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 步步解謎
不是說，云舞榭和沈延歌已經(jīng)一同驗過，并無毒嗎？怎么……
眾人不解，不約而同看向沈延歌，聽他道：“既然是何宮主想到的，你一并說了吧?！惫桓甙陵幱?。
何嘗摯面上一副早已料到的神情，隨即解釋。
“大家總是習慣性的以為，強強聯(lián)手肯定萬無一失，但是忽略了一點。有些事情，越多人經(jīng)手，越是難以純粹，會遭到影響的變數(shù)，將會大大提升?！?p> 云舞榭低頭沉吟，突然道：“毒素隱藏？”
何嘗摯打了個響指。
“云神醫(yī)說的不錯。但在下并不精通藥學，只是不信邪，所以便請沈門主獨自一人，避開其余，重新驗了一次?！敝链?，又遞了一個眼神給沈延歌。
“我本不愿再淌這次渾水，想想就多余。但思及若是真有意外，貽笑大方暫且不說，更恐墮了恩師威名。”
沈延歌輕描淡述：“結果已出，確實有毒埋于死者體內(nèi)。源于朱砂桂。”
“看來，還是你棋高一著啊?！标愋菬o奈嘆氣。
“也是誤打誤撞，”何嘗摯道，“這個推測要是想出得再早點，恐怕和你一樣，也不會太輕松就得到答案了。”
將甚站在眾人之間，瞧得他們臉上表情，還是半信半疑。
信的，自然是毒師沈延歌，那么疑的，自然也就是大魔頭何嘗摯了。畢竟起初，陳星邀請云、沈二人一起驗毒之時，可是什么也沒查出來。誰知道是不是，何嘗摯又在暗中搗鬼呢？
將甚佯裝好奇。
“何宮主，你的意思是，兇手將毒涂在兇器之上，表面是外傷致死，實際，卻是中毒？”
“說對了一半?！?p> 將甚揚眉，示意何嘗摯繼續(xù)，便聽他道：“兇器確實涂了毒，但都不是案發(fā)現(xiàn)場，大家看到的那些?！?p> 怎么越說越繞了？眾人面面相覷。
將甚饒有興致，眼珠一晃，晃到了展靖諳的身上。
“不是案發(fā)現(xiàn)場的那些，那是什么？”
展靖諳會意，走到暗室中庭，掏出那枚木刺，朝向眾人。
“這根木刺，是在李成煙大人的身上找到的，從他的傷口的血里流了出來?！?p> 見到那枚木刺，云舞榭面上平靜，心下一陣思索，而沈延歌慢慢皺起了眉。
陳星走過去端詳一陣。
“我仔細檢查過其他死者，并沒有發(fā)現(xiàn)這樣的木刺?！?p> 展靖諳點頭，描述當時的場景。
“那天，我與何宮主得知，水墨丹青筆在李大人手中，便去找線索。趕到的時候，李大人剛遇害不久，想必是事態(tài)緊急，兇手已經(jīng)來不及取走這枚木刺，所以留下了這個線索。”
何嘗摯補充道：“這枚木刺可非比尋常，是不是呀，白族長？”
白予玄打從一進暗室，注意力就集中在室中那棵朱砂桂上，長勢極好，毫不遜色他們長生境，聽到何嘗摯拆解分析，心中已有了初步想法。
“是朱砂桂，理應就是這一棵?！闭f著，示意大家去看。
那朱砂桂植在室內(nèi)，枝葉繁茂，挺拔俊秀，朵朵花瓣在枝頭綻開血一般的朱砂顏色，瑰麗，又詭異。
要想要將這茂盛的枝干，打磨成這般精細的木刺，這得是下了多么大的工夫？
整個江湖，能有如此高超鍛造兵器技藝的，豈不是……
何嘗摯不再多說，只笑望著眾人，答案已然呼之欲出。
“鍛雪山莊？”
眾人大為震驚地看過去，莊主封雪、夫人段千江、封籬倒是神態(tài)自若，倒是封曉刃瞪大了雙眼，急得滿面通紅。
“我們……”她剛一說話，手便就被人握住，那人的手指微涼，卻極為柔軟，掌心輕輕包裹在外。她抬眸望去，封籬笑得溫柔，示意不用多說。
讓她瞬間，安心極了。
無論室內(nèi)多少雙眼睛看過來，封籬都好似沒瞧見似的，只凝望何嘗摯，一臉溫和。
“何宮主，繼續(xù)吧?！?p> 何嘗摯對陳星使了個眼色。
“陳捕頭，你還記得這幾位死者，胸口分別是哪些兇器嗎？”
“自然，除了管家孫正，都是被他們自己的武器所傷?！?p> 何嘗摯道：“那孫正的傷口，是何武器？”
陳星搖頭：“不知?！备聪蚝螄L摯，“何宮主有何高見？”
何嘗摯嘆了口氣，雙目的光漸漸亮起，飄到了展靖諳身上。
“在下也希望，此刻能有位行家，愿意現(xiàn)身指點迷津。因為那兵器，很可能就是熟知任何兵器的兇手本人，最慣用的武器。”
將甚看得明白，當即加入了其中。
“靖靖是展溯大將軍的女兒，人人都知，鐵血驚鴻，最擅沖鋒、斷后、近身搏斗，天下間的兵刃，都有所涉獵。不如，你幫幫這倆不省心的吧？”
展靖諳瞥了一眼何嘗摯，見他笑意盈盈望著自己，不由心里罵他“戲多”，卻依言站出。
“晚輩不才，未曾上過戰(zhàn)場，更不敢說得到父親精髓。對兵刃也只是略知一二，在各位前輩面前班門弄斧，還望各位海涵。”
眾人默不作聲，倒是方猛極為捧場。
“展丫頭別謙虛了，快講出來吧?！?p> 展靖諳看著方猛，有些不忍心，但還是繼續(xù)。
“孫正的傷口被人為故意損害過，手法干凈利落，已經(jīng)巧妙的掩藏了許多信息。我起初以為，這是特制的兵器，后來才覺得方向錯了?！?p> “應該是哪條方向？”將甚問道。
“尺寸?！闭咕钢O垂眸，“天下間的兵器，刀、槍、劍、戩……各有不同，根據(jù)持有者的習慣，多少也會有些不同。唯有……”
展靖諳緩緩抬眼。
“孩子與大人所用的兵器，尺寸不能同日而語?！?p> 這也是她與何嘗摯脫困，看到御火長槍留在鐵欄上的痕跡，才反應過來告訴何嘗摯的。
眾人沉吟，讓她再說細些，她便大致分析了兵刃切口的走向，得出了最后的結論。
“那是一柄，整體尺寸都要小于慣用尺寸的長槍，該是給小孩子用來練習的。甚至，做工還很粗糙，并非名師所打造?！?p> 兇手的慣用兵器，是一柄長槍，尺寸極為不同。
沒來由的，展靖諳出自私心，又加了一句。
“兇手應該很珍惜這柄長槍，兵刃的切口，雖然都有意凌亂處理，但都是不傷槍刃的用法。明顯是想好好保護的?！?p> 秦永玨懶懶，好似沒有精神。
“如果沒有證據(jù)，這些東西，隨便誰都能說出花來?！备鴴咭曇蝗?，“你們江湖人辦案，總不能就這么兒戲吧？還有陳捕頭，你可是天罡府的捕頭，多少得有點分寸吧？”
“何宮主，問你證據(jù)呢！”陳星說道，“要是拿不出來，我就得請辭天罡府，以免辱沒師門。”
此時，全場噤若寒蟬，料定他們已然有十足的證據(jù)在手，不然不會如此。
可是……
能制出瞞過神醫(yī)云舞榭、毒師沈延歌的毒，能打造出難以拿捏分寸的精細木刺，能很好的掩蓋兵走向、慣用長槍的三個人……
何嘗摯朝向展靖諳。
“聽陳捕頭說，浩然谷意外失火，展小將軍大大出了風頭，可有收獲？”
展靖諳瞪了一眼何嘗摯，拿出來失火現(xiàn)場的銀針，與木刺對照著舉在一起。
將甚湊近過來。
“小爺記得，那天白族長險些昏厥，是覺明少俠，立時以銀針施救?！?p> 展靖諳舉著銀針，看向覺明。
“聽說覺明少俠的銀針，是云神醫(yī)所贈，珍貴異常。是否相同，相信把針盒打開，一看便知?！?p> 菖蒲頓時著急：“天底下的銀針都大同小異，這不能算作證據(jù)！”
云舞榭掃視展靖諳手中那枚銀針，嚴聲道：“覺明，打開?！?p> 覺明面色漸白：“師父……”
見云舞榭堅決異常，覺明神情復雜地跪倒在地。
“恕難從命?！?p> 在場一片嘩然。
而沈延歌眸色頓變，掏出熔光金針，比對了一下。
“這若是能算作證據(jù)，那沈某，豈不是也有了嫌疑？”
語氣當中，更多了些不悅與威脅，顯然心中有火，透著絲絲毫毫的狠厲。
在場眾人，對醫(yī)藥神尊的恩恩怨怨，都是略有耳聞的，沈延歌是覺明的師叔一事，自然不是秘密?，F(xiàn)下矛頭直指覺明，他的師父云舞榭并無回護之意，他這個前師叔已經(jīng)迫不及待跳出來，寧肯加深自己嫌疑，也要護短了。
將甚望著沈延歌，又望向云舞榭，心道：你們又是何苦這樣別扭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