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士山下3
送完其他兩個姑娘最后才送宋驚眠到家門口。宋驚眠的家是兩層樓的小洋房,一樓是店面,擺了很多畫。透明玻璃望進去能看見全部。里面開著燈,估計是今天出門時沒關(guān),看得出來里面是法式復(fù)古風,甚至擺了一些和這個家不太相符的家具,很多都是設(shè)計師品牌,就比如門口那個玻璃茶幾。
“進來坐坐嗎?”
宋驚眠打開門推開。
秦止剛想說不用,想著第一天就去人姑娘家拜訪算什么事兒。顧幸川直接長腿一邁進去了。
秦止硬著頭皮也跟著進去了。
里面的畫大多都是畫的富士山,正中間掛在墻壁上裱好的那一副,下面落款寫著:William Song
是宋峰的作品,就這一副現(xiàn)在能賣近百萬以上。而這屋子里少說也有十幾幅,其他的小幅或者特別大一幅的,幾乎都是宋驚眠自己畫的。宋驚眠的畫風很像宋峰,少說也有六七分像。
而墻上那一幅畫,可能是因為宋驚眠喜歡的原因,菜掛在正中間。
“為什么挑這幅掛在中間?”顧幸川詢問,抬頭看著這幅有些怪異可愛的絕世遺作。
宋驚眠在旁邊的小廚房里熟練的做一杯手沖咖啡,顧幸川問的時候她整拿手沖壺的水澆在濾紙的咖啡粉里,手臂露出的顏色與身上的白色和服幾乎差不多了。她也不急,等做好了分成兩杯端出來給他們才慢悠悠回答。
“這是我16歲生日我父親送給我的。你們沒發(fā)現(xiàn)像個蛋糕嗎?”
發(fā)現(xiàn)了,整個富士山是白色的,上方的積雪換成了粉色的雪,還點綴上了彩色糖針。
在一向?qū)憣嵵髁x的宋峰先生身上,這種搞怪的畫不常見,估計這幅畫身價又要上漲。
還有很多宋峰的畫,其中有一幅櫻花的吸引了顧幸川的注意力,他端著咖啡走過去看那幅畫。
只有幾個枝椏的白色櫻花,大片綻放的金色煙火,還有黑夜背景下用深藍色勾勒出來的夜晚的富士山。
下面寫著這幅畫的名字———《hana》落款依舊是William Song。
顧幸川喜歡這一幅。
宋驚眠偏過頭看他在看這一幅,秦止也隨著宋驚眠目光看過去。
“這幅,是父親閑暇時畫的,他畫過很多以我名字命名的畫?!?p> “這幅,很漂亮?!鳖櫺掖ㄔ谡嫘牡目滟?。
秦止看不懂這些畫好在哪兒,只覺得一個字,貴。
宋驚眠走了過去,抬手取下來那幅畫,放在桌子上。顧幸川得以仔細欣賞。甚至連油畫顏料的筆觸都看得清楚。
他看了看其他也叫hana的畫,感覺都不如這幅美麗。
宋驚眠已經(jīng)拿來牛皮紙鋪在柜臺上,把畫放進去熟練的包裝好,用麻繩打了一個結(jié)。
在秦止詫異的目光中,宋驚眠寫下From hana這幾個字,正正經(jīng)經(jīng)把這幅畫交到顧幸川手中。
“送給你?!?p> “宋先生的作品太貴重了。”顧幸川當即出言反駁。
秦止只覺得顧幸川突然開始要臉了。
宋驚眠又說,沒關(guān)系。她用中文說:“我覺得你有資格擁有它?!?p> 顧幸川笑,“為什么?”
宋驚眠說,“因為我覺得我爸爸會喜歡你?!?p> 因為你真的值得擁有這幅畫。
顧幸川小時候沒見過宋峰幾次,但是依稀記得宋峰是個很好的人,因為他彬彬有禮,不管是誰就算是港市的乞丐都喜歡他。
但他還是不懂宋驚眠是為什么。
他沒拒絕了,“謝謝?!?p> 宋驚眠剛想和顧幸川說什么,手包里的電話響起,她接電話。
是宋驚棠。
“阿眠?還沒睡呢?都快十二點了。”
宋驚眠乖乖巧巧開了免提放在桌子上,又翻起袋子來裝畫。“沒有呢姐姐?!?p> 顧幸川只覺得她說日語越聽越好聽。
“我明天要來日本,估計會晚一點到,你別亂跑。最近除了秦止和顧幸川沒有其他奇怪的人吧?”
“沒有其他奇怪的人了姐姐。那我明天做好晚飯等你?”
“好,那我到了給你打電話。你乖,在干嘛呢還不睡覺?!?p> “我肯定乖。”宋驚眠笑,“家里來客人了,然后我現(xiàn)在我送給新朋友一幅畫?!?p> 宋驚棠一聽就不對勁,“你不會送小叔的畫給秦止那個賤人吧?”
“不是,是顧幸川。”宋驚眠念顧幸川名字的時候,是字正腔圓的中文。
秦止倒是沒注意宋驚棠罵自己。而是注意到了她會來日本。
池南絮最近也在日本…
秦止看她倆互道晚安了宋驚棠掛了電話,他立即走出去打了個電話給宋驚棠。
宋驚棠沒好氣,“干嘛?”
秦止嘆了口氣,“你來日本,有一半是因為池南絮吧?”
宋驚棠不說話了,她每次被人看破小心思都會沉默。
“沒出息的?!鼻刂沽R“我拿你當多年的好朋友,這句話我也說了無數(shù)遍,你們倆絕無可能。就她身邊那個江寄北都夠你玩的…”
“秦止…”宋驚棠打斷他的發(fā)言,很正經(jīng)的叫他。
“我都知道,我只是想見一面。”
秦止還想說什么,剛吐出來一個音節(jié)就嘆了口氣。
“別管了,你要是再說,我就告訴姚之艾。”
聽見這個名字,秦止渾身麻酥。他暗戀了近十年的人,如果說港市能有誰和宋驚棠齊名,肯定有一半人會說姚之艾。
他和宋驚棠成為好朋友的原因除了從小打到大,其實很大部分都是因為他們中間有一個姚之艾。
“你好得很,你拿姚之艾威脅了我多少次?”
宋驚棠笑,“有用就行?!?p> 秦止無話可說了,直接掛斷電話。
他打算進去的時候,宋驚棠發(fā)來信息。
二公主:姚之艾在東京,她聽說你也在,說明天和你吃頓飯。
秦止心顫了顫。不知道怎么回答。
顧幸川拿著畫走出去就看見他蹲在地上揪著自己頭發(fā)在門口搖頭。
“走了…”顧幸川踹他。
秦止抬頭看他,“兄弟,明天可能你得一個人呆著了。”
顧幸川一眼就知道怎么回事。
“姚之艾在東京是吧?”
“你怎么知道?”秦止疑惑,“你知道你不告訴我?”
“原本想說的,看見宋驚眠忘了。”
“……”
顧幸川才說完,宋驚眠樓下的燈就關(guān)了,接著二樓亮起。
她上樓休息了,而她陽臺的燈散著微弱的光,照亮了顧幸川的路。
秦止搭著顧幸川,“走啦兄弟?!?p> 顧幸川再看一眼那燈光,和秦止談笑著走出那條街。
宋驚棠到東京的時候,心里還是緊張。她一直在幻想見到了池南絮要說什么。
一直到她看見站著接機的四個人。
池南絮,姚之艾,秦止,還有她不喜歡的江寄北。
姚之艾朝她招手,示意她快出來。而宋驚棠心里只有一個想法,她應(yīng)該想到池南絮在哪里,江寄北就在哪兒。
一直到姚之艾過來抱住她,她才收回自己的想法。
“親愛的!”
而池南絮也是一驚,應(yīng)該是沒想到站在自己身邊這倆人也是來接宋驚棠的。
秦止卻像早就料到一樣,摸了摸鼻子。他看了很多次江寄北,這個男人衛(wèi)衣袖口露出來的紋身,手背上的疤,還有那雙眼睛。
他覺得和宋驚棠很像,但是江寄北多了很多血氣。所以這才是他覺得宋驚棠根本玩不過他的原因。
江寄北同樣也偏過頭來看他,就輕輕掠過一眼,兩個人目光撞在一起。點頭致意。
誰也沒有輸,誰也沒有贏。
宋驚棠擁抱完姚之艾,就看見池南絮朝她伸手,她愣了一下走過去擁抱她。
而江寄北站在池南絮的身后,就這樣和她對視,眼神里都是懶散,還有不屑。
他從來沒把宋驚棠當成情敵,或者說一回事兒。
宋驚棠心里早就明白這一點。
姚之艾倒是驚喜了一下,沒想到這倆人也是來接宋驚棠的,她是個直接性格的人,伙著這四五個人就出去找地方吃飯也不管氣氛有多微妙。
秦止想說的,看宋驚棠那邊沒什么表情也就算了。
這頓飯吃得也不安心,江寄北一直在照顧池南絮,給她夾菜又是叮囑這不能持那不能吃。
秦止顧著兩個人,又得看管著姚之艾不能多吃刺身,又是看顧著宋驚棠不能不吃肉。
江寄北先放下筷子玩弄著池南絮的頭發(fā)。
“這位先生很少聽小棠說起啊?!彼_口,整個人靠在椅子上,一副不可一世的樣子。
秦止在給宋驚棠夾完最后一塊肉也放下筷子,他平時一副紈绔公子的樣子,但是放到現(xiàn)在這種場合,他身上的磁場也能和江寄北平衡。
“秦止。”他點頭拿起酒杯輕叩桌面。
江寄北也說出自己的名字。伸手拿池南絮身前的水扣了一下桌子。
“耳熟,像是北緬一位出名的?!鼻刂箾]喝酒,反而把酒杯放在桌子上。
江寄北滿不在乎,直接喝完攤手。
“可能不是像?!?p> 姚之艾撓了撓耳后,“你怎么認識的?”她問和她隔著秦止的宋驚棠。她實在是好奇宋驚棠怎么會認識這等不算好人的人。
宋驚棠搖頭。
池南絮轉(zhuǎn)頭睨了一眼江寄北。
“江先生生意是做得大,也讓我欽佩。”秦止這幾句話是真心的,江寄北雖然做的生意是惡的,這些東西卻也沒往國內(nèi)運過一點,因為這點上頭也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不然按照國內(nèi)的程度,他能吃牢飯。
江寄北笑了,沒接這茬,“你們和小棠?”
被點名的宋驚棠撇下筷子,抬眼看江寄北要干些什么一二三。
秦止這才喝了一口酒,“家族世交。”
江寄北又點了點頭,往嘴里塞了一片三文魚就沒多說話。
池南絮菜開口詢問宋驚棠之前學(xué)業(yè)以及現(xiàn)在工作。宋驚棠都實話實說,沒有半分隱瞞,之前在英國還能時不時裝裝可憐,后來回宋家時候池南絮看她雷厲風行處事,自然也不信她應(yīng)付不過來那些小事兒。
一直到這頓飯最后,秦止和江寄北出去抽煙,池南絮拿出一個Chanel的手袋。
她記得她之前在英國身無分文的時候,喜歡的一個手袋都舍不得買。
這事兒她一直記到現(xiàn)在。
后來呢,宋驚棠一直說現(xiàn)在工作了,不適合Chanel了,手袋也都換成清一色的Hermes。
池南絮還是覺得她一直都是小姑娘,她最適合的還是Chanel。
宋驚棠苦笑著低了頭,池南絮頓了一下好像有話要說。就把袋子放在她手邊。
最終她還是說了?!敖憬隳兀M阋恢毕駛€小姑娘一樣開開心心的。”
宋驚棠點頭。
一直到出了那家刺身店,宋驚棠也沒哭。江寄北扭頭看了一下宋驚棠遞給秦止的袋子。他摟著池南絮打趣,“前幾天說著讓我陪你去挑個包,搞半天是為了送你好妹妹的???”
言下之意是,這個包是我倆一塊送你的。
池南絮也沒有反駁,笑著拍江寄北的頭。
一直到上車去東京和池南絮揮手告別后,宋驚棠才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