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是北漠人,是南疆人嗎?”紀云然看著她眼中飄過興奮,轉(zhuǎn)口又說了一句,“你是希望我說南疆是嗎?”
江才人臉上消失了所有表情,她一只手被吊著,一邊斷臂用鐵鏈穿了,脖子上還拉著一個鐵鏈。她悄無聲息低下了頭。
紀云然并沒有上前查看,“你的血有蠱毒吧。你如果知道我這個人,就應(yīng)該明白我從小在外祖父林家長大。你知道我外祖父怎么死的嗎?他那年看到一個孩子被人毒打,好心上前,卻被那孩子噴了一臉血水。他死之前讓家人把他火化。你知道那個孩子后來怎么樣了嗎?”
江才人強忍著顫抖身體,依舊低著頭不說話。
紀云然卻不放過她,繼續(xù)說道:“我外祖父當時知道自己不好了。抱著那孩子問他一句話,后來親手捏斷了他的脖子?!?p> “你外祖父不得好死!好惡毒!”江才人抬頭,尖叫著拉扯鐵鏈想要撲過來。
紀云然笑了,語氣中帶著緬懷和悲傷,“我外祖父拜你弟弟所賜,死于挫骨揚灰。他老人家殺得是奸淫擄虐賊人,救得是邊疆無數(shù)良民。我慶幸有這樣的外祖父!”
“而你的弟弟,卻不幸有你這樣的姐姐!”紀云然突然怒喝道?!巴庾娓竼柲愕艿?,‘孩子,你每天泡在毒罐里疼嗎?’你弟弟說,‘痛,所以這次殺了老爺爺就可以死了,對不起老爺爺’。我外祖忍著劇痛斷了你弟弟脖子,回來他讓表哥修書一封,告訴了我你們由來——前朝毒人?!?p> 江才人頹然,來回一句話,“你外祖父好惡毒。你們好惡毒?!?p> “狠毒不是我外祖父,甚至不是你弟弟,更不是你。”紀云然從悲痛中看向眼前這個女人,“是幕后主使。他到底是誰?連一個六歲孩子都不放過!”
江才人回神哈哈大笑,“我說過你別白費力氣了?!?p> “是的,至始至終只有我一個人白費力氣?!奔o云然壓低聲音,走到她邊上,“你想冤枉的,未必不是他希望的。所以,你們也是為他人做嫁衣裳。”
江才人睜大眼睛,看向她,卻見她抽身離去,轉(zhuǎn)眼就消失房門外。
紀云然走到外面,閉了閉眼睛,地牢內(nèi)的腥臭終究消散了。
等她睜眼卻看見一排人都跪著,不遠處一個黑色便服男子站著。
乾明帝淡漠看著她,眼睛里帶著幾分默然。
楊弈站在乾明帝身后,原想說自己主做讓紀云然去的,想著這樣還不如不開口。
“你跟朕過來?!鼻鞯鄢聊税腠懙?。說著抬腿向前走去。
“是?!奔o云然跟隨他身后。
其他人乘兩人距離較遠,才敢跟了上去。
楊弈本想也跟過去,卻被一道佛塵攔住了。
高德忠似笑非笑道:“駙馬爺,興平公主剛才還跟圣上鬧著,說你公務(wù)太多,害得幾個孩子哭著找爹爹。圣上讓你回去,這里事情還是交給原公公了?!?p> 楊弈沉默了下,看著遠去兩人,最后抱拳道:“那本官告退?!闭f著,便轉(zhuǎn)身離開了。
高德忠看著楊弈遠去,想著當年興平公主可憐和圣上委屈,冷嗤一聲,方不急不慢跟上。
“你剛才聽見江才人說了什么?”乾明帝停下腳步看向她道。
“嬪妾沒來過地牢?!奔o云然立馬回道。
“你和楊駙馬在庭院里說話,早已有人稟報到朕這里。你覺得妥當?”乾明帝冷著臉道。
“嬪妾……”紀云然低著頭苦苦想了會兒,還是低聲問道:“圣上覺得我該如何?”
“問朕?安修儀如此聰慧,還是自己想!”乾明帝道。
“嬪妾……嬪妾想不出。”紀云然想了半天老實回答道。
乾明帝哼道:“安修儀認輸向來最快?!?p> “呵呵……”紀云然尷尬笑了下。
“把許美人死按在她頭上?!鼻鞯勰抗庖晦D(zhuǎn),道。
“?。吭S美人不是她殺得吧?”紀云然立馬回道。
“哦,你怎么知道?”乾明帝看著她。
“這個,她費那么大周章不就是想要挑撥兩國關(guān)系。怎么會提前打草驚蛇?!奔o云然擦了擦看不見汗,笑道。
“不過圣上怎么會知道江才人是前朝豢養(yǎng)的毒人?”
“和你無關(guān),不必詢問?!鼻鞯酆鋈挥掷浔馈?p> “那,嬪妾告退了?”紀云然鼓足勇氣問道。
乾明帝愣了一下,點了下頭,便大步流星離開了。
紀云然長舒了一口氣,就見幾個太監(jiān)追著乾明帝而去。
高德忠特意停下來,朝她不滿看了一眼。
紀云然笑了笑,就見高德忠氣了下,拿拂塵指了指她,提起袍子像小媳婦似的追了過去。
白芷木香這才趕上來。白芷拍了拍胸口。木香道:“為什么皇上一直都是冷著臉呢?都快八年了,一點沒變。”
白芷撇了撇嘴,跟小姐一樣呆!自從小姐那天替皇上解圍,陛下態(tài)度好多了。平時理都不理小姐,要嘛就是閉門思過X個月。
紀云然道:“我們回去?!眱蓚€丫頭一頭霧水又被帶回聽香水榭。
紀云然讓白芷拿出家書,她的家書少的可憐,一般看完就燒了,唯獨其中幾封留了下來,林家除了報外祖父亡故,還有一封按照特殊排序?qū)懥硕救嗣孛堋?p> 紀云然左看右看,也看不出家書被動過手腳模樣。林家畢竟常年和南疆打交道,封口有兩層,藏在第一層的封層里面,還有一層。只要撕開一次,隱藏封層無法復(fù)原。
毒人秘密難道不是她這里傳出來的?難道乾明帝也遭遇過?
紀云然拿著筆寫了壹、貳、叁、肆。四股力量。江才人背后的人很可怕,將大順、北漠、南疆、前朝攪和在一起。更令前朝余黨死心塌地,到底是何人?前朝那些龍子鳳孫早已全部死了。更可怕,做了這么多事連這個人是男是女都不知道。
紀云然看著手中外祖父林遠報喪的信,一行行一字字勾入回憶中,一個鶴發(fā)老者教自己寫字,他對外祖母笑說“我家云然丫頭真厲害。拿去給你外祖母看看,寫得好不好!只要字寫得好,就腕力好。”
小女孩頂著兩個鬟髻,拍手道:“我以后跟外祖父去打仗!”
白發(fā)老人哈哈笑道:“傻丫頭,哪有女孩子打仗。打仗是男孩子事情。不過,外公可以教你射箭?!?p> 最后,一個身穿盔甲老人,騎在很高大馬上,笑著對她說:“云然丫頭我走了。回來給你帶糖人?!?p> 這一分別,既是永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