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得過于蹊蹺的瘟疫一般都是有源頭的。
可是,既然連醫(yī)圣后人葉虛舟都說沒有了,那這場瘟疫基本上就不可能是瘟鬼造成的。
然而,就在這時,天火燃起的飛灰化作了一名輕靈仙女的模樣,紗衣水袖,俯身而下直取白決所在!
白決就這樣愣愣地看著煙灰形成的仙女飛向自己。
他環(huán)顧四周,以他大羅金仙的修為,卻并未發(fā)現(xiàn)什么妖邪的行跡。
于是,他想著會不會是風向的問題,便小心翼翼地用右手凝劍指抬起來這么一撥,靈力攪動風云一吹,將那片飛灰吹得就是往后一退??墒?,出乎意料的是這位“仙女”似乎真的不是因為找錯了人而來的,它反而接著鍥而不舍地繼續(xù)向前,顯然是不能捉住白決,她就誓不罷休。
白決:“……”
我的水神洛娘娘誒!您老是不是眼神不太好?小道我長得哪兒像瘟鬼?!
玄真殿主反手將正陽劍直插靈沙壇中,飛灰霎時不甘心的煙消云散。
事情在百姓眼里已經(jīng)很清楚了,他們的身邊出了個瘟鬼!
頃刻之間,白決周圍原本挨挨擠擠到?jīng)]法分清一個人有幾只手的地方立馬出現(xiàn)了一塊足足能武斗上一場的空地,空無一人。
玄真殿主顯然是沒有想到事情居然會復雜到這個地步,他親自出馬指出來的瘟鬼,竟然是青霞觀的交好之人。
單單是青霞觀的交好之人,他也不怕,最大的問題就在于——他打不過白決。
廢話!他一個初入大乘的人怎么打渡劫就快飛升的白決?。?p> 最后的結(jié)果,無外乎“一直脾氣都很好”的白決毫不在意地給了對方一個臺階下,他被這位年輕的殿主用玄真殿獨有的秘法暫時關(guān)押在了幽縣的地牢里,待查明真相后再將他放出。
白決問心無愧,自然不怕這個。
他相信葉虛舟。
奈何世間的事,有時候并不是一個問心無愧就能夠安然無恙的。
第二日一早,白決睜開眼,結(jié)束了一晚上的修煉,準備活動活動血脈。誰成想,他走了兩步,卻發(fā)現(xiàn)自己這間牢房的木門竟然是開著的!
他也沒有多想,往前走了三步,過去伸手一推——秘法已破,門“吱呀——”一聲,完全地開了。
既然開了,白決當然不會自覺地把門拉回來,自己動手把它鎖上,然后做回原地,假裝什么都沒有發(fā)生。
牢門之外,滿目血光。
白決瞪大了眼睛,三步并作兩步地走到最近的一具獄卒尸體之前,俯身摸了摸他的脖子,一片冰涼,沒救了。
手上沾了兩滴血,白決抬起手指在鼻尖下嗅了嗅,他轉(zhuǎn)頭,回過神來心底一驚。恰逢此時,牢房的大鐵門被人推開,玄真殿主走了進來,震驚地呆在了原地。
“我跟你說,白前輩絕對不可能是瘟鬼的!他要是瘟鬼我早就看出來……了——”正在說話的葉虛舟見前面帶路的殿主一動不動地呆在那里,忍不住從他留下的空隙里擠了進來,當時就目瞪口呆。
“——白前輩!白前輩!你沒事吧?”
白決就地蹲在那兒,擺了擺手,道:“這兒!”
葉虛舟撞開殿主,沖到白決面前,提起他的手就診脈道:“氣血溫和,經(jīng)脈無事,平平安安……咦?沒事啊?!?p> 殿主回過神來,動作僵硬地看著白決,道:“敢問前輩——這是何意?”
……
雪地里似乎有風凄涼的吹過。
秦奉竹忍不住說了一句:“所以,白前輩修煉的時候走火入魔把人給全都殺了?”
冷少宮主扶額,按住了秦奉竹急欲知道下文的動作,對著白決道:“請前輩盡快將實情相告,不要耽誤晚輩前去尋我?guī)熋??!?p> “也行?!卑讻Q意味不明地笑了笑,爽快道:“不過,你們必須發(fā)一個毒誓?!?p> 冷少宮主微微皺眉,他道:“既然如此,前輩也請先回答我三個問題?!?p> “好?!卑讻Q隨意地頷首。
“第一,前輩是否真的參與了當年幽縣之事?”
白決點頭,道:“是。”
“第二,幽縣之事是否為瘟鬼作祟?”
白決忽然停了一下,過了一會,他才平靜道:“不知?!?p> 旁邊的牧辰也盯著他的臉看,以他多年老鬼的經(jīng)驗來說,還不至于看錯,白決是真的對此并不知情。
冷少宮主半信半疑地繼續(xù)問到最后一個問題:“敢問前輩,您是否真的為白前輩親手所殺?”
牧辰心里咯噔一下,按照他之前的觀察來看,怕是白決真的動手殺了葉虛舟!
要不然他根本不可能不開口反駁。
白決果真直接點頭,道:“是白決親手所殺,與人無猶?!?p> 冷少宮主似乎也并不因此而將白決視為禍亂之人,無悲無喜地與眼前的“葉虛舟”對視了許久,他終于拱手行禮,開口道:“請前輩救我?guī)熋??!?p> 白決臉上的笑容始終不變,他摸了摸牧辰的小腦袋,像是輕輕地嘆了一口氣,道:“冷小友,請隨我來?!?p> 大雪忽然化凍般紛紛揚揚地散開,白決的背影漸行漸遠,一點一點變得不明朗起來。
冷少宮主給了秦奉竹一個眼神,彎腰抱起牧辰就向前追著白決而去。
牧辰用手抵著冷澹的胸口,暗忖:白決為什么要裝做葉虛舟?
如果僅僅是為了打消他們的懷疑,只需要說他其實不是中了咒,入的自然不是他的夢,看見的自然也不是他的舊事。
何必多此一舉?
牧辰?jīng)]有疑惑多久,因為他們跟著白決走出,一點一點地脫離出夢境,回到了現(xiàn)實的空間。
不多時他睜開眼,便發(fā)現(xiàn)自己躺在一片昏暗之中,陰冷潮濕,凝結(jié)的水一滴接一滴的落下,打在凹凼間,發(fā)出枯燥乏味的聲音。在他的頭頂只能看見一片夜晚的天空,星辰絢爛,沒有月光。
他不習慣地瞇起眼睛環(huán)顧四周,發(fā)現(xiàn)一雙青瑩瑩的窟窿眼睛在井底亮著,“咔嚓咔嚓”幾下,那雙窟窿眼睛正正地低下來對上了井口圓形的一小片天空。
“……敢問道友就是葉虛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