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朱琰說話,引得殿上眾人紛紛附和,但雪桐此言既出,幾名族長及不少在場仙官亦點頭贊成,一時眾人又分成幾派,爭論不休。
朱琰怒道:“殿下此言,未免有失偏頗。樂阮仙子乃殿下未過門的妻子,殿下與水君自然袒護于她。此事理應(yīng)稟明天帝,由陛下親自定奪。不知陛下現(xiàn)在身在何處?”
雪桐淡淡道:“陛下事忙,身體亦不算康健,況且此事我已稟明陛下,陛下令我處理,既是對我予以信任,旨意在此,難道你對陛下的決定有異議?”
朱琰還待爭辯,雪桐卻似不耐,兩人互不相讓,殿內(nèi)眾人亦是各持己見,幾乎要打起來。我見此種情形,一時不知該如何是好,身旁父親卻長嘆一聲,沉沉道:“我愿立神血之誓?!?p> 我立刻抓住他小聲急道:“父親,千萬不可?!?p> 父親卻對我笑笑,低聲說:“若我今日不在此立誓,縱然太子殿下將此事揭過,可將來必還會有人借此事生出事端。你同雪桐成婚之后,又如何過的安穩(wěn)?不過區(qū)區(qū)反噬,父親尚還受的住?!?p> 殿內(nèi)漸漸安靜下來,所有人的目光皆落在父親身上,就連朱琰也露出不可思議之色。
父親上前兩步,他以指為刃,劃破手腕,口中念念有詞。鮮血自他腕上流下,化為顆顆血珠浮于空中,溢出淡淡紅芒。
寒藻跪在地上,恨恨看我:“樂阮!”
我被她聲音猛然驚醒,見父親正欲開口,立刻上前兩步,一把抓住他手腕厲聲道:“父親,住手!”
父親詫異地看我,朱琰見我神色,突然緩緩揚起嘴角,露出個笑容來。
我耳旁忽然有人道:“阿阮。”這聲音如在耳畔,我轉(zhuǎn)頭一看,高處雪桐正直直看我,方才那聲阿阮,卻是他用密語傳至我腦中,他說:“聽我的話,不要承認?!?p> 這種傳遞密語的術(shù)法我不會用,只能勉強對他笑了一下,用口型無聲對他說:“對不起啊?!?p> 父親囁嚅道:“樂阮,你想做什么?”
我微微笑了一下:“父親,您已為我做了許多。養(yǎng)育之恩大于天,父親心意,樂阮領(lǐng)了,只是我不能讓您再為我受這反噬之苦?!?p> 父親欲說話,我卻對他擺了擺手,看向眾人道:“此番爭執(zhí),皆因我起。但血脈一事,非我能自主選擇,若是可以,樂阮也愿生來便是仙界之人,也省去諸位今日這些麻煩。方才為我說話的仙友,樂阮十分感念維護之意。只是樂阮確系冥帝之女,令諸位失望了?!?p> 在場無一人說話,雪桐愣愣看我,神色也不知是傷感還是失望。他的目光落在我身上,幾乎將我身體灼穿。
我避開他目光,苦笑著說:“水君養(yǎng)育我多年,方才也是為了維護愛女,還請殿下顧念長輩護犢心切,不要苛責。我一心愛慕太子殿下,為順利成婚隱瞞至今,實乃罪無可恕,但請殿下發(fā)落?!?p> 那木靈一族的使者沉默許久,終是揚眉吐氣,得意道:“怎么樣,我說她是冥界奸細吧!”
我立刻道:“我雖有冥帝之血,可自幼長于天界,視這里我的家園!我自問從未與冥界私通,更未做過對天界不利之事,若你們不信,我可當場立下神血之誓!”
那木靈使者噎了一下,咄咄道:“縱然你沒做過奸細,可你身上有冥界之血,便是大罪,天界容不下你,更不會放你回冥界作惡,今日理應(yīng)將你處死!”
他鎮(zhèn)臂高呼,身后附和者眾,連方才為我說話的羅堰星君一眾人,此時也沉默不語。
在場這些,皆是天界身份最為高貴,資歷最為深厚之人。
周圍之人看我,大多或鄙夷,或驚懼,那些見到我原本態(tài)度非常恭敬友好的仙官侍衛(wèi)們,在我說出自己的身份之后,也都默默退后,仿佛離的近了,自己也會染上冥界濁氣一般。
木靈一族的使者跪倒在地,向雪桐拜了一拜,面色激動道:“殿下,冥界賤種欺瞞身份,褻瀆我天界圣地,還妄圖混淆我天界皇族血統(tǒng),用心歹毒!自古天冥不兩立,還請即刻處死她!”
他話音方落,身后便陸陸續(xù)續(xù)跪了一地人,齊刷刷大聲道:“請殿下將她即刻處死?!?p> 這些人齊心協(xié)力,氣沖九霄,余音在大殿之上回蕩不止,為的不過是要我性命,仿佛我罪大惡極,天地不容一般。
我自問自己雖是冥帝之女,可在知道真相之后,至今亦是心向天界,若要我取消與雪桐婚約,尚且可忍,可這些人卻口口聲聲用冥界賤種辱我,還要誅殺我,實在是令人怒極。
我忍不住冷笑一聲,上前幾步大聲道:“今日在場諸位,皆是這泱泱天界之棟梁,也是五族將來之希望,樂阮本以為你們代表天界,不僅修為高深,更是胸懷寬廣,心懷仁愛公允之義,卻不曾想,如今站在這九霄云殿上的諸位天界貴胄,竟是一幫心胸狹隘,三界之中最具偏見之人!”
有人跳起來罵道:“妖女胡言亂語,竟敢辱我天界貴族!”
我環(huán)顧周圍這群跪在地上的請愿之人,笑道:“天界向來號稱地大物博,海納百川,卻是這三界之中,唯一容不下異族生存之地!天界人自持血統(tǒng)高貴,容不得半分異族之血玷污,我生于天界長于天界,自幼便視這里為我家園,可就因為我身上一半的異族血統(tǒng),你們便問也不問就要取我性命,這當真公平?”
我大聲道:“我當三界眾生皆平等,何論尊卑與貴賤!但原來在這偌大天界,不管我做什么,我身上的冥界之血,便是我的原罪!何其可笑!”
那木靈使者怒道:“冥界賤種,怎敢妄論我天界!”他說罷便抬手向我打來,我只覺耳旁勁風閃過,揮手便還擊,瞬間數(shù)只巨大冰棱平地而起,殿內(nèi)諸人未料到我會當場發(fā)難,竟膽大包天在這九霄云殿上施術(shù)大鬧,頓時躲閃不及,發(fā)出陣陣驚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