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溫泉的偶遇,李墨心煩意亂,小鹿亂撞,一夜輾轉(zhuǎn)難眠,好眠的她竟然第一次失眠了,瞪著大大的雙眸望著床頂,把圈里的羊反復(fù)數(shù)了幾遍毫無睡意,直到天蒙蒙亮才好不容易有了困意。
迷迷糊糊中,頭重得厲害,好似被什么重物壓住,一股股酸臭味令人作嘔,呼吸不順暢起來,李墨張牙舞爪胡亂抓著,想擺脫這種窒息的束縛。
煩亂地甩開臉上的重物,見到一張陰森,布滿黑氣的死人臉,瞬間,人異常清醒,意識到此刻的危險(xiǎn),裹了裹身上的錦被,往后挪了挪身子,保持安全距離。
“你醒啦!味道如何?這可是昨天本少爺泡了一晚上茅廁所穿的衣服,我想那令人作嘔的屎臭味應(yīng)該很適合你。”李瀟咬得牙咯咯作響,臉陰沉得像八月的陰雨天,隨時(shí)會有一場暴風(fēng)驟雨。
“排出毒素,有助身體健康。”
不容反抗,李瀟拿著樹枝打了她的屁股,首先把昨晚的債清算干凈。
整整一晚上蹲在茅廁沒出來,拉得頭暈眼花,四肢無力,到現(xiàn)在屁股隱隱作痛,身上屎臭味久久不散,想著這個罪魁禍?zhǔn)姿妹烂?,李瀟又狠狠敲她腦袋兩下,算是利息。
李墨捂著頭上多出的兩個鼓包,一臉幽怨地坐在床上。
“太陽曬屁股了,還不快起!”
“哪曬到屁股啦!剛到桌子那!”委屈地指著從窗棱投進(jìn)的陽光,證實(shí)自己的話。
“那你睡吧!我們?nèi)ゴ颢C了!”李瀟扔掉手里的樹枝,二話不說往門外走去。
“我哪睡了,這不起來了嘛!”聽到出去打獵,李墨來了興致,一咕嚕爬下床,精神飽滿地站在他面前。
待整理好行裝,打開房門時(shí),大家已經(jīng)準(zhǔn)備好打獵工具,齊齊站到院子里談笑著。
段黎一身白衣,腰背挺直地站在馬前,向她投來溫柔的笑容,陽光照在他白皙俊朗的臉上,顯出一種淡淡的光澤,溫潤如玉,他的目光柔情似水,即使在深秋微冷的天氣里,有種春風(fēng)般的和煦,被這么注釋著,李墨小臉唰的一下子紅透,想起昨晚,低著頭不說話,有著小女人的扭捏勁。
看得李瀟輕皺眉頭,直嘬牙花子,瞧不出她演的哪出戲。
“我不會騎馬,李公子不如你教我吧!”林淑儀走到段黎身前,低垂眼簾,慢聲細(xì)語地問道。
段黎笑而不語,從隨從手里牽過他的馬。
“哇,好漂亮!”
李墨眼睛直勾勾瞪著眼前栗紅色的駿馬,身似烈火,軀干壯實(shí),四肢修長,腿蹄輕捷,長長的鬃毛一直披拂到膝下,一看就是難得的寶馬。
“小心,在下的馬性子烈,別誤傷到你?!倍卫栌采乩脒@個冒失鬼。
“不怕的,它叫什么?”
“琉璃?!?p> 李墨掙脫開他的手,慢慢走到馬前,伸出纖纖玉手小心翼翼撫摸它的俊臉,由衷贊嘆道:“你真漂亮!長長的睫毛,你是姑娘嗎?你有心儀的人嗎?做我娘子吧!不說話就是同意嘍,娘子!”
摟著它脖頸,臉上洋溢著燦爛的笑容,一會兒摸摸它的臉,一會兒摸摸它的身子,愛不釋手,嘴里還一直念叨著,講著情人之間的甜言蜜語。
這馬好似聽懂她的語言,一動不動,大眼眨啊眨,不討厭她的撫摸,靜靜聽著她的傾訴。
“看來茅石很喜歡這馬!”段黎對身邊的李瀟說道。
“她就是個瘋子,一會兒讓馬踢上一腳就老實(shí)了,你馬什么時(shí)候踢她啊?”李瀟在旁看好戲地問道。
段黎一臉笑意,忽而面色又陰沉下來,抬起眸子,意味深長地注視著眼前的一人一馬。
這一刻,腦中有一種令人不悅的想法,他不得不正視李瀟和她的關(guān)系,他倆看上去親密無間,如果她是李府的歌姬,那他們……
“好,我們出發(fā)吧!”付向榮說著已躍上馬。
李墨踏著馬鐙,一個優(yōu)美地側(cè)跨上馬,并沒有駕馬急奔,而是繼續(xù)撫摸它的毛發(fā),讓它慢慢熟悉,接受她。
“李公子我們也走吧!”林淑儀的聲音輕柔動聽。
早感受到她眼中濃濃的愛慕之情,又不知怎么拒絕,段黎笑得頗為尷尬。
怎么還不發(fā)威呢,這馬性子怎么改了?這一刻突然也有和李瀟相同的想法。難道知道主人心意,也喜歡上這姑娘了?段黎為了躲開眼前的尷尬,只好耍了小手段,一枚小石子藏于袖中,在大家注意不到的地方,向馬屁股射去。
馬被突如其來的襲擊驚嚇,再加上背上的陌生人,一聲長鳴,急急向前奔去。
眾人大叫不好,段黎施展輕功,向前一躍,右腳點(diǎn)上馬臀部,一個漂亮的騰空飛躍坐在了李墨身后,雙手拽住韁繩,兩人一馬奔向樹林。
李墨沒有驚慌,而是高聲呼喊,興奮地大笑起來,笑聲清脆,久久回蕩在樹林里。
李瀟幾人一看危險(xiǎn)被控制住,會心一笑,便各自揚(yáng)鞭而去。
丟下的林淑儀跺跺腳,大好的機(jī)會錯失掉,只好乖乖坐上為她準(zhǔn)備的矮馬,由人牽著,緊跟其后。
琉璃是西域?qū)汃R,血統(tǒng)純貴,幾年前由西夏國進(jìn)貢,皇帝見段黎喜歡,便一道圣旨賜予他,從此一直沒再離開過他身邊,平常也寶貝得緊,請來專業(yè)的馴馬師細(xì)心照顧,其腳力哪是一般的馬所能及,早把眾人甩在后面,不見蹤影。
一路順著古道奔跑,不知跑了多久,在一片稍微平坦的地方停下。
“果然是好馬!”李墨拍著它紅色通透鬃毛垂落直下的脖勁,興奮地贊嘆道。
“你要是喜歡,送你如何?好馬要遇到好的伯樂!”
“真的嗎?”扭頭望著段黎,一副不敢置信的模樣,“不許騙人!”
山上的風(fēng)很硬,吹得衣服抖動,李墨鬢角的秀發(fā)隨風(fēng)打在他的臉上,段黎并不閃躲。和煦的陽光映射在他俊朗的臉上炫彩奪目,近距離仔細(xì)看他,長眉順滑,不濃不淡,眉峰顯得不太鋒利,反倒走勢柔和,深邃的雙眸中透著柔情,上天太過于偏愛眼前這男人,沒有一點(diǎn)瑕疵,不當(dāng)面首實(shí)在可惜。
他伏低頭,李墨才注意到兩個人的臉僅差一厘米便貼合上,感受到兩個人的姿勢太過親密,心跳突然漏跳一拍,趕緊別開小臉,假裝四處觀望,不敢與他直視,他的鼻息吹打在脖頸上,陣陣酥麻,令她有些緊張,臉火辣辣的燙。
段黎偏身下馬,伸手扶她。
兩手相握時(shí),能感受他全身僵持一下,瞬間又恢復(fù)自然。
默默跟著段黎往旁邊的山道走去,這到底屬于南山的哪個地方,分不清楚,倒是他輕車熟路。一路大小碎石,相當(dāng)難走,李墨有些吃力,但依然默不作聲跟隨著,她知道越是難走的路,翻過去越是絕美的風(fēng)景。
當(dāng)他們登到最高處時(shí),李墨被眼前的景色震驚住,捂著嘴說不出話。
一半青空,一半懸崖,遠(yuǎn)處群山巍峨,近處巨石峭壁,整幅美景被七彩云霞罩上一層光環(huán),峰巒雄偉,山巔疊蕩,一副大氣的山水畫。
“真美!”情不自禁地贊嘆道。
“偶然間發(fā)現(xiàn)……”
段黎眺望遠(yuǎn)方的側(cè)顏,讓她有種感傷的錯覺,仿佛他話中的偶然并不快樂,是一段不想觸碰的回憶。
“你是第一個,也是最后一個。”段黎收回視線,笑盈盈地望著她。
“為什么是最后一個呀?”他的話說得云里霧里,聽不太明白。
“因?yàn)槲艺业搅??!倍卫杼置嗣念~頭,雙眸中流露著寵溺。
要不是從李瀟那得到證實(shí),他不是父親外面的私生子,有一剎那李墨覺得他真是同父異母的三哥,因?yàn)槟莻€眼神在大哥,二哥眼里都看到過。
段黎含羞一笑,避開她好奇的目光,岔開話題,指著遠(yuǎn)方說道:“那邊是京城,這邊是榮城,最遠(yuǎn)的那邊是西夏國?!?p> “榮城嗎?聽說那城里的女人心靈手巧,刺繡手藝數(shù)一數(shù)二,便有了一個傳說。男子會送心儀的姑娘一方絲帕,成親當(dāng)天用這絲帕束起女子的秀發(fā),他們會白頭到老?!崩钅珡?fù)述著茶館說書先生所講的。
“哦?很好奇我們茅石的絲帕是什么樣子?”
“我的絲帕上面繡只小鳥。”李墨充滿幻想,眼睛不禁眺望遠(yuǎn)處的山峰,她相信她的幸??傆幸惶斓絹怼?p> “為什么是小鳥?會飛走?!?p> “有了翅膀可以飛到想去的地方,我們一起?!?p> 段黎笑而不語,心神不由得飄了很遠(yuǎn)。
他在想著什么,臉上的笑容溫暖柔和,像是清晨的第一道陽光,很暖,令人沉迷,李墨望著他的側(cè)顏有片刻失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