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明一代，并不像以前歷朝歷代那樣，對酒實行專賣，嚴格管控。
不拘鄉(xiāng)野城池，只需納賦，即可賣酒。
納過賦的，可以正大光明地擺出來賣。
不過因為酒水獲利不低，大明又是皇權(quán)不下鄉(xiāng)，鄉(xiāng)野間不愿繳賦，躲著賣的酒不少，這些統(tǒng)統(tǒng)被稱為私釀，之前小濟請客，買的就是這個。
私釀大多是百姓一家一戶為之，基本上都是未經(jīng)提純的發(fā)酵酒，面對的市場，也就是鄉(xiāng)民的家鄉(xiāng)，諸如關(guān)陽毛陽這些鄉(xiāng)下地方。
范圍再大一些，能到縣城就算名釀了，不過一旦賣到縣城，多半得繳稅了。
能公開售賣的酒水，質(zhì)量味道更有保證，品類也多些，其中就包括他們正在喝的這種經(jīng)過蒸餾后的高度白酒。
周秦川初嘗之下，就知道自己原先想要靠釀酒，掘第一桶金的打算落空了。
不過他也不沮喪，即便作為穿越者眾，也不是事事都能稱心如意的。
何況蒸餾酒水的技術(shù)他并不十分清楚，其間不知要歷經(jīng)多少失敗，方能成功。
他可不是那種自帶光環(huán)之人，穿越前最多不過一個紙上談兵的趙括，穿越后就能改頭換面，做什么成什么，連一點咯噔都不打的。
那不是穿越，那是歪歪。
蒸餾技術(shù)其實并不復(fù)雜，前元時期就由西域傳入中土。
不過器具要求密閉，兼之蒸餾需要高質(zhì)量的燃料，普通百姓家釀酒，實在沒必要、也沒有財力投入這么多，是以鄉(xiāng)野間并不常見。
加之南方不喜歡這種辛烈味道，高度白酒的流傳范圍比較狹窄，僅在漢地北方的一些大城池能見到。
對了，九邊重鎮(zhèn)也極受歡迎，不拘大明邊卒，還是蒙人牧民，都喜歡這種喝下去猶如火燒的酒水。
苦寒地區(qū)嘛，喝烈酒更能御寒，倒是不奇怪。
張三喝得開心，手下又不停撩撥奉承，忍不住下場，走了一趟刀法，得了滿堂的叫好聲。
以周秦川看來，張三的這路刀法，同后世那些花里胡哨的套路相比，實在沒有看頭。
就是樸實無比的直進和后退的各種斬擊，完全沒有躍高伏低的各種噱頭。
進退之間，自有一番沉穩(wěn)大氣的淵岳之風，和決勝沙場的慘烈殺氣。
叫好的乞丐們，也不知是真的懂行，還是純粹起哄架秧子。
有意思，周秦川看得暗自點頭，這張三果是高手，看來自有一番來歷。
找機會定要向他討教討教，拳腳方面，周秦川腦子里的東西不少，再經(jīng)那一戰(zhàn)，相信自己完全可以自行摸索著，不斷上進。
兵刃方面可就不行了，后世哪里還有真正的冷兵格斗，眼前這個大師，放過甚為可惜。
眼下的大明雖然太平，但經(jīng)過小濟被拐一事，周秦川知道，動刀見血的爭斗卻不會少，學(xué)會一門兵刃，還是很有必要的。
“哈哈哈...小李大夫，虧得有你，我這老胳膊老腿兒的，才能又如此利索?！?p> 張三大笑著下了場，拍著李漆的肩膀，心情極好。
“也多賴三哥膽氣過人?！?p> 李漆并未過多謙讓，有些興奮地笑道，他這回算是真正的獨力開方用藥，能有如此成效，給了他極大的自信。
見張三面皮發(fā)紅，行走間腳步甚穩(wěn)，就知道他不過微有醉意。
再看吳大，雖然噴著酒氣，同人打屁聊天的時候，口齒仍然利索，也沒有上頭。
周秦川知道差不多了，是時候說出自己的盤算了，要是再過上一會兒，一個個說不得就醉得不省人事了。
那壇白酒雖然所剩無幾，可還有不少私釀，度數(shù)不高，喝多了一樣醉人。
“咳...”周秦川清了清嗓子：
“吳大哥，前些日子你找我的那個事兒，我想出法子來了?！?p> “哦，你們有事兒談？那我們回避一下好了。”
張三起身欲走。
“三哥安坐?！敝芮卮ㄗё埲?，“這事兒落到最后，和你們也能扯上關(guān)系?！?p> “哦，那我倒要聽聽了?！睆埲蛣葑隆?p> 至于李漆，見了周秦川的眼色，早閃到一邊去了。
這種事情，他還是不要攙和得好。
吳大心中略有不滿，不過他也很好奇，周秦川所說之事，他一直為之頭疼，怎么又和張三有關(guān)了呢？這小子不會有什么圖謀罷？
吳大斜眼看看四周，關(guān)陽諸丐早已吃飽喝足，醉得東倒西歪，要是這會兒動手，情況可是不妙。
也不對，毛陽的人同樣好不到哪兒去，再者說，乞丐間爭鋒，盡量不動用武力，這算是默契，也是忌憚官府的介入。
不會的，他們應(yīng)該不會借機動手的，吳大自我安慰著，壓下心頭不安，聽周秦川開講。
周秦川哪里知道，吳大在短短數(shù)息內(nèi)，轉(zhuǎn)了這許多心思，只顧著把自己的盤算娓娓道來。
大致還是那晚想到的法子，只不過在其基礎(chǔ)上，稍有改進。
而且，周秦川的建議是，兩鎮(zhèn)乞丐合到一處，統(tǒng)一安排行動。
首先就是分工，挑出皮相好的乞丐，收拾打整一番，專職賣萌乞討。
有小濟他們的示范作用，根本不虞賺不到銀錢。
這些賣萌的，目前還是以幼童為主，今后要是能找些上年紀之人，一起扮作父子叔侄什么的，那是后話，也由得他們發(fā)揮。
其余的繼續(xù)賣慘，既能起到比對作用，讓賣萌之人更出挑，還要在其中安排專人，暗中保護諸如小濟這樣的幼童。
這里所說的保護，不但要防備拍花子的拐子，也要對抗今后眼紅的喇虎和潑皮無賴等等。
當然了，負責保護之人，也不是白干活的，自有銀錢貼補。
貼補的費用從何而來？
就是以小濟他們這類人為主，所上繳的銀錢份額。
所謂關(guān)隘，就是之前有人不樂意讓出自己討來的銀錢，比如那個一到關(guān)鍵時刻就溜號的小丐。
但經(jīng)小濟被拐一事后，那小丐卻變了。
這回兩鎮(zhèn)乞丐的大聚餐，不但小濟和另一個大方的小丐出了力，就是那吝嗇小丐，也主動掏了六錢銀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