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鳳嬌閨房內。
小玉：“小姐，我要走了。”
張鳳嬌正在照那幾篇詩文練字，漫不經(jīng)心地回道：“嗯，去吧，一路小心些，照顧好姑爺?！?p> “小姐，小玉是說要離開張家了，特地來向小姐辭行?！?p> 張鳳嬌呆了一呆，手中的筆滑落下來，在紙上滾動，污了一片，可惜了一篇好書法。
緩了緩神才道：“怎么要走了？父親把你送給誰了？我這便去求父親把你留下來.”說罷轉身就要去找父親。
小玉忙攔住她，道：“不是的，小姐，是姑爺要搬出去住，老爺讓我跟著他?！?p> 張鳳嬌問道：“家里不好么？為什么要搬出去？”
在她心中，寧昱既然已經(jīng)有了婚約，住進了張府，就是一家人了。雖然沒有見過面，但這幾天聽說了關于他的不少事情，又對他的才華甚為仰慕，心中竊喜過好多回，為能做金陵第一才子的夫人慶幸不已。
現(xiàn)在突然聽小玉說他要搬出去，心中感到一陣失落。
小玉道：“姑爺和老爺在廳內長談了一會，也不知道說了些什么，然后老爺就同意姑爺搬出去住了。現(xiàn)在老爺為這件事，好像也很傷神?！?p> 張鳳嬌沉默了一會，才嘆氣道：“唉，別的窮書生，只要能入贅到富戶，做牛做馬都愿意。他是解元，又怎會看得上我和我家這點家產(chǎn)。早該從他的詩詞里面看得出來，他是一個不喜歡受拘束的人?？赡苁菑埣姨×耍莶幌滤??！?p> 小玉也是深有感觸。姑爺自從病好了，做的每一件事都是算得上是大事，詩文、釀酒器，去歐家，免投獻，修房子。好像在謀劃什么更重要的事，她以前不懂，現(xiàn)在聽小姐說出來才意會到，原來他的心根本不在張家。
見小姐神色落莫，小玉忙安慰道：“可能是姑爺要辦什么大事，所以才要去外面住。再說姑爺也沒說取消婚約，老爺手上有婚書，姑爺也不是始亂終棄的人。”
張鳳嬌心中稍安，轉而又羞道：“身為女子，便要從一而終。便是沒有婚書，也有了口頭之約，我張鳳嬌生是他的人，死也是他的鬼?！?p> 見小姐臉色舒緩，小玉又道：“姑爺搬出去住，恐怕也是為以后作打算，我在外間好像聽得姑爺說要是買了宅子，以后小姐嫁過來也有個安身之處的。還有功名，官聲什么的，聽得不是太真切。”
幾句話讓張鳳嬌羞紅了臉，她低聲道：“原來他真的是為以后考慮?！庇值椭^沉思了一會，才道：“君子有四方之志，他這么做也無可厚非。只是在外面怕要吃些苦頭，既然要搬出去，你便要悉心伺候。”
小玉心道便是小姐不說，我也會伺候得妥妥貼貼的。不過心中的想法可不敢說出來，只應了一聲“是”。
張鳳嬌點點頭，轉身在梳妝臺上取了一個小盒打開，把里面的銀票全數(shù)取出來，道：“我這里攢了兩百多兩銀票，其中還有二十多兩是昨日把他的詩文送去金陵書社得的潤筆費。這些錢你放在身上，要是生活拮據(jù)，你再拿給他。可千萬不要說是我給的。從離開張家就看得出來，他是文人，有風骨氣節(jié)。你要是說拿了我的錢，他勢必不會要?！?p> 小玉見她一顆心全數(shù)都系在姑爺身上，對自己不是很上心，心中也有些泛酸，想到要和小姐分開了，眼淚又開始打轉，心情復雜之極。
張鳳嬌又道：“你和我雖是主仆，但卻情同姐妹。說起來你還是我的遠房表姐。你這一去，原本我有些舍不得。但是是跟他一起，有你在，我反而放心了許多。你一定要伺候好他?！?p> 張鳳嬌從小玉進房來開始，心緒一變再變。不過一顆心早就被寧昱的詩詞征服，所以自然而然地為他考慮。她也只有十五歲，能想到這些已經(jīng)很不容易了。
此時小玉才知道她在小姐心中還是有分量的，原本復雜的心情轉成不舍，眼淚汪滿了整個眼眶，快流了出來，小嘴一扁一扁地。
她不如此表情還不要緊，張鳳嬌本身也是強自鎮(zhèn)定，兩人抱頭哭了起來。
張鳳嬌抽泣道：“昨日靈先生說要走，今日你也要走，以后在張家就剩我一個人孤零零的了……”
小玉一邊哭一邊安慰道：“小姐，等姑爺在外面穩(wěn)定了，再去考個進士，到時候再把你接過門，以后小玉天天陪著你……嗚……”
兩人哭了一會，眼睛都紅腫了，才收住哭聲。小玉道：“小姐，那些都是你的私房錢，姑爺應該用不著。他現(xiàn)在弄了兩樣營生，很是賺錢，應該沒過幾天就能買宅子了。”
估計姑爺手上的銀子都給我贖身了吧，小玉如是想。
張鳳嬌慍道：“那你不早說？害我白白擔心了那么久。反正我都拿出來了，你先收著?！?p> “小玉收著就是了。只是姑爺做營生的事，不能怪我，是姑爺不讓我告訴任何人。”
張鳳嬌“哦”了一聲，才道：“我也不是多舌之人，既然他不說，我也不問。還有件事。他寫的那篇《鳳棲梧》，你還記得不？”
小玉點點頭。姑爺?shù)拿恳皇自娫~她都記得清清楚楚。
“我初時想他是個淫棍，居然敢寫那種艷詞。后來又誤認為是想像和哪個清倌人，昨天到今天我都在想，現(xiàn)在你和要他走，卻讓我終于弄明白，他那首詞是寫給你的。”
小玉心知肚明，她哪會不知道姑爺寫那首詞是調戲自己的。不過她只是陪嫁丫鬟，怎么能搶了大婦的寵愛？急忙擺手道：“小姐，不是的，你誤會了。”
張鳳嬌也擺手道：“我倒不是怪你。只是他能為你寫出這種詞來，證明也對你有意。不過他能為你寫《鳳棲梧》，難保以后會為其他人寫類似的詩詞，憑他的才學，身邊一定紅顏不會少到哪里去?！?p> 小玉不知道小姐要說什么，只得又點點頭。
“所以我的意思是，你伺候他時，可以先把陪嫁的事兒做了，以后我要是嫁過去，多個人站在我這邊也是好的?！?p> 原來小姐是這個意思……小玉的臉都漲紅了：“小姐，這……不好吧？”
張鳳嬌重重地嘆了口氣，道：“有什么不好的？別家的丫鬟，早早的就被主子……我倒不是善妒，他那么風流的一個人，你要是不伺候好，到時候家中多來上幾個人，要是其中有一兩個心機狠辣的，怕你我的日子都不會好過到哪里去。”
小玉本身就對這個姑爺死心塌地了，現(xiàn)在小姐又放口讓她侍寢，心中一百個愿意，卻故意遲疑了半天，才扭扭捏捏的應承下來。
相比之下，別家的陪嫁丫鬟哪有她這個待遇？姑爺喜歡他，大婦也開了口。別家的頂多是個爐鼎用具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