾。
「劫爾,你是兩年前遇見因薩伊爺爺?shù)模俊?p> 「嗯。」
「那把劍就是爺爺推薦的吧。」
「那也算推薦?」
當(dāng)時爺爺只說了一句「你連適合自己的劍都搞不清楚嗎!」就把大劍丟過來,然后二話不說把錢拿走,比較接近強(qiáng)迫推銷。話雖如此,這把劍至今仍是劫爾愛用的武器,論手感想必是沒話說,劫爾卻不愿老實點頭。利瑟爾見狀有趣地笑了出來,轉(zhuǎn)向因薩伊開口。
「有沒有適合我的劍呢?」
「啊?」
不懂他這話是什么意思,因薩伊嘴巴張得老開,皺起眉頭。
「連劍都沒好好揮過幾下的小子,說什么傻話?!?p> 不愧是賈吉的祖父。倒不如說,正因為賈吉是他的孫子,所以才會成為最上級的鑒定士吧。憑他精湛的眼光,只消一眼便能將那柄大劍配給劫爾,這實力面對利瑟爾也完美地發(fā)揮了出來。
他看人的眼光想必在賈吉之上,利瑟爾喝了口冰紅茶,佩服地想道。雖然沒能請他幫忙挑一把劍有點可惜。
「哎,你吃飯的家伙好歹也拿一把出來看看吧?!?p> 「這是我的武器?!?p> 雖然反應(yīng)不同,不過因薩伊和賈吉看見魔銃的感想大同小異。
「有辦法用這種東西,還想要什么劍哪。」
「機(jī)會難得嘛。」
「說什么傻話,你平常做的事情比揮劍還難啊。」
他朝利瑟爾投以看見奇人異事的目光。
「小子,你的腦袋挺夸張的啊。」
「只是用習(xí)慣了而已。」
利瑟爾面露苦笑,朝著盛滿新鮮蔬菜的沙拉伸出叉子。
聽見因薩伊這句話,同樣正在品嘗沙拉的賈吉偏了偏頭。因薩伊對于冒險者的內(nèi)情也有所涉獵,不過賈吉不同,戰(zhàn)斗并不是他的專業(yè)領(lǐng)域。
「腦袋?」
「哦!乖孫有興趣嗎!」
聽見最愛的孫子提問,他隨即露出毫無防備的笑臉。
「那小子的槍是用魔力操作的對吧?魔力操縱要做到這么精密,沒有幾個魔法師能辦到。」
「這么說來,利瑟爾大哥很厲害啰……!」
「嗯,說是厲害,不如說是太費工啦,真虧你有辦法?!?p> 雙眼發(fā)亮的賈吉令人看了忍不住微笑,不過聽了因薩伊的描述,利瑟爾在內(nèi)心點了點頭,常有人這么說。這并不是只有利瑟爾辦得到的事,但就像他敬愛的國王說的一樣,「麻煩得受不了」。
「你用的手法有這么麻煩?」
「習(xí)慣就好、習(xí)慣就好。」
面對劫爾的疑問,利瑟爾沒有特別加以否定,只是露出溫煦的微笑。
「即使說這比揮劍還難,劍術(shù)一旦到了你那種境界,我也完全無法相比了,對吧?」
「我這也是習(xí)慣而已?!?p> 習(xí)慣之后再搭配技巧,魔法使用起來可以節(jié)省不少功夫,但是劍技可不一樣,實力就是實力,沒有搪塞敷衍的空間,利瑟爾的贊美是這個意思。賈吉一聽,閃亮亮的眼神也跟著轉(zhuǎn)向默默吃肉的劫爾。
不過,不曉得是害羞還是怎么回事,劫爾擺出一副不悅的表情,看得賈吉肩膀用力抖了一下。
「不準(zhǔn)瞪老夫的乖孫!」
「老頭,露出真面目啰。」
根據(jù)劫爾的說法,因薩伊現(xiàn)在的性格比以前圓融了許多,從他霸氣縱橫、大聲怒吼的模樣,不難窺見從前的影子。看見一旁賈吉驚訝的眼神,因薩伊假咳了一聲。
「操作魔力當(dāng)然也相當(dāng)不簡單,不過他真正厲害的還不是這個?!?p> 「咦?」
「固定方向、操控位置、抵銷后座力,就連扳機(jī)都是以魔力操作扣下的?!?p> 若不是平時習(xí)于運用魔力的人,對于魔法都不甚了解。賈吉也一樣,除了道具商人必備的知識以外完全不懂魔法,不太明白這件事哪里厲害。
想必因薩伊也注意到這一點了。他啜飲著熱咖啡,擺在桌上的指尖敲了敲鋪著桌巾的桌面。
「爺爺給你舉個例子吧,你先在腦袋里想好一首歌?!?p> 「啊……嗯。」
賈吉腦海里浮現(xiàn)最近在王都帕魯特達(dá)街角,一支小型樂隊演奏的熱鬧曲調(diào),凡是王都的居民都聽過這首曲子。利瑟爾與劫爾在一旁聽了他們的對話,也跟著嘗試看看。
「想好了嗎?然后在那個旋律上頭,再加上別的曲子?!?p> 「嗯?!?p> 「同時想著兩首曲子,還要正確無誤哦?!?p> 「……嗯?」
這是什么意思?賈吉直眨著眼睛,因薩伊見狀愉快地吊起嘴角。
「對,就是這么回事啦。」
「因薩伊爺爺,這個我也辦不到耶?!?p> 「只是比喻啦、比喻。這樣老夫沒面子啊?!?p> 順帶一提,劫爾當(dāng)然也辦不到。
不過,賈吉想必理解了這件事有多不簡單,「利瑟爾大哥果然很厲害?!顾唤奸_眼笑。為什么是你露出心滿意足的表情啊,劫爾在內(nèi)心吐槽。
「所以老夫才說這家伙的腦袋很夸張。」
「這是夸獎嗎?」利瑟爾問。
「當(dāng)然是啊。」
就這樣,利瑟爾他們在閑談當(dāng)中,吃完了賈吉家大方招待的豐盛午餐。餐后的紅茶和小蛋糕一端上桌,賈吉忽然想起什么似地站起身來。
「啊,我去準(zhǔn)備出發(fā)哦,二位請慢慢坐。」
「都最后一餐了,你竟然不陪爺爺一起吃點心嗎!」
「就是因為爺爺這樣說,所以今天午餐也一起吃了嘛……!」
賈吉豎起平時下垂的眉毛說道,轉(zhuǎn)過身離開了,像在宣示自己心意已決。想必他事前已經(jīng)跟傭人說好了,餐后的點心也只準(zhǔn)備了三人份。
因薩伊失望地垂下肩膀,惋惜地看著愛孫消失在門后。
「唔……以前用這招都可以再拖兩天呢,這孩子也長大啦……」
這都是預(yù)謀的,沒有同情的余地。不論面對劫爾冰冷的目光,還是利瑟爾的苦笑,因薩伊的鐵石心腸全都不為所動。
「(哎,原因倒是很清楚了。)」
因薩伊看向利瑟爾。愛孫待在家里這段期間,開口閉口聊的都是這個男人。實際一看,這人遠(yuǎn)比聽說的還要酷似貴族,就連把蛋糕送進(jìn)口中的動作也充滿高雅氣質(zhì),臉上的微笑并無他意,沉穩(wěn)和煦。
由于愛孫實在跟這人太親近,他心里原有幾分警戒,現(xiàn)在看來只是不必要的擔(dān)心吧。歸根究底,賈吉也絕不是往壞的方向轉(zhuǎn)變。
「喂,這給你?!?p> 「難得人家端出來招待的耶?!?p> 「這我就是不吃,有什么辦法。」
說起轉(zhuǎn)變,劫爾也一樣吧,因薩伊望向那個把蛋糕硬推給利瑟爾的身影。
幾年前剛遇見這人的時候,完全無法想象那個「一刀」竟然會跟誰搭檔,而且還是自愿陪在對方身邊同行,絕對不可能。
能影響周遭到這種地步的人物實屬罕見,他看著將兩塊蛋糕并排在眼前的利瑟爾。這時,利瑟爾忽然對上他的視線,放下了叉子。
「啊,這么說來,我有一件事想拜托您?!?p> 「啊?」
「能不能請您代為轉(zhuǎn)交這個?」
見他遞出一張對折成四等分的紙條,因薩伊伸手接過。打開一看,那是某處的地圖,上頭畫著一個大圓,以及錯綜復(fù)雜的線條。仔細(xì)審視后,因薩伊睜大了眼睛。
「這種東西,萬一流出去就不好了吧?」利瑟爾說。
「這……這不是馬凱德的地下通道嗎?」
大圓代表商業(yè)國的外圍,清楚描繪出來的線條是主要街道,復(fù)雜的細(xì)線則是地下通道。因薩伊確實知道這密道,它經(jīng)過特殊隱蔽,并沒有公諸于世。
這地圖萬一流出去,問題可就嚴(yán)重了,畢竟借由這些通道可以通往領(lǐng)主官邸,甚至不必經(jīng)由城門即可出入商業(yè)國。
「轉(zhuǎn)交?你這……」
「請您轉(zhuǎn)交給沙德伯爵。因薩伊爺爺認(rèn)識他吧?」
利瑟爾悠然微笑道,將一小塊蛋糕含入口中,因薩伊則狠狠瞪視他。唯有歷代領(lǐng)主、以及獲準(zhǔn)與領(lǐng)主見面的商業(yè)國重鎮(zhèn),才知道這地下通道的存在,就連知道內(nèi)情的人員名單都嚴(yán)格保密。
「老夫甚至沒告訴過賈吉。」
「我想那孩子應(yīng)該注意到了。」
從這說法,聽得出他不是從賈吉那邊打聽到的。盡管年事已高,因薩伊仍是活躍于一線的商人,那生意人特有的銳利眼光射向利瑟爾。
「請您別這樣瞪我,我拿到地圖也只是碰巧而已。」
但利瑟爾只是露出苦笑,不以為意。
「碰巧?」
「它就夾在我從拍賣會上標(biāo)到的書里。是一本相當(dāng)老舊的書,地圖就像插畫一樣夾在里頭?!?p> 利瑟爾從腰包里拿出一本書。
這本書籍擁有「世界最古老懸疑作品」之稱,封面已經(jīng)磨損,幾乎看不清標(biāo)題,不過還沒有劣化到難以閱讀的地步。
「紙片最適合藏在書里,這是不變的規(guī)則呢?!?p> 利瑟爾之所以注意到那是地下通道的地圖,只是因為他原本的身份使然。一旦有突發(fā)狀況,他必須利用密道逃生,因此看過幾條地下通道。
當(dāng)然,在馬凱德觀光的時候,他也順道確認(rèn)了一、兩個出入口的位置。假如無法確定地圖的內(nèi)容,就不知道交由因薩伊處置是否恰當(dāng)了。
「我之所以認(rèn)為您認(rèn)識伯爵,也是因為推測您家族歷代都從旁協(xié)助領(lǐng)主大人的關(guān)系。」
「哦?你倒是說說看理由啊?!?p> 「書上寫的呀?!?p> 利瑟爾又拿出一本書,盡管沒有為自己配上「鏘鏘」的音效,表情卻帶著幾分自豪。又來了,劫爾一手撐在頰邊心想,望著封面上那行《馬凱德興盛史》的字樣。
「據(jù)我所知,您的商會對于馬凱德的開發(fā)也有所貢獻(xiàn)?!?p> 「小伙子,你身上為什么帶著一堆書???就是這樣才不像冒險者啊。」
因薩伊真是看傻了眼,這一點劫爾也同意?!高@是我的興趣耶……」利瑟爾話里仿佛帶點賭氣意味,將剛?cè)〕龅臅居质樟嘶厝ァ?p> 「你的意思是,老夫的上一代協(xié)助過領(lǐng)主,所以老夫現(xiàn)在也一樣提供協(xié)助?」
「是的,絕不會錯?!?p> 利瑟爾斷然說道,雙唇染上愉快的笑,輕輕瞇起眼,一字一句溫柔地開口。
「賈吉是非常重情重義的好孩子,既然能教育出這樣的孫子,您本人一定也不例外?!?p> 「……哈哈哈!」
因薩伊聽了放聲大笑,好像一口氣吐出了胸中滿溢的歡喜之情。聽見那歡快的笑聲,賈吉也訝異地探出頭來。大概是判斷爺爺和客人聊開了,看見劫爾揮揮手趕他回去,賈吉也放下心來,回去繼續(xù)準(zhǔn)備。
「呼……這還真是敗給你了?!?p> 因薩伊說著舉起雙手,嘴角仍帶著笑意,一口將紅茶飲盡。
「怎么,看你知道那家伙的名字,你們見過面啦?」
「是的,伯爵請我們吃過晚飯。」
「還不是你硬要他請的。」
「哈哈!竟然讓那個沙德請客!」
對方再怎么說也是領(lǐng)主,不過因薩伊竟然直呼其名,顯然有一定程度的交情??此麄兊哪昙o(jì),沙德伯爵對因薩伊來說也許像兒子一樣吧。
利瑟爾邊想邊吃完了第一塊蛋糕,伸手將第二塊蛋糕端到面前。他不像劫爾那樣排斥甜食。
「和你這種值得較勁的對手說說話,對那家伙也是不錯的休息啦,這種事他其實也不討厭?!?p> 利瑟爾和劫爾一聽,對于沙德的工作狂程度稍微有點同情,不禁心想,何必連休息的時候都在忙工作的事呢。
「好啦,這地圖老夫會確實轉(zhuǎn)交,你就放心吧?!?p> 「麻煩您了?!?p> 「也要轉(zhuǎn)告你的名字嗎,利瑟爾。」
「隨您的意思,只是伯爵聽了一定會板起臉來吧。」
「那可不行,老夫一定得記得把你的名字告訴他才行?!?p> 早就知道了,這位爺爺個性可真好。賈吉在這位祖父的教育之下,竟然能長成這么純真乖巧的孩子,實在令人不禁佩服。
「因薩伊爺爺。」
這就是所謂的負(fù)面教材嗎?利瑟爾想道,一邊觀望著對方的臉色開口。由于身高的關(guān)系,利瑟爾望著他的眼眸略呈仰望,因薩伊正折起手中的地圖,見狀挑起了一邊眉毛。
「我還有一件事想拜托您。」
「搞什么,裝什么可愛??茨氵@副樣子挺適合的,老夫就幫你一把吧。」
「怎么會,我都這個年紀(jì)……不,還是謝謝您?!?p> 利瑟爾面露苦笑,接著忽然看向坐在身邊的劫爾。
「劫爾?!?p> 「啊?」
劫爾原本將手肘撐在桌上,聽見他開口喚了一聲,便納悶地將臉靠了過去。利瑟爾以因薩伊聽不見的音量輕聲詢問,劫爾聽了緩緩點頭?;旧希贍枌τ诶獱柕男袆由儆挟愖h。
「什么嘛,講悄悄話?」因薩伊年紀(jì)一大把了,還理所當(dāng)然地對此表示不滿。利瑟爾取得了隊伍成員同意,在因薩伊面前從腰包里拿出了什么東西。
「哦,龍鱗……尺寸相當(dāng)大啊,看這形狀是地底龍吧,很漂亮的翡翠色。」
「真是好眼力。」
利瑟爾擺在桌上的,是他們剛剛才在公會里展示過的鱗片。幾片龍鱗并排在桌面上,在照進(jìn)窗子的陽光下,反射著鈍重的光輝。
「這東西怎么啦?」
「我想麻煩您收購這些鱗片,可以的話,能不能請您廣為宣傳,將它們轉(zhuǎn)賣出去?」
因薩伊拿起一片龍鱗,一面從各個角度仔細(xì)審視,一面尋思。他怎么想都想不透利瑟爾這話的意思,尤其他看起來完全不像缺錢的人,更是令人費解。
「這是我們昨天在『水晶遺跡』取得的?!?p> 「哦,有劫爾在嘛,老夫是不太意外啦……嗯?那邊的頭目是龍嗎?」
「隱藏房間的看守者。」劫爾說。
「哦?那邊還有隱藏房間沒被發(fā)現(xiàn)啊。」
聽劫爾這么說,因薩伊點了幾次頭,深有感慨。
打從因薩伊出生的時候,「水晶遺跡」就已經(jīng)存在了。普遍認(rèn)為這是座已經(jīng)徹底探勘完畢的古老迷宮,此時卻出現(xiàn)新的情報,還真令人熱血沸騰,因薩伊不禁感嘆。
「今天早上,我們剛到公會報告了這件事。」
聽了利瑟爾的話,因薩伊瞠大眼睛,接著露出意味深長的笑容。
「小子,你很清楚每一件事情會造成什么影響嘛。」
不必等他說完,因薩伊已經(jīng)理解了來龍去脈,利瑟爾見狀只是靜靜地微笑。
利瑟爾提交了這些情報,以及他是E階冒險者的消息,肯定一下子就會傳播開來。但是不論走到哪里,總有些人無法坦然接受別人的成功。
反正想挑戰(zhàn)地底龍的人不多,撒謊也不容易敗露,一定是那個E階菜鳥為了騙取名譽(yù)才散布這種假消息,還拿著不曉得哪里買來的龍鱗四處炫耀……即使其中有人這么判斷也不奇怪。
「你是要老夫把這些鱗片流入市場,宣傳那迷宮里真的有地底龍吧?」
「能不能麻煩您幫這個忙呢?」
只要因薩伊出馬,不論宣傳效果或是說服力都無可挑剔。這消息不僅會在商人的圈子廣為流傳,想必還能確實傳入冒險者耳中。
「有人不相信情報,自己去找死,那是他們自己的事,就叫你不用管了?!菇贍栒f。
「但那個迷宮是知名的觀光景點吧?」
「能參觀迷宮內(nèi)部的行程,老夫在其他地方也沒聽過。」
為了見識有如異界一般的迷宮美景,也有許多觀光客特地從外地來到商業(yè)國。萬一接連發(fā)生冒險者在這迷宮喪命的意外,再怎么說都不太體面。
「你為馬凱德想到這個地步,聽了還真讓人高興?!?p> 因薩伊笑著說道,從那表情可以看出他確實是位支撐著商業(yè)國的重要生意人。聽見如此為商業(yè)國著想的提案,他不可能拒絕,也不打算拒絕??匆妼Ψ降恼\意,自應(yīng)以誠意回報。
「你想做人情給那領(lǐng)主?」劫爾問。
「嗯……伯爵會覺得這是人情嗎?」
「哈哈,有什么關(guān)系,既然幫了忙就該有好處嘛,不該白忙?!?p> 見利瑟爾不置可否,因薩伊愉悅地笑了。他將手中的龍鱗放回利瑟爾面前,一一點著鱗片確認(rèn)數(shù)量。
「嗯……要是能當(dāng)作咱們打好交情的紀(jì)念,算個便宜價格,老夫會很高興的?!?p> 「您想紀(jì)念的交情有多深厚呢?」
「小子可真精明啊。」
好戰(zhàn)的笑容牽動因薩伊的嘴角。利瑟爾這話的意思,等于是問他愿意為自己付出到什么地步。利瑟爾原本是拜托他幫忙的立場,這下子卻輕而易舉奪回了主導(dǎo)權(quán)。
那種熱血沸騰的心情,就像時隔許久再度坐上商場的談判桌一樣。商人魂覺醒的因薩伊看上去又更年輕了,整個人的氣質(zhì)完全不像年邁的老者。
「不過,這次還是算了吧。」
對方的笑容中甚至帶點猙獰,利瑟爾卻放松了肩膀的力道這么說。
「這次就以公道的價格轉(zhuǎn)讓給您。若非如此,宣傳就沒有說服力了。」
「哎,這倒也是?!?p> 利瑟爾沉穩(wěn)地說道,因薩伊聽了也干脆地撤下了好戰(zhàn)的態(tài)度。
考量到這次的目的,還是別偏袒自家人比較好。原本意在解除眾人的疑慮,萬一又引發(fā)冒險者和商人私下勾結(jié)的疑云,那可就不好了。
「那就早點來鑒定吧。賈吉啊!過來一下!」
「爺爺,我還差一點就準(zhǔn)備好了……」
「賈吉,不好意思,稍微麻煩你一下?!?p> 「好的!」
這種差別待遇。因薩伊發(fā)自內(nèi)心感嘆。
賈吉快步走了過來,利瑟爾將意志消沉的老翁擺在一邊,拜托他鑒定龍鱗。「其中一片就送給你吧,充作鑒定費用,還有感謝你平時的照顧。」聽了利瑟爾這句話,賈吉不禁面無表情,不敢置信地多看了他一眼。
「咦,這些鱗片,是利瑟爾大哥你們……?」
「主要是劫爾。」
「有、有沒有受傷!」
賈吉擔(dān)心地說到一半,這時無意間對上劫爾的目光,心情也一下子冷靜下來。有劫爾陪在身邊,利瑟爾不可能受傷。對他來說,這是極為理所當(dāng)然的事實。
「那個、要鑒定的,是這個吧?」
賈吉深深吸了一口氣,平靜自己的情緒,然后一片接著一片拿起龍鱗。
隨著鱗片的大小、形狀、色澤不同,他提出的金額也略有差異,不過每一片都有金幣以上的價值,在魔物鱗片當(dāng)中屬于最高級的素材。這也是當(dāng)然的。
「賈吉,謝謝你?!?p> 「不會,那我回去準(zhǔn)備啰。」
就快好了,賈吉這么說完,靦腆地回到了里頭的房間。
利瑟爾端起稍微冷卻的紅茶,俯視著那些估價后的鱗片。以一次戰(zhàn)斗的戰(zhàn)果而言,它們的價值實在高得過分。一般而言,這些錢拿來重新添購壞掉的裝備就差不多了,但利瑟爾把劫爾當(dāng)作冒險者的標(biāo)準(zhǔn),對他來說,這完全是筆破格的收入。
「地底龍很好賺呢?!?p> 「還真難得聽你談到錢?!?p> 「會嗎?」
聽見他事不關(guān)己的語氣,劫爾帶著諷意一笑,開口問道。
「你的目標(biāo)金額是多少?」
「咦?」
「就是這意思?!?p> 看見利瑟爾偏著頭,仿佛不明白那問句的意思,劫爾帶著笑意瞇起眼睛。
這人明白物品價值多少錢,卻感受不到金錢本身的價值。對于利瑟爾而言,金錢只是一種手段,是應(yīng)該用于達(dá)成目的、無須吝惜的東西。手上能動用的資金一多,能采取的行動也多;如果資金少,就改為采取其他手段,僅此而已。
利瑟爾沒有存錢的想法,如今卻不缺錢。考量到他背后有劫爾在,這也不是什么不可思議的事。
「好啦,快拿去吧。」
在二人交談的時候,與龍鱗價值相當(dāng)?shù)慕饚排c銀幣已經(jīng)放到桌上了。
利瑟爾道了謝,將整整齊齊堆放在托盤里的錢幣拉了過來,推到劫爾那邊。劫爾隨手抓起一半,又將托盤推回給利瑟爾,態(tài)度理所當(dāng)然,甚至連一個確認(rèn)的眼神都不必。利瑟爾也對此毫不質(zhì)疑,直接收下剩余金額,看得因薩伊傻了眼,這兩個人還真是相配的隊友。
「久、久等了……!」
不知不覺間,賈吉做好了出發(fā)準(zhǔn)備,回到了餐廳。
「哦,賈吉回來啦!」
「準(zhǔn)備好了嗎?」
「是的!」
看來他準(zhǔn)備得很趕,期間來來回回跑了好幾趟樓梯,氣息有點喘。利瑟爾招了招手,朝他遞出紅茶。
「早知道我們就去幫你的忙了?!?p> 「沒關(guān)系的,別這么說……!」
「反正一定是老頭像傻子一樣,塞了一堆東西要你帶走。」
「你這不是廢話嘛。」
因薩伊挺起胸膛。禮物的分量表示了爺爺?shù)奶蹛郏Z吉對這份心意也很高興,正因如此,剛剛才勤快地將爺爺送的東西全都裝進(jìn)馬車。
利瑟爾微微一笑,抬頭看向站在身旁的賈吉,他正喝著冷掉的紅茶,稍微喘了口氣。
「里面也有之前說過的,沒辦法裝進(jìn)空間魔法的道具嗎?」
「啊,有的!因為拿到便宜的進(jìn)貨價格,忍不住就……」
「待會也讓我看看吧。」
別看賈吉露出這種軟綿綿的開心笑容,他也是獨當(dāng)一面的商人了。雖然這一趟的目的是拜訪爺爺,但既然都到了商業(yè)國,他可不會空手而回。
「便宜的價格?」
「就是之前爺爺你說的呀,那家光論品質(zhì)還不錯的店。」
「那家不是什么守規(guī)矩的店吧。」
「對呀,進(jìn)貨管道還滿游走邊緣的……?不過也是多虧這樣,幾乎用原價就買到了喲?!?p> 他露出內(nèi)向、開心的笑容,是賈吉一如往常的笑臉。
但他卻能親赴身經(jīng)百戰(zhàn)的商人因薩伊口中「不守規(guī)矩」、收購管道游走法律邊緣的商店,找到品質(zhì)無庸置疑的商品,而且在對方打算高價出售的前提下,還能以原價采購到手。看因薩伊那副心滿意足的笑容,想必就是這么回事吧。
「賈吉很會做生意呢。」
「他態(tài)度還挺強(qiáng)硬的啊。」
「是該出手的時候不會客氣的孩子。」
利瑟爾和劫爾小聲說著,賈吉不明就里地低頭看向他們。利瑟爾微笑說聲「沒什么」,站起身來,劫爾也拿起靠在一旁的劍起身。
「怎么,你們要走啦。」
「是的,謝謝您的款待?!?p> 「爺爺,你也要保重哦。」
「好、好,你也別著涼啦!」
一看見賈吉,因薩伊的表情整個松懈下來,完全沒有大商人的氣魄,與方才拿出真本事的模樣真是天差地遠(yuǎn)。
話雖如此,面對最愛的孫子,這也是沒辦法的事。利瑟爾他們走向門口,打算先到門外等候,以免打擾家人之間的談話。利瑟爾的手剛碰上門把,因薩伊卻叫住了他。
「老夫的孫子就拜托你了?!?p> 因薩伊真摯地看著他說道,利瑟爾眼中也流露出幾分溫煦的笑意。
「您不必拜托,賈吉也已經(jīng)是優(yōu)秀的商人了,我們才要請他多多關(guān)照呢。」
「這點老夫倒是很清楚。」
因薩伊臉上浮現(xiàn)朝氣蓬勃的笑容,絲毫不見老態(tài),但那確實是一位祖父放不下孫子的表情。聽見利瑟爾那句半開玩笑的話,因薩伊沖著他揚起無畏的一笑,十分符合他的性格。
「我才要謝謝您,事出突然,還愿意答應(yīng)我的請求。」
「你的請求都是為了馬凱德好,老夫可一點都不覺得厚臉皮?!?p> 因薩伊帶著真摯的眼神,也朝利瑟爾微微點頭致謝。支撐著一整個都市走來的人物,果真不同凡響。利瑟爾這么想道,最后微微一笑,便走出門外。
「你不再待一天嗎!可以再跟爺爺一起出去玩一趟?。 ?p> 「就說我現(xiàn)在要回去了!」
關(guān)上的門扉另一頭,傳來清晰可聞的說話聲。劫爾聽了,喃喃啐了句「果然只是個普通的臭老頭」,嘆了一口大氣。利瑟爾看了覺得好笑。
由于出發(fā)時間較晚,離開馬凱德之后過了半天,茜色的天空便轉(zhuǎn)為靛藍(lán)的夜。利瑟爾一行人找了適合的地方停下馬車,照例享受賈吉親手烹調(diào)的豪華晚餐。
飯后,利瑟爾和劫爾坐在火堆旁,一手端著茶飲,看著賈吉手腳俐落地收拾餐桌。當(dāng)然,賈吉拒絕讓他們幫忙。
「只要有空間魔法,采買進(jìn)貨也很省事呢?!?p> 「但東西還是變多啦?!?p> 他看向馬車,車廂后門敞開,可以望見內(nèi)部的情形。賈吉對利瑟爾他們是十足的體貼,不可能把車廂內(nèi)的空間壓縮得太過狹小。出發(fā)前因薩伊塞了不少東西給他,雖然貨物只堆在車廂角落,多少還是占據(jù)了一些空間。
「不曉得今天晚上你們兩個人還有沒有辦法并排著睡覺?!?p> 「不、不好意思,都是爺爺他……!」
「我坐著睡,沒差?!?p> 利瑟爾喝了口溫?zé)岬募t茶,眼神里多了幾分戲弄的笑意。
「你們緊緊貼著睡吧,比較有趣。」
「咦……」
「好啊,你把這家伙的手臂當(dāng)枕頭睡,老子就照辦?!?p> 「咦!?」
劫爾嗤笑一聲,不以為意,但流彈全部都打到賈吉身上去了。賈吉嚇了一大跳,不斷來回打量二人,后來才注意到那只是玩笑話,難為情地別開目光。
實際上,馬車上的貨物也沒有那么多,也許空間稍微窄了一些,不過想必與去程一樣,可以睡一頓好覺吧。
「今天也讓我先來,可以嗎?」
「嗯?!?p> 看見賈吉那副模樣,利瑟爾有趣地笑了,接著便朝劫爾這么問道。他說的是守夜的順序。
與第一次守夜時一樣,利瑟爾仍然自愿率先輪值。至今一次也不曾遇襲,不曉得是驅(qū)逐魔物的道具發(fā)揮了效果,還是劫爾的野營地點挑得好。
「我買了很多新書,可以派上用場了。」
「好好戒備啊。」
「我會努力的。」
老實說,一開始他也曾經(jīng)看書看得太過專注。不過利瑟爾基本上個性勤勉,每天在劫爾傳授訣竅之下,現(xiàn)在他也能邊讀書邊盡到看守職責(zé)了。
「所以,你也要好好睡覺哦。」
「我坐著也是能睡。」
「那種睡法沒辦法消除疲勞吧。」
「我知道。」
賈吉收拾完餐桌,便開始著手準(zhǔn)備床鋪。他俐落地整頓好車廂內(nèi)部,動作沒有半點冗贅。
劫爾喝完了紅茶,靈巧地將茶杯擺在椅子的扶手上,站起身來。身為冒險者,他明白趁著能休息的時候養(yǎng)精蓄銳有多重要,嘴上雖然說坐著也能睡,但他一點也沒有實踐的意思。
「晚安?!?p> 「嗯?!?p> 聽見利瑟爾那句睡前的招呼,劫爾隨口應(yīng)了一聲,探頭望向幾乎準(zhǔn)備完畢的車廂內(nèi)部。厚實的墊子、柔軟的毛毯,此刻賈吉再擺上兩顆蓬松的枕頭。
枕頭之間的距離遠(yuǎn)得露骨,簡直都要貼到左右兩側(cè)的墻邊,劫爾見狀,一邊將大劍靠在墻上一邊開口。
「只要老子跟這家伙靠著肩膀睡,你就要枕在他手臂上睡喔?」
「這樣太不劃算了,你至少要緊緊抱著賈吉睡吧?!?p> 「咦……等等……不管哪一種我都沒辦法……!咦,二位不是認(rèn)真的吧!不是吧!」
兩個幼稚大人看到賈吉介意,反而更想逗他,這下子又盡情戲弄了賈吉一番。
接著,收拾工作告一段落,在利瑟爾催促之下,賈吉也準(zhǔn)備就寢了。他準(zhǔn)備好一壺茶,放在小桌上,有點歉疚地道了聲「晚安」。果然是個為人盡心付出的人,利瑟爾面帶微笑,目送他離開。
二人入睡之后稍微過了一會兒,距離換班的時間還久。
利瑟爾低垂著視線,看著搖曳火光照耀下的書頁,伸手端起旁邊的茶杯。紅茶已經(jīng)冷了,不過這溫度對于坐在火堆旁干渴的喉嚨來說正好。
柴火劈劈啪啪爆出幾點火星。差不多該追加木柴了,利瑟爾闔上書本。
「……」
這時,他察覺些微不對勁。利瑟爾沒有停下手邊動作,照樣將手伸向木柴,一方面搜索這異常的感覺從何而來。
利瑟爾察覺不到劫爾所謂的氣息或殺氣,但是在貴族社會的薰陶之下,他對于氣氛的變化十分敏感。旁人對自己懷抱的是善意,還是敵意?對話的目的是卸下心防,或是正好相反?同為貴族,對方也善于掩藏情緒,利瑟爾卻能將之全數(shù)揭穿。
正因為利瑟爾有這層本領(lǐng),才勉強(qiáng)得以察覺。空氣中有什么改變了,只是不知道是什么。
「(草木的動靜、來自死角的視線、腳步聲……)」
劫爾說過,探查周遭的時候以這些蛛絲馬跡確實存在為前提,更有機(jī)會察覺哪里不對勁。
這里偏離了道路,稍微深入森林,水源就在不遠(yuǎn)處。視野不太好,不過營火周遭是一片開放的空地,一旦魔物現(xiàn)身馬上就能看見。在這塊空地的中心,利瑟爾將木柴拋進(jìn)火焰之中。
然后悠然靠上椅背。這一瞬間,森林中傳來什么東西摩擦的嘰嘎聲。
「……嗯?」
「鏗」的一聲,金屬相撞的聲響回蕩在林木之間。一方是森林深處飛來的箭矢,另一方卻不是利瑟爾剎那間喚出的魔銃,而是從馬車?yán)锷涑龅男〉丁?p> 「你該不會沒睡吧?」
「有啦。」
他回過頭,正好看見劫爾邊將手臂穿進(jìn)外衣袖子,邊走下馬車,一只手握著出鞘的大劍。
「賈吉呢?」
「還在睡?!?p> 「希望他睡得夠沉?!?p> 利瑟爾苦笑,將飄浮空中的魔銃轉(zhuǎn)向箭矢射來的方向。
平時夜里,馬車后方門板會開著一條縫,剛才劫爾已經(jīng)將它關(guān)上。想必賈吉沒聽見這段對話,但隨著此后事態(tài)演變,難保他不會醒過來。
「就算醒了,他也不會出來。」
劫爾說得沒錯,即使真的被吵醒,賈吉也不會打開車廂門。他明白在戰(zhàn)斗中自己幫不上忙,既然雇用了護(hù)衛(wèi),受人保護(hù)的一方也必須理解自己應(yīng)該采取什么行動。
「我不想嚇到他。」
「過度保護(hù)?!?p> 嘰嘰……森林深處再度傳來細(xì)微的聲響,這次不止一道。
「用的是便宜的弓?!?p> 「是盜賊?」
「用弓箭的要不是人類就是哥布林吧。」
「那就是前者了。」
二人壓低聲音交談,利瑟爾迅速藏身到劫爾背后。那一瞬間,箭矢伴著劃破空氣的聲響射來,劫爾劍影一閃,將之全數(shù)斬落。
下一秒,利瑟爾立刻朝著林間開槍。他從劫爾肩口探出臉,循著箭矢射來的方向,不偏不倚擊發(fā)了相同數(shù)量的子彈。四聲槍響,但只傳來三聲哀號。
「咦,一發(fā)打偏了?」
「不,方向沒錯……被他躲開了。」
「看來至少有一位高手,行動也相當(dāng)有系統(tǒng),不像普通夜盜。」
利瑟爾邊說邊將手掌轉(zhuǎn)向后方。原本朝向前方的魔銃跟著咻地轉(zhuǎn)了半圈,他未經(jīng)瞄準(zhǔn)便開了數(shù)槍。槍擊削破樹皮的同時,叫喊聲也跟著傳來:「喂,被發(fā)現(xiàn)了!」
「高手也不在了。」
這攻擊只是試探,經(jīng)驗豐富的人物不會表現(xiàn)出任何反應(yīng)。利瑟爾背對著劫爾,面向發(fā)出聲響沖出樹林的盜賊。
他們將二人團(tuán)團(tuán)包圍,一共十二個人,其中負(fù)傷的三個人是弓箭手。利瑟爾感受著背后稍微觸及的溫度,露出依然平靜的微笑。
「被當(dāng)成犧牲品的心情如何?」
「講話很囂張嘛,小白臉?!?p> 「以我們的立場,是希望你們撤退比較好。」
「哈,求饒啊?想得美,要是在這里放過你,我們就沒命啦?!?p> 在這些盜賊看來,利瑟爾真是值得劫掠的絕佳肥羊。馬車?yán)锊粫缘枚阎嗌俳疸y財寶,綁起來當(dāng)人質(zhì)、跟他顯貴的家族勒索錢財也好,盜賊們利欲薰心,只想著用盡一切手段從這人身上榨取錢財。
正因如此,他們舉著武器奸笑,無從注意到自己即將到來的破滅。
「看來交涉決裂了呢。」
那微笑是他們進(jìn)攻的信號,盜賊們一齊襲向二人,宛如解除了「等待」號令的猛獸。
「要怪就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