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厚愛何謂
白鶴道:“小王爺,鐵律明規(guī)之森嚴,我境族人之敬畏,已有數百年之久。輕易撼動不得,老朽的異議與之相比,又能如何?”說著,握掌成拳,白子躺在其間,呼呼打顫。
秦永玨心知這是自責之態(tài),當即說道:“晚輩口無遮攔,前輩勿要掛懷。”轉念一想,寬慰道:“白痕姑娘便是女子,卻也是長生境護法之一。晚輩料想,假以時日,長生境會廢除此等落后鐵令,能人居之?!币回炴倚p佻的面容上,卻滿是心意誠誠。
白鶴神色緩和,漸漸松了拳,嗒的一聲,白子順勢跌入棋盒。
“十年前,予玄執(zhí)掌長生境,力排眾議,說服族人,已經更改了境內諸多以性別而論的規(guī)矩。我境的情況,對比之前,已有了許多好轉,族人也對性別上的見地,有了些許的改觀。而白痕,也是予玄一手提拔上來的。”
秦永玨見白鶴提起白予玄,目色中流露出絲絲毫毫的驕傲得意,儼然一個父親在人前,情不自禁夸贊兒子的模樣,不由嫣然一笑,道:“晚輩聽聞,前輩手下所帶弟子無數,皆數奇才,莫非,白族長便是前輩最為得意心愛的弟子啦?”
最為得意心愛的弟子……白鶴執(zhí)起一枚白子,緩緩拿起,卻是重重擊于棋盤。秦永玨怔了一怔,這步棋有破釜沉舟、大殺黃龍之勢,不料是何緣故,令他心神這般折損了。
“小王爺若當過人師,便能知曉,每一個弟子都是師父的孩子。不錯,予玄天資、成績都當屬第一,卻也只是老朽得意心愛的弟子之一。”
秦永玨無意再惹老人傷心,黑子避了白子鋒芒,重開地盤,柔聲道:“卻不知,又是哪一位白家天才,能得前輩如此的欣賞鐘愛。他若知曉,定會欣喜若狂,徹夜難眠了?!?p> “會嗎?”
秦永玨愕然未答,白鶴又連連問了兩次。
統(tǒng)共問了三聲“會嗎”,一次比一次聲音輕,但一次比一次哀傷。秦永玨玲瓏心思,大抵猜到了這位在白鶴心中,能與白予玄相當的天才弟子,怕是已經去了個,不能聽到師父一聲夸贊的地方。
眼下,白鶴長老在秦永玨目中,不似神仙老人,僅僅成了個痛失所愛的普通老人家。秦永玨指尖夾著黑子,邊晃邊斟酌道:“晚輩平日里沒有正形,卻也不敢在前輩面前撒謊,世間的感情皆是互有依傍,有來有往,既然那位弟子在前輩心中實屬特殊,那這份心意,他豈會這般迷糊,從未知曉呢?”黑子終于落下,斬斷白子攻勢,解圍脫困。
“再者,”秦永玨抬眸凝視白鶴,目光斂了鋒芒,頗有深意說道,“這樣得您厚愛的弟子,竟也換不來您的一次完全的相信嗎?”
白鶴沉吟片刻,長嘆一口氣,道:“只愿老朽交付了相信,予玄也能?!?p> 秦永玨挑眉:“此話怎講?”
“予玄這些年,不惜頂著整個長生境施下的壓力,一點一點改變長生境數百年的古板認知,或許……”說到此處,白鶴頓了頓,才勉強又擠出話來,極其為難,“他與我一樣,放不下白焉?!?p> “誰?”
白鶴攥了一把白子,極為不忍。
“予玄的胞妹……”
秦永玨愕然,待要追問,卻生生被送點心上來的白痕打斷了。
“長老,這些陳年舊事,又何必再提呢?幸好現下族長不在,不然,他又該……”白痕咬唇,心道白予玄若是又聽到往事,怎會不傷心難過?
白鶴自知失言,默默點頭,示意自有分寸,揮手讓白痕退了。
料定白鶴不會再多說什么,秦永玨也不強求,轉開話題道:“前輩,晚輩還是好奇,你們長生境到底是盛產神奇綠植還是冰山玫瑰???感覺,都是又美又冷又帶刺啊?!闭f著還捏起一塊玫瑰糕,入口清脆,復又香甜綿軟,驀地令他想起了那天夜晚,月下揮劍的趙遇錚。
他情不自禁笑了起來,自言自語:“這江湖上的美人,就沒有不那么冷,不帶刺的嗎?”
何嘗摯與展靖諳快馬加鞭,朝著浩然谷的方向趕去。臨近浩然谷時,倆人進一家客店補給,打算稍作休息,直接進谷。
倆人進店入座,見店中顧客里三層、外三層不遠不近圍了一個人在中間,那人是個小姑娘,嫩綠色的衣衫,臉蛋小小圓圓,雙眸明亮,極為可愛的小美人。
這小美人的桌前擺放著筆墨紙硯,甚是規(guī)矩。她托腮執(zhí)筆,在燙了金粉的紙頁上唰唰揮動,煞是認真。而旁邊的人皆是小聲議論著:“不知道她是怎么看待最近江湖上朱砂桂殺人案的???”
小美人顯然聽到了四周言語,認真道:“雖然還不能完全分析出殺人案的具體實施過程,但本姑娘可以大敢猜測一番,這些死者,表面看似毫無關系,但實際上,或許都有些不足以為外人道也的交情和秘密。不想讓別人知道的,多半是見不得光,見不了明。”
眾人間有超七成的人覺得很有道理,展靖諳想了一陣,也覺不無道理。當下想與那小美人再多加討論請教一番,但心覺太過高調,生生忍了下來,轉頭去問何嘗摯這是何人。
“銷愁居的人氣寫手,寫懸疑驚悚江湖故事的天才,筆名你也聽過的——故人西辭?!?p> 展靖諳恍然,后知后覺那天,在銷愁居的分館里面遇到決魂門的沈延歌,他買的可不就是故人西辭寫的故事?這下,她剛剛消化這件事,何嘗摯又是添了一把火。
“故人西辭是她的筆名,她真名顧西辭,”何嘗摯呵呵笑道,“顧家的唯一大小姐?!?p> 展靖諳愣住,思緒轉了好多圈,望向何嘗摯:莫非,就是我想的那個北城顧家?
何嘗摯點點頭,眼神明顯在說:就是那個北城顧家,她就是晟朝四富商之一顧勝久的掌上明珠,唯一的心肝寶貝。
家里倍有錢,寫文純粹是喜歡了。況且,剛才的猜測也是有幾分道理的。展靖諳不由心想:江湖女子,怕不是都奔著成為傳奇而來的吧?
銘有瑕
其實還蠻羨慕顧西辭的2333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