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來在肅穆,甚至帶有些許悲傷的大堂上,是不太適合跟不相識的人打招呼的,尤其是在挑選骨灰壇的時候,不過,事情已經(jīng)到了這個地步,山口龍翔已經(jīng)沒了顧忌。
“小姐,能冒昧的問您一個問題嗎?”山口龍翔話音剛落,身側(cè)的明日香突然側(cè)過身子,以奇怪的眼神看著他。
千雪并沒有答話,甚至連臉上的表情都沒有任何變化,也沒有轉(zhuǎn)過頭來看他,直到她的母親走到龍翔身前,以低沉的聲音回答道:“小女一時無法從失去父親的陰影里解脫出來,你要問什么問題,就問我吧?!?p> 雖然身前這個面容姣好,甚至可以說是驚艷的美貌婦人都這么說了,山口龍翔依舊覺得不太好開口,猶豫了片刻,他還是撓著頭,面色微紅的問道:“小姐她手臂上的那個符號,請問是怎么來的?是紋身嗎?”
這時,明日香才注意到那少女手臂上若隱若現(xiàn)的符號,也瞬間呆住了。
“紋身?不,不是的,這個符號是……”美婦正待說話,卻被千雪伸手攔住了。
“這位小哥,我女兒不太愿意講,實在是抱歉?!泵缷D一看就是出自大家,一顰一笑,舉止清雅。
美婦欠身之后,正欲轉(zhuǎn)身離去,不料山口龍翔卻顯得極不紳士的追了上去,“夫人,抱歉,這件事關(guān)系著很多人的性命,請原諒我的冒昧打擾?!?p> 這次主動停下來的,卻是千雪!
母女倆只是通過眼神的交流,她便知道女兒是想要讓自己說得盡量詳細一點,于是四人做到大堂最后兩排靠窗的位置,開始慢慢聊起來。
“這個符號,是風間家族揮之不去的印記,只要是風間家的血統(tǒng),一出生便會有這個圖案,據(jù)家族圖錄記載,這個情況起碼延續(xù)了三四百年?!泵缷D摟著芽衣子的肩膀,像是在安撫她內(nèi)心莫名的躁動。
“竟有這種奇事?”山口龍翔不由得驚呼。
“不是奇事,而更是詛咒啊?!泵缷D的臉上終于表現(xiàn)出一副略帶恐懼的神色。
“詛咒?”
“對,詛咒,凡是身上帶著這個符號的族人,都會在孩子出生后18年內(nèi)死亡,無一例外?!泵缷D仰頭,看向大堂圓頂之上的壁畫,畫面上勾勒出許多天使的形象,有的手執(zhí)刀劍,有的手執(zhí)長矛,雖然他們手中執(zhí)拿著兵器,但臉上依舊是充滿慈愛、正義的微笑。
“所以您的丈夫……”山口龍翔忽然反應(yīng)過來,有些冒昧的問道。
“沒錯,小女今年剛滿18?!泵缷D竭力控制著情緒,但是,眼淚終究還是從眼角滑落,“對不起,我有些失態(tài)了?!?p> 山口龍翔將目光轉(zhuǎn)移到千雪身上,那個符號就像是一枚定時炸彈,只要有子嗣傳承,那么那顆定時炸彈一定會爆炸,眼前的這個少女應(yīng)該從小被灌輸了這件事,真殘忍,想到這里,他又忍不住去看了那個符號一眼。
“夫人,冒昧的問一句,您可在其他地方看到過類似的符號標記?”山口龍翔必須搞清楚這件事。
“并沒有,怎么,你們看到過?”美婦臉上轉(zhuǎn)為疑惑。
山口龍翔和明日香對視一眼,點了點頭,隨即說道:“沒錯,這位是田間屋老板的女兒,現(xiàn)在,那個符號就出現(xiàn)在旅店大廳之內(nèi),而老板,就是因為這個遇難身亡?!?p> 明日香朝著美婦微微躬身,眼角掛著淚痕。
“小伙子,你的意思是,現(xiàn)在有人拿著這個符號在做文章?”美婦當即反應(yīng)過來。
“沒錯,他們似乎從符號里解讀出來某種邪惡的儀式,只不過,我們到現(xiàn)在都還沒弄清楚那個儀式完成之后會發(fā)生什么事,而且儀式開始之前,就已經(jīng)出現(xiàn)了很多異常,像是專門為了儀式而準備的獻祭!”說道祭品,山口龍翔沒來由的打了了冷顫,若不是昨晚夏彥拼死相抗,今天,他和明日香恐怕已經(jīng)裝在這小小的骨灰壇里了。
美婦妙目低垂,似乎在思考著什么,千雪上前一步,像是已經(jīng)替她的母親做了什么決定似的,輕輕撫弄著她的后背,美婦這才咬牙,娥眉緊蹙道:“本家之中倒是有些關(guān)于符號的資料,只不過,我們分身乏術(shù),你們?nèi)绻枰脑挘荒茏约喝ト×??!?p> “好,沒問題!”龍翔雖然語氣中帶著難以遏制的興奮,但臉上卻并沒有表現(xiàn)出任何笑意,畢竟,他知道這是什么場合。
……
田間屋
成田接到山口龍翔的電話之后,表情先是一愣,隨即腦海里波濤翻涌,隨即意識到這件事一定得找個靠譜的人去,以免漏掉什么資料,但這個人選,他左右思付之后,便覺得現(xiàn)有的人之中,只有彩智才能擔此重任,因為,她的責任感很強,有擔當,只不過,讓她一個人驅(qū)車去那么遠的地方,他還是有那么一點不放心。
“前輩,龍翔和明日香沒事了吧……”
就在這時,夏彥終于掀開了眼簾,疼痛使得他的臉部有些扭曲。
“沒事了,你怎么樣?”
“沒事?!毕膹┲皇歉杏X全身乏力,像是所有的力量都被那孤注一擲的一刀給生生奪去。
“沒事最好,既然你醒了,這里就暫且交給你和彩智,我得親自去取一份資料?!背商飳⑹虑榈脑灰桓嬷?。
夏彥聽完后也同樣露出一副驚愕的表情,他下意識的看了一眼墻上的掛鐘,時辰尚早,他已經(jīng)昏迷了很長一段時間,要讓他繼續(xù)躺在床上,他還真有點不愿意。
“不如把這件事交給我和彩智吧,這里還得讓前輩主持大局?!毕膹缀鯖]怎么考慮便脫口而出。
正如夏彥所說,他的確還要在這里等那個男人,而且一些后續(xù)之事還需要他來處理,如果他陪同彩智同去的話,倒是最好,“你身體確定沒有問題?”
“我可以的,在這里憋得慌,還不如出去轉(zhuǎn)轉(zhuǎn)恢復(fù)得快?!?p> 說到這里,夏彥兀自起身,那些淺薄的傷口幾乎不礙事,除了右臂習慣性的發(fā)燙,倒是沒什么大問題,連同流失的力量也在慢慢恢復(fù)。
“好,這樣的話,你和彩智去吧,萬事小心?!背商镛D(zhuǎn)身往門外走去,忽然又想到什么似的,停住腳步,“對了,那里有些吃的,你多少吃點,畢竟黑夜將至,總不能讓你餓著上戰(zhàn)場吧?!?p> 言畢,渡邊成田這才走出了房間,應(yīng)該是去找彩智商量去了。
……
汽車在霧靄深沉的山間兜著圈子,很容易迷失方向,山勢逐漸拔高,車流量也越來越少,行車倒也算安全。
車窗外的霧靄呈顆粒狀,有點像是三月間的牛毛細雨,在這樣的天氣里行車,速度自然不會很快,昏黃的燈光打在僅容錯車的山道上,只能依稀看見從地面蒸騰而起的霧氣和天幕之上垂落的霧靄,在互相糾結(jié)、纏繞,白色的道路,若隱若現(xiàn)。
彩智很久都沒有再說話,一則是為了安全駕駛考慮,二則是因為,這樣群山環(huán)繞、寂靜荒涼的地方,總讓她感覺有些毛骨悚然,兩側(cè)時而出現(xiàn)的樹影,在霧氣中扭曲,就像一個個彎曲著身子人。
更讓她害怕的是,有時候遇到急轉(zhuǎn)過彎,坡面上矗立的荒冢也會隨著燈光赫然出現(xiàn),那上面貼著的遺像,似乎在霧氣中暗自變化著表情,有時會讓她感覺,那些本就陰郁的臉,忽然揚起了一側(cè)的嘴角,露出陰惻惻的冷笑……
這使得她的精神瞬間緊張起來,一顆心提到了嗓子眼兒,不知不覺間,背心里已經(jīng)冷汗涔涔。
沉悶的車廂里,夏彥似乎也感覺到彩智時不時略微顫抖的軀體,當即故意找些話題說起來,“彩智姐,這個地方你曾經(jīng)來過?”
“沒有,我長這么大甚至從來沒聽說過這個地方,更別提來過?!辈手菑挠洃泿炖锼阉髦@個地名,實在想不出生命里有與之交集的事件點。
“恩,也對,這里車流量也很少了,看來是個相當偏僻的地方,不知道是個怎樣的深閨大宅?!?p> 就在夏彥說完之后,天空突然下起雨來,細密的雨滴斜斜地打在車窗上,留下如絲線般的殘痕,彩智忙著打開雨刮器,可就在這一瞬,車身突然劇烈一震,像是撞到了什么東西!
嘶~
艱澀酸牙的剎車聲響徹整個山道,若不是車身傳來突如其來的震動,彩智甚至都不知道撞到了東西,車被踩停了之后,她哆嗦著雙手,就像一時不知道該怎么辦似的。
“彩智姐,你好好呆在車里,我下去看看?!?p> 越是荒涼凄清的山道上,越會有野生動物突然從草叢里攛掇出來,諸如兔子、山雞、松鼠之類的,在這樣模糊的環(huán)境下,確實不好看清楚,不過,他們的車速降得很慢,即使有動物撞到車上,也不應(yīng)該發(fā)出如此大的震動!
夏彥緊握武士刀,一腳踏出車身,雨幕如飄散在山間的紗布,他的身前兩米開外,是一處斜斜往上的山坡,如果有動物突然竄出來的話,倒不是不可能,他回頭去檢查車尾和后輪,并沒有發(fā)現(xiàn)任何碰撞或是刮蹭的痕跡,當然,也沒有什么血痕,車門完好,前輪下有些雜草和黃色泥漿,但當他把視線挪到前車門的時候,一個約莫拳頭般大小的凹痕上,還帶著些許泥沙,一塊頭部大小的石頭赫然出現(xiàn)在底盤外側(cè)。
夏彥終于長舒了一口氣,可還沒等他完全放松警惕,斜坡上,又傳來滾石擊打泥土林木的隆隆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