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長風(fēng)萬里送秋雁
在府里歇息幾日傾微也恢復(fù)了往常的作息，辰時起床梳洗用早飯，等到青灰廠門口剛好辰時過半，差役都已各就各位。而后看著趙廠司點卯匯報人員安排，自己在稍微調(diào)整一下。
若大理寺有急需處理的事情，傾微便要親自帶著差役去收拾，并且三日內(nèi)要將已經(jīng)處理掉的尸體錄入卷宗，有年玉鬢上呈于陛下。若宮中急宣，傾微便要立即放下手邊所有事物，著官服戴玉牌隨宣旨太監(jiān)入宮面圣。所幸最近太平，傾微每日也就只需去青灰廠轉(zhuǎn)轉(zhuǎn)，再邊喝茶邊和趙廠司閑談幾句。
今日傾微剛被趙廠司送到青灰廠門口，準備坐轎子回國公府時，一輛車廂寬大的馬車正好停在二人面前。這從車上下來的倒也不是旁人，而是青灰廠的?？湍暧耵W。
年玉鬢不像尋常都穿著圓領(lǐng)襕衫（唐制官員服飾的一種，因為在衫的下擺近膝蓋處加一道橫襕，故又稱“襕衫”。），今日倒是一身灰色直裾，腰間也無繁雜配飾，看著倒像是趕考的書生。
年玉鬢見傾微還未離去，急忙先上前給二人問好。那趙廠司知道來人是宮里司禮的大太監(jiān)后急忙下跪行禮，可轉(zhuǎn)臉一看自家主子倒和這位大人故交似的。
“趙廠司不必拘束，某今日不必入宮當值，便想來尋得你們大人一起出外轉(zhuǎn)轉(zhuǎn)。”
年玉鬢雖在宮里服侍多年，但身上到是有一股儒生的書卷氣。他攙扶起還跪著的趙未關(guān)，倒是讓趙廠司產(chǎn)生了一種這位年大人溫良謙遜的錯覺。也不怪趙未關(guān)被他的外表蒙蔽，當時端娘不覺得這年大人豐神俊秀，是個神仙般的人物呢。
趙廠司愣了許久才回過神來，趕緊把被年玉鬢攙著的胳膊收回去，又急忙給兩位大人行禮然后才敢恭恭敬敬地退回廠里。
“玄臣莫怪，趙廠司就是這么個死腦筋，日日廠里當差，日日恭恭敬敬?！?p> “你放心的人我也不會多疑?！?p> 說到這傾微面上帶笑，可心里難免腹誹：就在兩個月前你不還花錢在廠里買了個多嘴多舌的奴才，若不是佩縉泱提點，我怕只當那人是醉酒挑釁被地痞流氓打死的?，F(xiàn)如今不知你又想出什么辦法來監(jiān)視青灰廠，叫我如何安心？
年玉鬢雖不知此事是經(jīng)佩縉泱提醒，倒也曉得早被傾微查出是自己所為。但二人倒是都本著“看破不說破，朋友還能做”的原則，知而不言。
“玄臣今日作何找我外出，不是說得這幾日來府里拜訪嗎？”
說到年玉鬢拜訪國公府一事還要倒回衛(wèi)府賀壽那天。
傾微和玉白菜在戲臺子后面聽到第三折開鑼就有些煩悶乏味，于是就先辭別了玉先生，自己悄沒聲地溜出衛(wèi)府，站在大門口的一頂轎子透氣。
和院子里喧鬧的鑼鼓聲響比起來，傾微覺得站在這清靜的地方，再吹一吹清涼的秋風(fēng)，頓時清爽無比。
傾微好不容易才透過氣來，就聽見不遠處有人在喊自己，再定睛一看，這人正是皇上身邊的大太監(jiān)年玉鬢。想他也是來給衛(wèi)老夫人送皇上賞賜的壽禮，千推萬拒才沒被衛(wèi)大人拖進去一起聽戲，此時也如逃出生天一般。
“這跑出來偷懶的可是傾國公府的大娘子。”
“后院嘈雜喧鬧，我實在呆不住就溜出來透透氣。”
“那真是萬幸，我是千推萬拒才從沒被衛(wèi)大人拖進去一起聽戲?！?p> 年玉鬢說到這，兩人心照不宣地笑了起來。就像是兩個逃學(xué)的孩子碰在一起，互相交流起逃跑的經(jīng)驗。
“傾大人可安好。”
“托年大人鴻福，一切都好?！?p> 年玉鬢剛和傾微客套兩句，那一路捧著壽禮的小內(nèi)侍也都從衛(wèi)府里放下東西出來，像等著主子發(fā)號施令的狗一般俯首立在年玉鬢身側(cè)。
年玉鬢想和傾微多說會兒話，便叫他們先回宮復(fù)命，若皇上問起就說自己偶遇了傾國公府的大娘子，耽擱一會。
內(nèi)侍們領(lǐng)命后便先離開，門口便只剩傾微、年玉鬢二人。
“青灰廠里不便閑談某便沒提，今日竟然見了面，不妨問問碧葦何時得空，某也想去國公府拜訪一下?！?p> “隨時都歡迎玄臣來訪，我閑時不喜歡出門。”
年玉鬢知道傾微也是爽快利索的人，便立即約到十月初去拜訪，自己也要趕緊回宮復(fù)命，不好耽擱太久。傾微送年玉鬢上馬離開，自己也趕緊溜回后院的客席，好在傾夫人也習(xí)慣了自己到處亂跑，沒多責(zé)問。
年玉鬢聽完一笑，便請傾微先上自己的馬車，自己在車上與她慢慢說來。
原本年玉鬢也準備去國公府里拜訪，但是想到有國公夫婦作陪，二人難免拘束，再者有些話也不便他們知道。于是那日聽傾微說自己不喜外出，就想著趁今日天朗氣清，與傾微一起去外面轉(zhuǎn)轉(zhuǎn)散心。
坐在車上傾微心里倒是十分拒絕，此時秋末，無非是湖邊看看“紅藕香殘玉簟秋”，城郊賞賞“滿園花菊郁金黃”。
可惜自己更喜歡在小院涼亭邊曬曬太陽，天井下賞月焚香。
“想來碧葦也是看膩了菊花晚荷，某今日想請你登樓望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