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狩魔百物語

第一章 孤云

狩魔百物語 午夜蕩秋千 3483 2019-02-12 07:21:32

  深山,月隱星晦,萬籟俱寂。

  夜露微涼,老舊斑駁的亭臺旁,雜草叢生,掩映著一條久未經(jīng)踏足的小道?;ò咂G麗的蜘蛛借著絢爛花色,隱藏在空寂夜色中,伺機而動。

  不合時宜的,有什么東西像要從枯枝敗葉里破土而出,發(fā)出沙沙-沙沙的響動。

  張牙舞爪的枝丫上,夜鴉突然開始緩緩嗚咽,小心翼翼撲騰著黑色羽翼,畏畏縮縮地飛向聲音的發(fā)源地,一只,兩只,越來越多,像是響應(yīng)著某種詭異咒語,不由自主,一往無前!

  嗚咽聲迅速匯集如尖利的風(fēng),摧枯拉朽,恍如地獄交響曲,攝魂奪魄。

  “嘿,你有沒有聽到什么聲音?”

  簡易的帳篷里充斥著啤酒和燒烤的味道,羸弱的燈光隨著男子出牌的力度左右搖晃,投射在帆布帳壁的剪影亦隨之彎曲搖曳。

  “嗨,大概是發(fā)情期的母雀吸引了一大群妄圖沾點油水的公雀吧,你別這么看我,動物世界里都是這么講的?!?p>  在陳鑫出了一對king之后,方博毫不示弱的打出手里為數(shù)不多的好牌-一對A,并回之以壞笑,妄圖從心理上給對方施加壓力。

  “這叫聲簡直刺激我脆弱飽脹的膀胱,我先撒個尿,你小子可別試圖換我的牌,我可不比你那老年癡呆的爹?!?p>  “快滾快滾,隔著肚子都能聞見尿騷味?!?p>  陳鑫拉開了帳篷,捂著肚子跳將出去。

  “好冷。”

  借著朦朧的月色,陳鑫隨便找了顆樹,呼之欲出的尿意使他冷不丁的一陣哆嗦,由于出了帳篷,那聽起來頗為詭異的嗚咽聲越發(fā)明顯,也不知是不是錯覺,他似乎感覺那聲音越來越近,月黑風(fēng)高,樹影婆娑,一絲邪惡的念頭瞬間燃起……

  ……

  片刻過后

  陳鑫邁著不太協(xié)調(diào)的步子拉開了帳篷。

  “嚯,你這小子該不會是去放大招了吧,真臭!”

  方博捂住鼻子,一臉嫌棄的撇了陳鑫一眼,而陳鑫只是背身,顫顫巍巍的退進了帳篷,又側(cè)過身,捂著肚子,左右逡巡,像是在找什么東西,并沒有答話。

  “我說你小子懂不懂隨手關(guān)門的傳統(tǒng)美德?”方博正欲起身,準(zhǔn)備拉好帳篷拉鏈,陳鑫這時已經(jīng)移到帳篷的一角,口中冷不丁的冒出一句:“我……好餓!”

  聲音就像老舊二胡,鬼聲鬼氣的~

  方博正想附和著說句打趣的話,不料話還在腦子里回旋的時候,原本閃爍的燈光忽的冒出幾點電火花,緊接著就是一陣噼里啪啦的聲響,伴隨著陣陣焦臭味,熄滅!

  而由于帳篷的材質(zhì),里面頓時處于伸手不見五指的狀態(tài)!

  咕?!诎档慕锹淅飩鱽硪贿B串咽口水的聲音。

  啤酒的氣味伴隨著急速上升的腎上腺素在這小小的空間里沉淀、醞釀,恐懼就像蟄伏于暗夜中的惡鬼,匍匐而來。

  方博就這么愣在那里足足有三秒,連大氣都不敢出,頭皮發(fā)麻,回憶瞬間如巨浪襲來,他努力的下意識的想要抓住什么,突然,心念電轉(zhuǎn),像是想明白了什么——是了,陳鑫這家伙酷愛扮鬼捉弄一同露營的驢友,而且屢教不改,更是屢試不爽。

  凄風(fēng)孤月,深山老林,群鴉嗚咽,環(huán)境營造得妥妥帖帖,主演陳鑫已然入戲,可這場戲,惱火的方博并不想演。

  適時,森冷月光穿過云層,刺破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

  腦中一片澄明的方博,借著微弱的光,迅速地抓起背包一側(cè)的應(yīng)急手電,毫不猶豫的將開關(guān)撥向強光檔,隨即冷笑,抬手,狼眼手電的光如利劍般直射對面處于黑暗處的陳鑫。

  “看你還裝不裝~”方博話音未落,那道射出去的亮光恍若凄風(fēng)下的油燈,瞬間黯淡!

  方博甚至還沒來得及看到陳鑫那張裝神弄鬼的臉。

  就在這時,帳篷外傳來一深一淺的腳步聲!

  “方博!方博!你他媽的還不出來扶我!”

  方博咽了口唾沫,頓時汗毛倒豎!

  是陳鑫?那帳篷里的,是誰?

  …………

  某市某療養(yǎng)院

  夏彥放下手中的報紙,按了按發(fā)酸的后頸,懸在頭頂一側(cè)的點滴如精確的時鐘,嘀嗒嘀嗒,他下意識地望向通往陽臺門板旁邊的掛鐘,十點半,口中準(zhǔn)時泛起濃烈的苦澀感,其實他根本就不用看掛鐘,只是不知該如何打發(fā)這無聊致死的閑悶。

  “孤云山又死人了,真慘?!毕膹┳哉Z般微微側(cè)過身子。

  床頭柜上的梔子花已經(jīng)枯萎,開到荼蘼,等待的就是死亡而已。

  花是班里的同學(xué)送來的,那天,他只顧著看顏沫頭頂別著的梔子花發(fā)卡,至于其他人,動過手術(shù)的腦子選擇性的進行了遺忘的處理,可越是這樣經(jīng)過特殊處理,顏沫那靜如處子的身影就被特意的放大到纖毫畢現(xiàn)。

  雖然夏彥他覺得本身慘白色的病房里需要擺放些異常鮮艷,如玫瑰花色的東西,才能一掃致郁系重癥監(jiān)護室的陰翳,可當(dāng)顏沫身穿白色棉裙,手捧梔子的姣好身段出現(xiàn)在這里的時候,夏彥覺得那就是天使降臨,盡管那些個喜歡竊竊私語的年輕護士語重心長的告訴自己,白色的花并不吉利云云,可他依舊相當(dāng)費力地把花照料得非常好。

  “開到荼蘼花事了,快畢業(yè)了啊?!毕膹┩湛杖缫驳奶旎ò甯袊@道。

  愣愣出神間,塞班s60的智能機里響起一連串咳嗽聲,緊接著QICQ里蹦出了一條消息:群山環(huán)抱,峰回路轉(zhuǎn),山色怡人,佳人在側(cè),夏彥同學(xué),我們等你哦!

  配圖是一群花枝招展的年輕人在青山綠水間嬉戲馳騁,古色古香的亭臺樓閣,參天巨樹,淙淙流水。夏彥極力尋找著顏沫,活像一條流著哈喇子的狗。

  終于,在一顆擁有滄桑歷史的巨槐下,他找著了顏沫,照例是一襲棉布白裙,三千青絲隨風(fēng)飛揚,手里捧著村上春樹的《挪威的森林》,另一只手正輕輕斂著散開的發(fā)絲。

  美翻了!

  夏彥這時候偏偏想起了自己的父母,要不是他們非要逼著醫(yī)生給自己做什么腦部手術(shù),他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縱情山水間的小鳥,樂不思蜀了吧。

  說來也奇怪,他的父母只是山水測繪評測方面的專家,于醫(yī)學(xué)方面可謂一竅不通,可就是這一對兒一竅不通的父母,卻把夏彥不定時頭痛作為動腦部手術(shù)的依據(jù),僅僅單方面的向醫(yī)院發(fā)來短信,甚至不顧自己兒子即將面臨高考,而義無反顧的做了莫名其妙的手術(shù),這實在是有點讓他無法理解。

  畢竟市面上流行的只是‘坑爹’,而并未將‘坑兒子’發(fā)揚光大。

  夏彥的目光再次回到手機屏幕,他并不想因為父母匪夷所思的舉動而打擾到自己欣賞那一朵淡雅別致的梔子花。

  這張照片拍得無可挑剔,青春的朝氣、陽光、樹蔭、連清透溪水的溫度仿佛都能讓夏彥有一種身臨其境的冰涼觸感,斑駁的亭臺同樣擁有歷史的厚重,可恰恰是這張生機盎然的照片,讓夏彥恍惚間覺得有了那么一種不真實感。

  或許是自己已經(jīng)三個月沒有融入到這個集體里面,而帶給他一種疏離感,這才顯得不真實吧。

  夏彥突然把手機死死拽住,有那么一瞬間想要把它生生捏碎的沖動,拍照的這個家伙,是在告訴他:夏彥,這個地球沒有了你,照樣轉(zhuǎn)!

  是啊,你為什么不敢看照片里的其他人,你心說你敢啊,可你既然敢看,你倒是說說他們在干嘛啊,你那雙選擇性無視的眼睛,正傲慢的向你挑釁!

  夏彥深深呼吸,閉上雙眼,好讓軟弱的眼睛以遁世的姿態(tài),滾回屬于它的黑暗世界,可深深映入腦海的照片,卻像一幅上個時代的老舊默片般開始渲染開來。

  顏沫的身邊,不正坐著一個瀟灑的彈奏吉他的人么,不用猜,連曲子都迎合她手里捧著的那本書,《挪威的森林》如跗骨之蛆,任憑龜縮起來捂住耳朵的夏彥怎么掙扎,都在劫難逃。

  就在這時,響起了咚咚的敲門聲。

  大概是到了護士來測量體溫等一系列慣例檢查的時間吧。

  夏彥不想任何人看到他如死狗般蜷縮的樣子,整個人幾乎是像彈簧一樣彈射而起,空著的手敏捷地將報紙抓起,作勢擋住頹敗的面容。

  可他的眼睛卻被報紙上一張ps上了標(biāo)語的照片給怔住了!

  照片上是跟自己手機那張照片里完全一致的古舊亭臺!上面用紅色的滴血效果ps成的幾個大字,孤云山有野獸出沒,驢友止步!

  顏沫有危險!這是他的直覺。

  夏彥有點哆嗦地拿起手機,點開電話簿上添加了星標(biāo)備注的女孩兒頭像,撥通……

  “對不起,您撥打的號碼不在服務(wù)區(qū),請稍后再撥……”

  對了,QICQ,他將那一則新聞拍的規(guī)規(guī)矩矩,纖毫畢現(xiàn),迅速發(fā)到了顏沫的郵箱。

  “這小妮子是你的暗戀對象吧?”

  眉頭緊皺的夏彥這才發(fā)現(xiàn)監(jiān)護室里多了兩個人,離他最近的,是個擁有一頭黑瀑似的黑發(fā)少女,身著也不知是哪個學(xué)院的服裝,工藝精湛的金絲鑲邊紋繡套裙,將錯落有致的身材包裹得淋漓盡致,胸口處別著一枚類似萬花筒的徽章,極黑的瞳孔里反射著手機里顏沫的頭像。

  “我猜她并不怎么喜歡你,我親愛的小學(xué)弟?!焙诎l(fā)少女用纖細的手在夏彥的肩膀上重重地拍了拍,俏臉上露出一副幸災(zāi)樂禍又甚是篤定的表情。

  “凌,對方還是病人,別把他拍壞了?!弊谙膹┐策?、有點像教授摸樣的老頭,手里一邊翻看著類似筆記的小冊子,一邊瞪著銅鈴般大的眼睛,用老學(xué)究的神態(tài),以一種研究出土文物般的目光打量著他,生怕錯過了任何細節(jié)。

  夏彥一向不擅長與第六感特別強的少女打交道,更何況他們的言談舉止頗為怪異,便索性埋頭死盯著手機,并不答話,他甚至希望那個彈著吉他的天之驕子能發(fā)來一條爆炸性的照片或消息,也不希望看到郵件依舊顯示為未讀。

  “好,沉默是金,孤云山距此800公里,你是要悄悄的像個廢物一樣躲在被窩里流著淚緬懷你那即將死去的初戀呢,還是選擇英雄救美,光榮赴死,或許還能躺在那女孩懷里,讓她為即將死去的你流下那么一滴對她而言微不足道的眼淚?”

  這個被叫做‘凌’的少女也不知是從哪兒借來的力,僅靠單手便輕輕松松的把夏彥像螞蟻般摁倒在病床上,一雙妙目毫不退避的與之相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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