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人雖然在上海有些勢力,但到底有英法租界,再厲害也不敢在英法租界橫行。
秋相思在杜若園修養(yǎng)了好些天,對外說的是身體不適,推了好些場子。
倉木修一自從上次倒是再沒找過她,反倒是魯安來過一次。
帶了些藥膏,送了一瓶法國香水。
魯安是通透的人,只待了一小會兒便走了,秋相思臉上的傷原本就不重,只是那天腫著看著嚇人,回來擦了藥,休息一晚就消了下去,但還是讓人好生收著了。
那瓶香水她倒是喜歡的緊,魯安選的香水是東方香調(diào)的,秋相思最喜歡的是它的后調(diào),魯安說是琥珀和麝香,秋相思不大懂,但是記住了。
拖了一個月,秋相思才登臺。
她唱的是牡丹亭里的麗娘,毫無意外座無虛席,一開嗓就是滿堂喝彩。
身形旋轉(zhuǎn)的時候看到第二排的魯安。魯安依舊一身黑色西裝,內(nèi)里的白襯衣干干凈凈,他西方的面孔在眾多東方面孔里尤其顯眼。
等散場之后,秋相思去卸妝,在鏡子里就看到了倚著門框的人。
魯安眉目間是風(fēng)流的笑,他身上自帶有法國人的優(yōu)雅,見她的目光掃到他,也不動作,就笑著看她。
秋相思的手是非常好看的,青蔥一般的手指,細(xì)長細(xì)長的,單是那雙手,就足夠賞心悅目,更何況生的那樣美。
許是故意磨他,原本十幾分鐘就卸好的妝,硬是磨了一個小時。
終于卸掉了臉上的油彩,秋相思又花了一個小時化妝。
她聽說阮玲玉畫眉毛要兩個小時,心里想著自己左不過也才十幾分鐘,終于上好了妝,回過身來倒像是才發(fā)現(xiàn)他一樣,驚訝道,“魯先生,你怎么在這?”
魯安含笑看她,“怕先生被追求者的鮮花堵著出不了門,特意來做護(hù)花使者?!?p> 秋相思笑的禮貌而疏離,“先生說笑了,風(fēng)塵人物,修了幾輩子的福分能得那些青眼?”
魯安一邊笑著,一邊從身上解下西裝來替她披在肩頭,“那我也不知道修了幾輩子的福分能給先生披件外套?!?p> 秋相思笑著推脫,“上海的天氣,又是這個季節(jié),哪里冷了,先生這么說,倒顯得我矯情?!?p> 魯安好脾氣地將西裝重新拿下搭在手臂上,依舊是紳士的笑,“是我考慮不周了?!?p> 秋相思見他第一眼,就看出他身上這套西裝不俗,故意不點(diǎn)破,等到了門口,看到他的車,才說,“魯先生早些回去吧,我也回園里歇著了?!?p> 魯安攔住她,開口,“今晚有個宴會,各界人都有,先生不如賞個臉?”
秋相思笑著推脫,“我們做戲子的,是什么三教九流,不是丟了先生的臉面?先生在公董局做事的,想來認(rèn)識不少法國的小姐們,知道有個宴會,定然在家翹首盼望先生的請柬呢?!?p> 她一番話說的這樣得體,魯安倒是沒法客套了,干脆苦笑著,“先生明知道,我這是找不到女伴了,又不愿意一個人,怕別人笑話,才特地來找先生幫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