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四點整,王暮雪的微信對話框。
蔣一帆:“上高鐵了嗎?”
王暮雪:“上了,不過買不到坐票?!?p> 蔣一帆:“你看哪兒有空位就先坐下,回頭有人上了再挪到其他空位?!?p> 王暮雪:“哈哈!正直無比的一帆哥居然在教我如何違規(guī)?!?p> 蔣一帆:“這是合理利用車廂資源,不算違規(guī),不然你要站四個半小時才到?!?p> 王暮雪:“我懷念以前的綠皮火車,窗戶可以自由打開,可以呼吸田野間的空氣,可以吃方便面,我記得以前每到一站,還可以從火車車窗里探頭出去買很多當?shù)氐奶厣〕裕F(xiàn)在都沒了……”
蔣一帆:“方便面高鐵上也能吃,餐車有賣,綠皮火車可沒辦法讓你四個半小時內(nèi)回到青陽?!?p> 王暮雪直接用開心的語氣發(fā)了一條語音:“那倒是,高鐵是很快,而且主要是不太耽誤加班。在高鐵上的每一分鐘我都可以開著電腦,不像坐飛機,先用一個多小時打車去機場,然后換票安檢,好不容易上了飛機,還要等飛機飛到平流層才能打開電子設備……”
王暮雪說到這里,突然又變成了打字:“找到座位了!”
蔣一帆:“【大拇指】【大拇指】【大拇指】沒人來你就坐著?!?p> 王暮雪:“終于有位置放電腦了!”
蔣一帆:“這么喜歡加班???”
王暮雪:“那不是怕事情做不完么,我們只剩一個月了……曹總說,如果這個項目黃了,我就連實習生的資格都沒了?!?p> 蔣一帆:“放心,不是還有我么,黃不了。項目上的事情你先停一下,車上這四個小時,好好背一下晨光科技的內(nèi)容,從產(chǎn)品到行業(yè),從營業(yè)收入到毛利率,能背的都背下來?!?p> 王暮雪:“【大驚】曹總會抽查?”
蔣一帆:“很可能,小數(shù)點后兩位背不出來就隨便說兩個,材料他不會去看的,我們現(xiàn)在都沒定稿,如果最后他真的記得你之前說過啥,我們就說是會計師調(diào)數(shù)了?!?p> 王暮雪:“好的!我現(xiàn)在就背!”
看到王暮雪這句話,蔣一帆的手指停在了鍵盤上,他想繼續(xù)跟王暮雪聊天,但又好似已經(jīng)沒有什么可以聊的了,再聊下去,無疑會影響人家背書。
于是蔣一帆將鼠標上移看著上面的每一條聊天記錄,好似今天是他一個多月來,唯一一次跟王暮雪聊這么多與工作無關的事情。
蔣一帆定了定氣,一切都按計劃進行著,王暮雪對自己的印象應該挺好的,從她回自己信息的速度就看得出來,她肯定不反感自己,而且自己工作上對她各種答疑解惑,這一個半月應該已經(jīng)讓這位女生對自己產(chǎn)生了一種仰視角,這是最容易讓女生產(chǎn)生愛情的視角。
“你女朋友?。?!”胡延德的聲音突然從蔣一帆身后傳來,炸得蔣一帆下意識將電腦蓋一把按下。
蔣一帆這個舉動讓一旁坐著的柴胡嚇了一跳,看到蔣一帆漲紅了臉,柴胡跟胡延德都瞬間明白了什么。
“沒事,談戀愛嘛,很正常?!焙拥滦χ呋亓俗约旱淖唬氖掷锬弥粋€剝到一半的橘子。
“沒有,就朋友……”蔣一帆額頭上都冒出了汗,心想好險自己修改了王暮雪的微信昵稱,不然就穿幫了。
“柴胡,你來猜猜蔣一帆稱呼他女朋友叫什么名字?”胡延德露出十分八卦的笑容。
“這我可猜不出。”柴胡心想蔣一帆這種工作狂,居然還能有時間談女朋友,這女朋友是該多善解人意啊……
“一帆,你自己告訴他,你喊你女朋友叫什么……”胡延德說著掰開了橘子,往嘴里利索地塞了兩片。
“不是的胡總,她不是我女……”蔣一帆還沒說完,便聽胡延德大聲道:“叫火火!哈哈!火火!”
蔣一帆聞言瞬間石化,心想這個保代怪不得之前換了那么多份工作,看來此人在哪個地方都不太受歡迎,偷看別人聊天記錄就算了,還要強行公之于眾。
蔣一帆原來給王暮雪修改備注名稱為“火火”,就是不想讓別人由這個微信名聯(lián)想到差別最大的“雪”字,除此之外并沒有其他用意,而此時蔣一帆擔心胡延德會想起火火的微信頭像跟王暮雪一模一樣,都是一只雪地中奔跑的阿拉斯加犬。
“兄弟,你女朋友叫火火,你要長久下去,甚至結(jié)婚,可能就不能干投行了?!焙拥滦χ滞约鹤炖锶藟K橘子。
“為什么?”蔣一帆立刻問道。
“因為人家叫火火??!哈哈哈!”胡延德笑出了聲。
聽到這話柴胡心里也笑噴了,這胡保代還真能聯(lián)想,由一個女人的名字都能聯(lián)想到別的。
如果真是那樣,估計蔣一帆這種一出差就好幾個月的工作確實是不能再干了。
“我自己取的,她不知道她叫火火?!笔Y一帆坐回了座位,扶正了電腦。
“所以你終于承認人家是你女朋友了?!焙拥聦⑹O碌拈僮尤俗炖?,一臉滿意,好似警官終于偵破了案件一般。
蔣一帆已經(jīng)放棄否認了,他只是尷尬地笑笑,眼睛直勾勾盯著電腦屏幕。
胡延德鼓著腮幫子咬字不清道:“我也喜歡綠皮火車,以前綠皮火車還有上下鋪,很有感覺。”
蔣一帆心里咯噔一下,胡保代看到了綠皮火車那段的聊天記錄!
“我記得我小的時候最喜歡坐火車,因為可以在下鋪打牌,玩鋤大地,拖拉機,可以玩一個通宵?!焙拥吕^續(xù)道,“我們當時喜歡吃田螺,買一大袋炒得很辣的那種田螺,用牙簽一個一個把螺肉撩出來,可以吃幾個小時,吃累了玩累了就爬到上鋪睡覺,那個時候跟不認識的人都自來熟,在同一個車廂里聊天?!?p> “是啊是啊,現(xiàn)在高鐵上哪怕就坐旁邊的位置,都很少聊天了?!辈窈袊@道。
“哎,所以你們說,交通工具的速度越快,人跟人之間的距離反倒越遠,這是什么道理?”
“可能是地球上的人越來越多,大家都懶得去認識新的人了?!辈窈馈?p> “這點我贊同?!笔Y一帆附和道,“1995年的時候,也就是差不多20年前,全球人口是57億,現(xiàn)在已經(jīng)差不多73億了?!?p> “所以這也可以解釋為什么離婚率高了?!焙拥潞呛堑?,“以前一個村子就幾個同齡的,看得順眼的估計就一個,不跟他過跟誰過?要出軌都沒法出,現(xiàn)在一上網(wǎng),順眼的滿目琳瑯,選擇太多,跟這個不行就跟那個,實在不行搖一搖還能搖出幾個,所以離婚率高?!?p> “離婚率升高,但結(jié)婚率卻在降低?!辈窈粲兴肌?p> “這個很好解釋?!焙拥乱荒樰p松,“以前沒互聯(lián)網(wǎng)和手機,除了結(jié)婚就沒什么有意思的事情干了,如今一上網(wǎng)就是好看的電影、好看的球賽、好玩的游戲,火辣的美女,誰還去結(jié)婚?”
“那胡保代您不是結(jié)婚了嗎?”柴胡呵呵道。
“我不一樣,我這種70后,青春期的時候都沒電腦,只能栽坑里了,我要跟你們一樣生在90年代,我肯定不結(jié)婚,我回家寧愿玩四五盤連連看!”
柴胡愣住了,這保代果然跟自己不是一個年代的人,他估計差點就沒說掃雷,空檔接龍與蜘蛛紙牌了。
“我是80后,90后只有柴胡。”蔣一帆笑著糾正道。
“那也差不多了,蔣一帆我告訴你,你一表人才,結(jié)婚了多可惜?談女朋友可以,婚就別結(jié)了,免得出差、晚回家還要被抱怨,自己一個人過最爽!”胡延德道。
蔣一帆無奈地笑了笑,雖然胡延德說的很在理,但是如果看到自己喜歡的女孩,最后嫁給了別人,蔣一帆也是不愿意的。他想著自己完全可以跟著老婆大人一起出差,一起加班,一起晚回家,相互支持,相互理解。
其他女人蔣一帆不確定,但如果那個女人是王暮雪,蔣一帆就有百分之一百的信心可以將婚姻經(jīng)營好。
在蔣一帆信心滿滿的時候,王暮雪正在高鐵上絞盡腦汁地背著晨光科技招股說明書中的內(nèi)容,此時微信彈出了一條信息。
甜蜜蜜:“小雪在忙嗎?”
王暮雪神色一灰,無奈回復道:“小可有沒有想我?”
甜蜜蜜:“并沒有?!?p> 王暮雪:“你騙人!發(fā)一張小可照片給我!”
甜蜜蜜過了大約30秒,發(fā)來了一張照片,照片里是一只巨型阿拉斯加,無精打采地趴在一個圓形玫紅色床上,尾巴還垂在床邊。
王暮雪:“看到了吧,它想我!不然干嘛睡我的床!”
甜蜜蜜:“說正經(jīng)的,最近工作如何?”
王暮雪:“挺順利的,同事都挺好的,不過領導很變態(tài)?!?p> 甜蜜蜜:“同事都是高學歷的優(yōu)秀男生吧?”
王暮雪:“對的,有一個特別厲害,是我?guī)煾??!?p> 甜蜜蜜:“叫什么?”
王暮雪:“蔣一帆。”
王暮雪說出蔣一帆這三個字后,甜蜜蜜那邊三分鐘都沒回信息,王暮雪背了一下子書后,有些好奇,難道甜蜜蜜有事去了?怎么突然就消失了?
于是王暮雪道:“老爸?您老人家上廁所了?”
甜蜜蜜秒回:“沒有沒有【露齒笑】,那個蔣一帆人品如何???”
王暮雪:“沒得說,人品、專業(yè)、長相都沒得說?!?p> 甜蜜蜜:“【淫蕩的表情】那要不……”
正當王暮雪想回復的時候,那一陣扭曲、變態(tài)、陰暗的音樂在車廂里響起,屏幕顯示:曹平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