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六章 暖心冷元宵
且不說元宵節(jié)日的繁盛異常,人潮澎湃,這京城的花燈珍稀罕見,樣式精致,分布在街道兩旁,還有中間循環(huán)的,都多不勝數(shù),教人縱目望過去都覺眼花繚亂。
方縱人小小一只,穿著紅白色的襖子,儼然一個軟乎乎的小團子,聽著滿大街歡快的糕點叫賣聲,跑進熙攘的人群中,幾個蹦跳,就到了街的對面。他瞧著五色糯米小元宵、奶糖糕、黃金湯圓……整個人都喜不自禁,忙掏出荷包,買東西抱了滿懷。
一轉(zhuǎn)眼,就被熱鬧的大隊伍推搡著左搖右擺,逐漸淹沒在人群。
這可愁壞了還在著急尋他的季流明與沈延歌。
方縱倒是耐性極好,不慌不忙,在人群里跟著穿梭,要往剛才季流明與沈延歌站的地方走過去。
“哎呀!長沒長眼!”
眼瞅著再過一條街,就要到達,不料方縱背后有人猛撞了一下,他手里一哆嗦,白雪糖糕就散落一地,滾了滿身的泥土。
方縱回頭,見一個小弟弟坐在地上,嚇得滿臉蒼白,而一個高瘦的男人衣服上沾了些糖糕的油漬,他氣急敗壞,已經(jīng)伸出大掌,就要打上來。
不行!
方縱想都沒想,丟開手里的糕點,立時就攔到男人面前。他一張可愛的小小團子臉,認真得很。
“大叔,欺凌弱小,非男子漢所為。”
這是他爹方猛從小就告訴他的,讓他坐視不理,絕無可能。
“快起開!這孩子不長眼弄臟老子的衣服,老子必須打回來!”
“明明是你……撞的我呀……”男孩弱弱開口。
“閉嘴!小子,你讓不讓!”
方縱遙頭,并不相讓。
男人冷哼一聲:“那就連你一起打!”
巴掌的黑影朝方縱的臉前壓了下來,方縱嘴唇咬得死緊,小臉崩得僵硬。
“啪”一聲響,巴掌沒能落在團子小臉上,反而被一柄玉扇格了半空。
“這位大叔,你看這些錢,夠不夠賠你衣裳?”玉扇的主人身著藍鍛錦衣長袍,掂了掂掌心的幾塊碎銀,狐貍一般地笑望著男人,語氣卻是不容商量。
是季流明!
方縱臉上樂開了花,連忙扶起了坐在地上的小弟弟。
可那男人不樂意了,一個八九歲的男孩,僅憑一柄扇子就擋了他的一巴掌,這說出去,不得丟死個人?。?p> 想到這兒,男人另外一巴掌又跟著落了下來。
悄無聲息,一縷金光閃出,這一巴掌就停在半空,男人的手臂發(fā)抖抽搐,疼得差點哭爹喊娘,最后直接半跪于地。
“識相的,拿了錢就走。不然,手臂不僅要疼,可能會廢。”
方縱等人望過去,見到一身著金絲刺繡白袍的男孩緩緩走來,這男孩似乎畏冷,貼近脖子的衣領子上還滾了一圈雪白的絨毛,才顯得男孩有了幾分煙火氣。
“你可算來了?!币妬砣耸巧蜓痈?,季流明稍稍松了口氣。
沈延歌哼了一聲,抬手就把一盒子丟進方縱懷里,正是之前方縱買來的白雪糖糕。跟著,他又傲慢地擠開季流明,不動聲色拔出了男人手臂上的金針,故意在男人眼前慢悠悠地晃了晃。
也就晃了幾下,男人面上白了又白,奪過季流明手里的碎銀,連滾帶爬地跑走了。
三人送走了小弟弟,方縱一臉求夸獎,正要把手里的糕點獻上,就被沈延歌捏住下巴,左右晃動。
“傷著哪兒沒有?小崽子,你要出個什么事兒,簡直丟我醫(yī)藥神尊的臉!”沈延歌狠狠道,又想起其中邏輯好似太過跳躍,便補充道,“我是說,會讓我在義父面前丟臉。”
方縱被捏著下巴,想說“知道了”,嘴里也含糊不清。直到沈延歌確認他并未受傷,才終于解放。
“方小公子,你年紀太小,還是不要離我們太遠?!奔玖髅骱掀鹩裆?,笑嘻嘻地打著圓場,“等到方總鏢頭辦完事情,我們就送你回去,好不好?”
“說我年紀小,可你們,也沒比我大幾歲啊?!狈娇v懷里抱著糕點,大眼睛咕嚕嚕直轉(zhuǎn)。
季流明眉角一跳,與面露深沉的沈延歌對視一眼,彼此無聲。
最后還是季流明打破僵局,與沈延歌一起帶著方縱,轉(zhuǎn)著元宵節(jié),給方縱一包又一包的買東西吃。
方縱走在倆人中間,嘴里嚼著點心,懷里抱著零食,停在了一家攤位前。
“想吃元宵?”沈延歌挑眉。
未等方縱回答,一陣淡淡的幽香飄過,引得沈延歌蹙起了眉。
一個男人抱著一個熟睡的女童從他們身側(cè)慌里慌張跑過,邊跑還邊往后看。
“是迷香?!?p> 在藥物上,沈延歌的鼻子不會有錯。
季流明深知這點,取下荷包遞給方縱,囑咐他千萬別亂跑,便與沈延歌施展輕功,追了上去。
倆人的動作都很快,都不曉得方縱的委委屈屈。
“元宵節(jié),難道不應該一起吃個元宵的嗎?”
季流明與沈延歌一起路見不平,也不是第一次了,合作起來極為默契。除去幫女童找到父母費了點時間外,其他并無波折。
這會兒,明月高懸,他們在屋檐之上飛動,見花燈絢爛,串聯(lián)在街巷,熱熱鬧鬧的,適時又仗義救人,已然心潮涌動,別有一番情懷。
“小延歌,你用毒恐嚇人的手段真是高超,我看那人,差點就跪下喊你祖宗了。”
“可別,我可沒興趣當他祖宗?!鄙蜓痈杼裘迹罢掖蚴遣皇?!叫誰‘小延歌’呢!”
季流明連忙擺手賣乖,又道:“我明明是在夸你啊?!?p> “我說佩服你表面溫文,一肚子鬼主意,你高興?”沈延歌瞪了一眼季流明。
“這個嘛……”季流明用玉扇抵著下巴,好生思慮了會兒,轉(zhuǎn)而靜望沈延歌。
沈延歌被看得發(fā)毛,掠身空中。
風中傳來了季流明的回答。
“是你說的,我就高興?!?p> “神經(jīng)!”
“老季……”沈延歌突然想起什么,翻身躍到屋檐中間,半跪下身,朝遠處張望,“我們是不是忘了什么?”
等到季流明與沈延歌趕回到方縱身邊的時候,元宵攤子已經(jīng)走了,方縱一個人坐在臺階上,似乎很冷,已經(jīng)縮成了一個團子。
這讓季、沈倆人極為尷尬,他們坐到方縱兩側(cè),輕輕拍醒了方縱,做好了被痛罵、痛打的準備,可是方縱悠悠轉(zhuǎn)醒,也只是揉揉眼睛,見是他倆,一雙大眼睛里還亮晶晶的。
“你們回來啦!”
倆人支支吾吾“嗯”了一聲,便見方縱獻寶似的從懷里端出一個小碗,里面是幾顆晶瑩剔透的元宵。
“我娘說了,元宵節(jié),就是要一起吃元宵的?,F(xiàn)在我爹忙,你們家長輩也不在,那咱們就一起吃。好不好?”
季流明與沈延歌內(nèi)心愕然,方縱嘆了口氣,嘟著嘴巴,“就是可惜涼了,不如熱著好吃?!?p> 不過片刻。
“我沈延歌就是喜歡吃冷元宵。”
“我季流明,也是?!?p> 三人你一個,我一個,把碗中的元宵吃了個精光。
那雪白清亮的湯水中,正映出了一輪皎潔明月,還有三人的笑容。
“小粽子,你還有什么愿望?”沈延歌沒喝酒,卻攬著方縱的肩膀,晃了又晃。
還怪我叫“小延歌”,你不也是愛起外號?季流明笑意盈盈,托腮看著吃冷元宵都醉了的倆人。
“去湖上!看煙花!”大抵是太晚了,方縱都有些微微的困了,他搖搖晃晃的站起,一手指著湖心島的方向。
“好,依你?!?p> 說罷,沈延歌與季流明跟著起身,把方縱護在中間攬著腰,架起方縱,施展輕功,飛往湖中央的心島。
煙花升空,在明月的光輝里綻放出浩大與燦爛,歡笑與熱鬧升騰,明媚的光灑在湖面之上,灑在眾人充溢感動的眼眸瞳孔中,熠熠生輝。
這是三人看過的最難忘、最盛大、最璀璨,也最意義深刻的一場元宵煙花。
銘有瑕
想我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