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之后,益州成都,皇宮。
天啟帝凌天慕看著大將軍魏凱發(fā)過來的軍報,圈出了兩個字:墨楓。然后從桌上又拿出了另一份軍報,只見那份軍報上署名:白無夜。
同樣,在這份白無夜的軍報上,凌天慕也同樣圈出了那兩個字:墨楓。
“這墨楓到底是何人?無夜對他如此推崇,趙無堂對他如此推崇,現(xiàn)在連魏凱也對他如此推崇!帝國何時出了這么號人物?”
隨著凌天慕的提問,空蕩蕩的大殿之下也冒出了一個聲音。
“陛下,小兒的軍報上不是寫的清清楚楚嘛!這墨楓乃是幽州刺史墨言獨子,北平淪陷后,王越護著他逃往紫陽鎮(zhèn)隱居。由于狼騎屠鎮(zhèn),這才出山報仇。況且小兒也派人去查過,果然,陽平關(guān)往西的那些小村落已被狼騎屠戮一空,那些村民的尸體也的確被人埋了。
更重要的是,在紫陽鎮(zhèn),確確實實找到了‘北地劍圣’王越的墓。所以,這墨楓的身份是假不了的?!?p> 只聽坐在龍椅上的凌天慕“哼”了一聲:“丞相,你當(dāng)朕是癡傻小兒不成,朕當(dāng)然知道這身份絕無問題。只是,這墨楓怎么和變了一個人似的。朕御駕親征時,在北平也見過他一面,那時,他一副唯唯諾諾,戰(zhàn)戰(zhàn)兢兢的樣子,整個就是一個廢物。朕也派人了解過,皆說那墨楓是個中看不中用的繡花大枕頭,膽子小的要命。可是你看他現(xiàn)在,明明是一個文武全才,何時有過去的半分影子。你說,是不是墨言讓他裝成那樣的。”
沒錯,在殿下答話的,除了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丞相白華,別無他人!
“陛下,應(yīng)該是他遭逢大變,心性變了吧。”
“心性變了,那學(xué)識,武藝總不會變吧。你也看過無夜的軍報了,上面說此子智謀深遠,箭術(shù)精湛,身手敏捷,就是那些極為精銳的狼騎哨探也不是其對手。如果沒有墨言悉心的教導(dǎo)與栽培,這墨楓怎會有這樣的智謀與武藝。
還有,無夜的軍報中還提到了墨楓與趙無堂早就相識,他推測墨言與趙無堂一定很早就有聯(lián)系了。趙無堂能在遼州與大草原縱橫十幾載,必有墨言的暗中支持。
看看,看看,作為一州刺史,封疆大吏,竟然有如此多的事情隱瞞朕,真是枉費了朕對他的信任?!?p> 看著凌天慕在龍椅之上咆哮,嘶吼,白華也無奈地微微搖了搖頭。相識幾十年,當(dāng)初扶保他登上那至尊之位之時他就是那剛愎自用的性子,不論在別人面前裝的再怎么賢明,其本性還是改不了的。
也只有在他這個相伴幾十年的幕府之臣面前,他們這位皇帝陛下才會露出他本來的面目。
“陛下,陛下,墨楓有今日如此成就,必是墨言悉心教導(dǎo)的緣故??墒沁@老子培養(yǎng)兒子,乃是天理人倫,人之常情,墨言這樣做并無不可?。≈劣跒槭裁丛趧e人眼里是那個樣子,應(yīng)該是膽小的原因吧!
還有,趙無堂一事,在榆關(guān)之時陛下不是已經(jīng)猜到了嗎。此事已經(jīng)蓋棺定論,現(xiàn)在還是不提為好。眼下正是用人之際,有些事情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就可以了?!?p> 說完,白華俯首跪地,沒過再看過凌天慕一眼,也沒有再說話了。他知道,這時候坐在上面那位應(yīng)該正死死地盯著自己,心里暗自惱怒呢吧!
正如白華所預(yù)料的那樣,凌天慕正死死的盯著他,心中一陣不快:這個老雜毛,現(xiàn)在膽子是越來越大了。若不是還要靠他治理帝國,真想把他給親手掐死。
不過,這次他兒子白無夜仗打的還不錯,趕跑了慕容恪,讓宇文破和凱撒的驅(qū)虎吞狼之策化為泡影。只不過不說一聲就提拔了一個什么贊軍校尉,雖然說只是一個有職無權(quán)的校尉,沒有什么大不了的,可是這膽子也是隨他爹一樣越來越大了,若不借此機會敲打一下,日后怎么了得。
“好了,這些事情那就暫且不談了。這次無夜在漢中打的不錯,賞賜不日就會送到勝捷軍中。唯一就是美中不足的就是未經(jīng)通報給了墨楓一個贊軍校尉。回去寫封信叮囑他一下,讓他收斂一點。
至于大將軍魏凱要求援兵一事,讓他自己去想辦法,區(qū)區(qū)四五萬叛軍,給他四萬精銳之師都打不贏,那這大將軍可以不用當(dāng)了。再轉(zhuǎn)告吳城,這監(jiān)軍不是那么好當(dāng)?shù)?,不是耍兩句嘴皮子就可以了,大敵?dāng)前,就不要窩里斗了。如不是他讓魏凱再三催促趙無堂,那趙無堂的歸義軍也不會受伏擊。若此戰(zhàn)不勝,他與魏凱一同治罪?!?p> “諾!微臣知道了!那微臣先告退了!”白華心中暗笑一聲:總是個不肯吃虧的主啊!
“退下吧!”
隨著大殿之上大門的關(guān)門聲,白華緩緩地退出了門外。
看著西南方向,白華也真想會會那個他兒子在給他的私信中所講的那個少年英才。若不是為了拉攏他,自己才不會為了一個從未謀面的人惹皇帝不高興。
于此同時,西南前線,隨著斥候傳來的最新消息:高氏兄弟的殘軍和孟包主力已經(jīng)在瀘水集結(jié),大約三萬余人,正嚴陣以待等待帝國大軍。
而這個消息也是魏凱一直在等待的消息,得到消息之后,魏凱隨即傳令讓歸義軍在戌時趁著夜色進軍。
接到魏凱的軍令之后,趙無堂也是沒有任何拖拉,停止了一切訓(xùn)練,讓士兵們先睡一覺,積蓄體力。
而墨楓也是抽空將道衍安排到了城中他所救的四人中的一戶商人之家,然后將前兩日找到的兩個向?qū)Я嘶貋?,交給了趙無堂。
不知不覺間,太陽落山了,大地披上了一層薄薄的灰色的紗衣,戌時來了。
歸義軍如同在黑暗中出沒的精靈一般,在向?qū)У膸ьI(lǐng)下踏上了前往朱提郡的險途。
與以往不同的是,這次前往朱提郡,是由廖勇的后營為前軍,替歸義軍逢山開路,遇水搭橋,掃清前進的道路。
跟著向?qū)Т蟾抛吡怂奈逄斓臉幼?,歸義軍終于到達了朱提郡境內(nèi)。這一路,他們沐風(fēng)櫛雨,翻山越嶺,披荊斬棘,吃了不少苦頭。
好在聽了道衍的提議,找了巴都、烏殊兩個熟悉地形的獵戶做了向?qū)?,要不然他們肯定不會這么容易就到達朱提郡。
想想途中遇到的沼澤和叢林,墨楓都有些毛骨悚然,如果沒有他們,那歸義軍要折進去很多兄弟。
到了朱提郡,五千余歸義軍就像脫了一層皮一樣,整個人都瘦掉了一圈。身上的衣服已經(jīng)破爛不堪,發(fā)出陣陣臭味,滿臉胡渣,眼窩深陷。這令墨楓再次回想到了自己當(dāng)初追蹤狼騎的時候,現(xiàn)在比那時候好不了多少。
最最幸運的是,歸義軍在山里穿梭的日子也不算長,有墨楓這個“叢林戰(zhàn)”專家和巴都、烏殊兩個向?qū)г?,五千余將士竟然一個都沒有得瘧疾,也沒有任何傷亡。
在途經(jīng)的一個村鎮(zhèn)稍事修整之后,歸義軍又向著郡治所朱提縣前進。
當(dāng)他們來到距離朱提縣還有二三十里的樣子,突然前方黃沙滾滾,一彪人馬朝著他們奔來。
隨著“吁……”的一陣聲音,那群人停了下來,定睛一下,都穿著天星帝國的盔甲戰(zhàn)袍,人數(shù)嘛,在十五個人左右。
后營將軍廖勇走上前去,喊道:“你們是什么人?為什么擋我們的去路?”
這時,帶頭的一個軍官走了出來,對著廖勇抱拳說道:“這位將軍,我乃朱提郡都尉張建,奉太守呂茂之命前來迎接歸義軍?!?p> “噢,原來是張都尉,在下是歸義軍后營裨將廖勇,多謝張都尉前來迎接。張都尉請稍等,我去叫我家趙將軍來?!?p> 不多時,張建便見到了廖勇口中的趙將軍。只見他兩鬢賓白,頭發(fā)散亂,只覺得像一個乞丐一樣,怎么算的上是一軍主將呢。
“朱提郡都尉張建見過趙將軍!”
“張都尉不必多禮!聽廖勇說,張都尉是特地來迎接我們的。”
“是的。在得到趙將軍進入我朱提境內(nèi)時,太守大人已經(jīng)將營寨和一應(yīng)物品都準備妥當(dāng)了,只待將軍大軍到來。剛才有人來報,說有一支軍隊朝我朱提縣開來,我們便知道應(yīng)該是將軍麾下的歸義軍到了,所以便命我前來迎接?!?p> “那要多謝呂太守和張都尉的盛情了!”
“趙將軍您嚴重了,這都是我們應(yīng)該做的。那將軍就請隨我走吧!”
“好!”趙無堂點了點頭。
趙無堂大手一揮,歸義軍繼續(xù)前行。沒過多久,他們就來到了朱提郡太守呂茂為他們準備的營寨。
寬衣,洗浴,駐防……一切都井然有序地進行著,并沒有出現(xiàn)張建想象中的那種慌亂??粗鴼w義軍像一臺精密的儀器般運作著,張建心底充滿了震驚,他還從未見過有哪一支軍隊能夠像歸義軍一樣可以在穿過叢林沼澤、翻過高山之后還能如此冷靜的。
雖然他們身上的衣服破破爛爛的,還有一股臭味,精神面貌也因為在叢林中走了幾天,也非常不好,但是他們的紀律和執(zhí)行力非常之高?。?p> 這一刻,他也不由得對這支即將要和他一起作戰(zhàn)的軍隊心生敬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