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離別

　　塔吊駕駛室，劉已成嚴(yán)陣以待地坐在駕駛椅上操作著塔吊。其父親站在他身旁，盯著劉已成的操作，頻頻點(diǎn)頭…

　　在其父親的指揮下，劉已成將建材穩(wěn)穩(wěn)地吊到指定地點(diǎn)后，靠躺在座椅上，大松了一口氣…

　　他擦拭著手心的汗水，頭也不回地說道，“爸，再有兩天我就得回山城啦…”

　　劉已成父親點(diǎn)頭的動作一僵，“這么快！你哪天報名來著？”

　　“今天都25號啦！回去的路上還得耽擱一天，在家里還待上兩天就得去學(xué)校報名了…”

　　塔吊駕駛室里出現(xiàn)了短暫的寂靜…

　　“我都還沒來得及帶你出去玩過呢…”

　　父親摸了摸劉已成的腦袋，滿臉愧疚地繼續(xù)說道，“這個月實(shí)在太忙了，臨時找人頂替都找不到…”

　　感受到其父親話里對他的不舍之情，劉已成眨巴著眼將委屈的淚水憋了回去…

　　沒事兒！

　　劉已成深吸一口氣后咧嘴笑道，“您老要是過意不去的話，就多給我些生活費(fèi)吧…”

　　“想得還挺美！”父親重重地彈了一下劉已成的腦袋瓜繼續(xù)說道，“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兜里現(xiàn)在有多少錢！”

　　劉已成揉著腦袋，疼得眼淚在眼眶里打轉(zhuǎn)…

　　他轉(zhuǎn)過身，可憐巴巴地看著他父親，“我現(xiàn)在可窮了！我把那些錢都捐了，你信不？”

　　“這么多…”劉已成父親驚訝得張大嘴巴，“全捐啦？”

　　劉已成父親是知道劉已成身上至少有不下三千元錢的。

　　這筆錢對一個農(nóng)民工來講實(shí)在是不算一個小數(shù)目，見劉已成點(diǎn)了點(diǎn)頭后，劉已成父親發(fā)出一陣重重的鼻息聲…

　　他掏出一根煙含在嘴里，在胸前捧著打火機(jī)，一動不動地盯著劉已成…

　　都說知子莫如父，他總覺得這孩子有心事瞞著他。

　　早在之前也問過劉已成幾句，可被劉已成頂了幾句“煩不煩”后，他就不好再多說什么了…

　　畢竟他每年和劉已成相處也只有那闔家團(tuán)圓的短短幾天時間而已。

　　然而就在去年春節(jié)，他難得回家休息的那幾天時間。

　　劉已成還天真的哀求他，讓其已改嫁多年的母親回來…

　　劉已成父親恨劉已成還不懂事，也恨劉已成母親丟下劉已成這個孩子而去，更恨其當(dāng)初沒用…

　　可事已至此，他又能怎么辦？

　　劉已成的糾纏讓他心煩意亂。

　　為了讓劉已成認(rèn)清現(xiàn)實(shí)，徹底斷了這不切實(shí)際的念想。

　　劉已成父親一氣之下，就將劉已成母親和他結(jié)婚時置辦的各種家具，當(dāng)著劉已成的面通通付之一炬。

　　也正隨著這把火的熄滅，他和劉已成之間的父子情，似乎也跟著家具一起燒沒了…

　　可這次劉已成來到工地上，對他表現(xiàn)出來的理解，讓劉已成父親心中倍感安慰…

　　這孩子終于開始懂事了，知道開始理解他的不容易了。

　　可這同時也讓他對劉已成充滿了愧疚…

　　畢竟他錯過了兒子的成長。

　　在他眼里，劉已成相比部分同齡的孩子已經(jīng)要聰明懂事得多了，況且劉已成也確實(shí)沒讓他過多的操心。

　　再加上劉已成中考又考了這么好的成績，讓他感到挺驕傲的…

　　在這種愧疚和驕傲的雙重心理下，他變得無比溺愛劉已成…

　　“除了王菊媽媽給的一千元外，別的都捐了…”

　　看著愣住的父親，劉已成有些緊張地抿了抿嘴，“您不會怪我吧？

　　之前你說我長大了，讓我自己處理的！”

　　劉已成父親搖了搖頭，捐都捐了，他還能說啥…

　　再說那錢也不是他給的…

　　而且難得再看到劉已成如此在乎他的意見…

　　劉已成父親點(diǎn)燃香煙，美滋滋地吸了一口，一張臉頓時笑得像朵菊花…

　　“看不出來我兒子還是個有魄力的人?。∧惚壤习治铱蓮?qiáng)多咯…”

　　劉已成父親驕傲地拍了拍劉已成的腦袋，“這樣，我給你補(bǔ)兩千塊錢，就當(dāng)你這個月開塔吊的工資！”

　　“你就不問問？”

　　劉已成驚呆了，在他原有的印象中，父親可從來沒對他如此大方過！

　　劉已成父親整個就一暴發(fā)戶的口吻說道，“你也長大了，自己該花花！

　　你爸現(xiàn)在掙錢多，你那一學(xué)期生活費(fèi)、學(xué)費(fèi)我也就一兩周時間就掙回來了…

　　就你這一個兒，不給你給誰??？”

　　“這么土豪？那您再給我換個手機(jī)唄？！”

　　“別過分了??？！”

　　好像有戲…

　　劉已成趕緊開口道，“我挺喜歡王菊媽媽的…

　　別看我不怎么給她說話，明面上也不怎么叫她，但我是真心感覺她對人做事兒都挺不錯的…

　　我只是還沒來得及適應(yīng)！”

　　“行，不說這些了…”

　　劉已成父親悶頭深吸了一大口煙，沒一會兒塔吊駕駛室里就變得煙霧繚繞起來…

　　“以前是你爸沒能耐，在你2歲多就和你媽媽離婚了，讓你吃了不少苦…

　　不過以后嘛，我們的日子會越來越好的…

　　這錢你拿著零用，別亂花就行，你也看到了，掙錢還是挺難的…”

　　劉已成父親拿出一塌錢，數(shù)也不數(shù)就遞給了劉已成，想來這是他早就做好了打算的。

　　“不拿白不拿！”

　　劉已成接過錢，數(shù)了數(shù)，正好兩千。

　　他將錢揣進(jìn)口袋吞吞吐吐地說道，“我回到山城…還是想…去趟我媽那里…”

　　“你自己看著辦吧…

　　你也大咯，待會兒你找袁志一起去把票買了，免得買晚了沒座位…

　　我中午還得去修5號樓的塔吊…”

　　兩天后，涼都火車站候車大廳。

　　志哥將一大包零食交給劉已成，“路上小心啊，劉哥和嫂子他們確實(shí)是忙，你到了山城到時也給我打個電話吧！”

　　“嗯嗯，謝謝啊志哥，又讓你破費(fèi)了…”

　　劉已成臉上的失落一閃而逝，他強(qiáng)打精神對著志哥說道，“你以后來山城，一定要找我玩啊…

　　還有我們有事沒事經(jīng)常QQ聯(lián)系一下唄…”

　　“少他么婆婆媽媽的…

　　給，這是他們托我給你買的手機(jī)，我瞎買的也不知是好是壞！”

　　志哥戀戀不舍的把諾基亞遞給劉已成，“接近2000大洋啊，說是對你考上重點(diǎn)高中的獎勵！”

　　“??？！”

　　劉已成拿著手機(jī)高興得就要跳了起來。

　　“謝謝志哥，買這手機(jī)得找不少關(guān)系吧？！”

　　劉已成對這款手機(jī)了解頗多，知道這手機(jī)是要在9月份才正式出售的，現(xiàn)在能拿到的人只能說是通過一些內(nèi)部渠道了…

　　“知道得還不少，不過別謝我啊，要謝就謝對你那溺愛有加的劉哥吧，你們這代人可真幸?！?p>　　志哥艱難地將眼神從手機(jī)上挪開…

　　他看著人來人往的候車大廳，嘆息道，“哎，小子，以后你有事兒的話盡管跟你志哥講，撇開劉哥不談，我們也是兄弟，明白不？！”

　　看著志哥一本正經(jīng)的模樣，劉已成連忙將手機(jī)盒裝進(jìn)書包。

　　“必須的呀！你以為我哥前哥后白叫你的呀！你不說我也吃定你了！”

　　“行，還有記住，財不外露，你那錢包最好也放書包吧...”

　　“這不像你風(fēng)格??？”劉已成扣好書包疑惑道。

　　“不說笑的，正面剛，你志哥我是從來不虛火得，就怕背后來一槍…”

　　見劉已成不以為意地背上書包，志哥砸吧著嘴，摸了下下巴…

　　“哎！你那么聰明我也是多心了。

　　不過你再怎么聰明絕頂，也一定要好好學(xué)習(xí)，天天那個向上哈！

　　以后像你志哥這樣來到工地吃灰，可就太埋汰你這腦袋瓜咯…”

　　看著劉已成整裝待發(fā)，背著包原地跳了起來，一副不怕路途遙遠(yuǎn)的模樣。

　　志哥不免感慨萬千起來，“我真的很后悔當(dāng)初沒好好讀書…”

　　志哥對劉已成說，他高中苦讀了五年，最后依舊沒考上個好大學(xué)。

　　他以前也不是讀不下書，拿他的話來說就是，當(dāng)初對老師和家人的說教因?yàn)椴焕斫舛兄姆锤小?p>　　故意不想讀的…

　　最后家里人看他實(shí)在不是讀書的料，通過關(guān)系將他丟到工地上，讓其自生自滅。

　　來到工地呆了兩三年，也嘗試過獨(dú)自去外邊找工作，吃過不少沒有文憑的苦和沒關(guān)系的苦，到現(xiàn)在知道后悔時也晚了…

　　最后他按著劉已成的肩膀，鄭重其事道：“讀書不是唯一的出路，但至少能讓你今后有更多的選擇…”

　　“嘿嘿，收到長官！”劉已成裝模作樣地立正站好道，“不過聰明的可不一定絕頂…比如我，哈哈?！?p>　　志哥拍了拍劉已成的肩膀，“知道就好，我也不多說了…”

　　感覺志哥略顯失落，劉已成笑嘻嘻地叉開話題，“你的槍法真的是太爛了，你不知道猥瑣才是王道么？

　　少剛正面才活的長久！”

　　“我還沒說你呢，你個老陰B，也不知你小小年紀(jì)哪來這么多的套路…

　　行…等你有空了咱們再單挑??！

　　準(zhǔn)讓你知道花兒為什么是那樣的紅！”

　　“說好，一言為定！”劉已成伸出手道。

　　志哥愣了一下后，笑著握住劉已成的手用力甩了甩。

　　而后他順勢摟住了劉已成，“一言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