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夢媛雙眸里閃爍著戲虐與嘲諷,一切如她所料,今天的局可謂費盡心思,先是從父親那里得到消息,下朝后段青會和大臣商議政事,又讓辦事穩(wěn)妥的婆子暗里給鈴鐺洗腦,說是穿著性感、裸露更討王爺?shù)臍g心,再安排荊夫人在花園候著李墨,萬事俱備只欠東風(fēng),等著李墨一步一步落入陷阱,最終讓段青見到這一幕。
怪,要怪她不安分守己,小小的禮部尚書嫡女憑什么與她爭,因為皇帝的原因,與她丞相之女同時嫁入府中,平起平坐,讓她怎么咽得下這口氣,現(xiàn)在竟鬧騰著爭寵,太自不量力了。
段青來不及收斂臉上的笑意,上下打量起來,平時見她穿著并不張揚,今天這是發(fā)什么瘋,眼眸中閃過一絲難以捉摸的復(fù)雜神色。
觸碰到他警告的眼眸,那種能看穿人心般敏銳的眸光讓人幾乎無處遁逃,事已至此,沒什么可怕的了,李墨把罩衫重新裹好,瞧了瞧衣服已經(jīng)沒有什么不妥之處,便昂首從他們身邊走過,沒有逃,如此沉穩(wěn)淡定。
走到段青身邊時,停住腳步,冰冷地說道:“遇到王爺之后,妾身一直輸?shù)脩K不忍睹,以后再也不會了”
不與他有任何計較,就沒有輸贏,所以以后她再也不會是屢戰(zhàn)屢敗的逃兵,不再是舉手投降的哀將,最后一點自尊被攻破后,放棄掙扎了,不再為他們之間的鴻溝努力跨出那一步,到此為止。
她說的話讓段青一愣,沉默不語,也沒追問,輕柔的薄紗與指尖似有若無地相觸時,也未阻止她離開。
回到溪苑,無視鈴鐺充滿擔(dān)心和焦慮的雙眸,李墨倒在床上,把被子蒙住頭,傷心的哭泣,自從嫁進來,哭了多少回已不計其數(shù),唯一記得這次是絕望、慘痛的。
剛才一直克制自己不想一件事情,怕在他們面前崩潰,回到保護窩里控制不住內(nèi)心的自責(zé)。這件事本是府內(nèi)里的恩恩怨怨,被教訓(xùn)多次也不糾結(jié)那可憐的自尊,可是這次不同,幾位大臣雖不認(rèn)識,但是那一身身耀眼的朝服卻深深刺痛著她的雙眼,他們定是日日在朝中與父親碰面,一起共事,發(fā)生了今天的事情后,他們又會帶著什么樣的眼光看待他呢?一想到此,心如同被刀刃反復(fù)戳著,捂著疼痛難忍的心臟,呼吸都不順暢,為了段青,到底還要怎樣一次次傷害他,那個蒼老孤獨的背影深深刻在腦海里,揮之不去,為什么最后傷害的只有她和她最親的親人。
一直躲在溪苑,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宋夫人來過幾次看望,均被鈴鐺擋在門外,李墨誰都不見,只要和段青沾邊的人從心里討厭。
等人舍得從床上爬起來時,整整瘦了一大圈,兩頰凹陷,下巴尖尖,氣色猶如病入膏肓的慘白,勉強喝了幾口粥,便放在一邊不再碰,又重新爬回床上。
宋夫人一步跨進房門內(nèi),不容鈴鐺再拒絕,褪去厚厚的披風(fēng),秋蟬接過,知道主子們有話要談便和鈴鐺退到外間。
感覺到一股冷意,李墨不禁往被子里縮了縮,也不理睬她,閉著雙眸,似是熟睡。
宋夫人坐在床邊的軟凳上,直勾勾地瞧著她半響,話沒出口,先咯咯地笑起來。
尖銳的聲音,讓李墨想起那日王夢媛和荊夫人刺耳的笑聲,腦袋嗡嗡作響,控制不住地怒意從眼眸中迸發(fā)出來,瞪著她,原來這女人到此是為了看笑話。
“別這么的看著我,這府里誰得了壞,最不希望的就是你?!?p> “不是看我笑話,那你來干嘛?都是你!非讓我討好那個衣冠禽獸、無恥敗類,結(jié)果害了我爹?!?p> “我讓你投其所好,討好王爺,沒讓你帶一群青樓女子回來,也沒讓你脫光勾引他不是?”
“你什么都不說,就告訴我八個字,又如何知道用什么方法令他稱心如意?從小到大只哄過我爹和二哥,哪知道男人的心思!”
“我教你的方法也只不過留男人一時,等熟悉你的身體,新鮮勁過后也就厭棄了,那些俗套的方法成千上萬的女人為了爬上王爺?shù)拇捕际惯^,他又怎么瞧得上!我不明說是因為這才是真正的你,能把青王府震三震的除了你李墨還真沒別人,你絕對有能力去征服王爺?shù)男摹!?p> “別跟我提那個人,惡心,我不稀罕,就算得到他的心也會扔了喂狗!”一提起段青的名字,李墨火大。
“也不小了,跟個孩子似的,趕快振作起來,現(xiàn)在府里可精彩得很,經(jīng)你這么一鬧,王爺最近一直待在前院,王夢媛請了幾次都未請動,吃了閉門羹,這點倒是出乎我的意外,你說你成天惹禍,事事與王爺對著干,怎么入得他的眼,你還真讓人刮目相看?!?p> “是入眼嗎?你確定不是礙眼?我看不懂你存的心思,從一開始撮合我倆,你是王爺?shù)呐耍挠袔椭渌说牡览?,我想不通,瞧不懂,青王府太可怕,各個心懷鬼胎,居心叵測,這不適合我?!彼也徽遗岁P(guān)她屁事,對于他和他府里的人,李墨想起來就怕,像是找到出氣筒,毫無顧忌宣泄出內(nèi)心的憤怒。
“因為你像我妹妹!”宋夫人出言打斷她的話,不禁露出一絲慘笑,平時的嫵媚,狂放不羈的笑容消失不見,或許這才是摘掉面具的她,悲傷得讓人心里一疼,“她小時候常拽著我衣角要糖吃,那股沖勁,調(diào)皮搗蛋的性格跟你一模一樣?!?p> “她現(xiàn)在在哪?”李墨軟了下來,一想到家人,便硬不起心腸。
“如果她活著的話也像你這么大,到了嫁人的年齡?!?p> “對不起,她是怎么……”
“一場變故,說來話長,以后有機會慢慢說給你聽。”宋夫人話鋒一轉(zhuǎn),“李墨,他是個可以托付終身的人,只是你們彼此不了解,你怨他,怪他,捫心自問,你可曾耐心體會他的優(yōu)點,使性子,耍脾氣,你只做了這些,如果不了解,就不要提付出二字,兩個人不在一條平行線上,價值如何計算,數(shù)量如何考量?一廂情愿,終是一個人的事?!?p> 宋夫人也沒在說什么,坐了一會兒便走了。
李墨起身披了一件紅色披風(fēng),站在房內(nèi),打開窗戶,院子里的樹木只剩下光禿禿的枝椏,呼呼的風(fēng)聲不絕于耳,冬天不知不覺,悄無聲息地來了,內(nèi)心渴望迎接今年的初雪,上次是什么時候見的,累得記不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