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美酒“江湖”
他們點的菜很快就上來了,除此之外,何嘗摯還特別要了酒館里的一壺酒,正是他家的招牌,名喚——江湖。
這酒香清淺,撲鼻而來盡是青澀純澈的少年意氣、俠義心腸。
如果再嘗上一口,會覺清冽入喉,豪邁萬丈,恨不得立時仗劍策馬,路見不平盡情紅塵瀟灑。
再等稍久些,那醇厚的酒勁兒上來,人便有了微微醉意,生平經(jīng)歷都匯成一盞盞跑馬燈,閃著光燃著火,在眼前麻溜溜地奔騰旋轉(zhuǎn):你走過的山河百川,你愛過的美人如畫,你奔赴過的正義戰(zhàn)場,甚至還有你笑傲過的世事無?!細v歷在目,紛紛上演。
正是一夢數(shù)十載,隨酒入肝腸。
所以它名叫江湖。
是江湖的味道,江湖的意境,江湖的百折千回,耐人尋味,念念不忘。若嘗過江湖,必定心生感慨,若來過江湖,便是此生無憾。
真真可謂神仙釀酒。
而這神仙釀出來的酒,何嘗摯品得正得勁兒,留展靖諳在一旁瞧著,雙眼發(fā)亮。她剛進這個名叫“銷愁居”的酒館就注意到了,館內(nèi)墻壁特別打造成了櫥柜,分出好多格子,里面排列擺放著諸多特色器皿,想也知道都是些罕見的美酒。
之前她就聽將甚吹過銷愁居的酒,說什么神仙釀酒,也不過如此。吹得神乎其神,她老早就想找機會嘗嘗了,眼下很是迫不及待。何嘗摯點了一壺,聽說還是特色招牌,但這人就是光自己喝,死活不給她,你說氣人不氣人?
展靖諳鼓著腮幫望著何嘗摯,可憐巴巴,央求道:“你喝了好幾杯啦,也讓我嘗嘗吧。”
“你?不好,展小將軍年紀(jì)還太小?!焙螄L摯搖頭,這樣的展靖諳固然甜軟可愛,但他可不能帶壞小孩子,“還是等日后吧?!?p> 瞧不起人是不是?展靖諳瞪圓雙眼,一本正經(jīng)道:“我不小了,已經(jīng)十六歲了?!?p> “嗯,”何嘗摯點頭,眼眸里的溫柔化不開,唇邊帶笑,惑人極深,“展小將軍并不小,但在我眼中,依然是個小姑娘。”
展靖諳斂了神色,認(rèn)真道:“像我這個年紀(jì),我的爹爹、大伯,還有我的姑姑,都已經(jīng)作為鐵血驚鴻的一員,去往邊關(guān)戰(zhàn)場了?!彼f到這里,提起自己的長輩親屬,想起鐵血驚鴻、邊關(guān)戰(zhàn)場,眉眼俱是憧憬向往,何嘗摯都覺她整個人發(fā)光發(fā)亮,乍一看明媚得滾燙,卻更像冬日的太陽,溫暖又倔強。
何嘗摯內(nèi)心又跟著一燙,仿佛自身的血液也燒灼去了遠方戰(zhàn)場。當(dāng)即便放下酒杯,雙手交疊拖著下巴,微微一笑,問道:“展小將軍,你最大的心愿是作為鐵血驚鴻的一員,奔赴邊關(guān)戰(zhàn)場,守衛(wèi)整個晟朝嗎?”
“嗯!”展靖諳點頭,兩邊的酒窩綻開,那般堅定,那般驕傲。
“既如此……”許是喝了江湖的緣故,何嘗摯有些恍惚,他望著展靖諳,只覺她光芒萬丈,連笑容帶著的酒窩都明艷無雙,禁不住眸色又深了起來,卻是真心誠意。
“那等到展小將軍得償所愿那天,嘗摯一定親自帶上這銷愁居的江湖,前去恭賀。屆時,你我舉杯共飲,把酒言歡。”
展靖諳舉起手掌,燦爛笑道:“一言為定?!?p> “一言為定?!焙螄L摯也伸出手,兩只手掌擊到了一起。
喝著江湖,酒勁兒一上來,就忍不住思及過往,又聯(lián)系到近日所遇,何嘗摯頗為感慨,低聲道:“絕命追蹤令,想來上一次有這等待遇的還是閻煞教的奪命閻王歐陽晝呢?!?p> 展靖諳來了好奇,嘴巴里塞著芙蓉雞肉還未咽下,便含糊問道:“歐陽晝,那是誰?”
何嘗摯只覺這樣傻乎乎的展靖諳都煞是可愛,忍不住便捏了下展靖諳粉面團子般的面頰,笑得有點寵溺,道:“小姑娘,別問太多,快吃。”
這妖孽魔頭怎么一點自覺都沒有啊……展靖諳不敢言語,眨了好幾下眼,怕內(nèi)心狂跳被泄露出來,便垂下腦袋,只顧埋頭吃飯,認(rèn)真得很。
“掌柜的,一壺江湖,還有預(yù)定的一整套江湖驚悚故事書,故人西辭寫的,付過訂金了?!?p> 一個點了“江湖”的聲音吸引了展靖諳的好奇,她朝外望去,只見大廳里來了一個身著黑色衣袍,金色絲線繡邊的年輕人。
那年輕人皮膚極白,即便坐在酒館里,都有些晃眼,而頭發(fā)又極其黑,極其亮,和膚色對比顯得就極為扎眼,眉眼容色甚是精致好看,眼角還有一顆淚痣,更特別了。他大概就是那種會令人多看上幾眼的好看,只不過模樣頂多二十歲,氣質(zhì)卻是憂郁冷清得緊,這讓覺得他好看的人也不敢多看了。
何嘗摯見展靖諳對那年輕人生出好奇,不等她問,便主動答道:“他是毒師沈同默的義子兼?zhèn)魅?,決魂門門主沈延歌?!?p> 展靖諳迷迷糊糊地點頭,又問道:“他來這里買酒,還買書?”
果然是初出茅廬的小姑娘,何嘗摯忍俊不禁,解釋道:“自然,銷愁居名滿江湖的不僅有美酒,還有無數(shù)江湖故事,不時還會出個票選榜單之類的,文字墨跡上的花樣可多著呢?!庇绕湎氲疆?dāng)初銷愁居在全江湖舉辦絕世美人的票選,真是搞得聲勢浩大,最終他還登上榜首,也是啼笑皆非。
展靖諳“哦”了一聲,似懂非懂,但對這個江湖是越來越好奇了,要是有機會,真想多看看轉(zhuǎn)轉(zhuǎn)。
正此時,酒館里又來了一男一女兩個少年人,少年穩(wěn)重儒雅,少女天真可愛,年紀(jì)十六、七歲的模樣。酒館里沒有空桌,倆人正打算等等,豈料少女見到沈延歌登時雙目發(fā)亮,一溜煙就跑了過去,拉著沈延歌的衣袖,笑得一臉燦爛,開心之情溢于言表。
“延歌師叔!好巧呀,菖蒲好久沒見到你了,你都不來看我們……”少女似是和沈延歌很熟,又轉(zhuǎn)身喊道,“掌柜的,我和師兄就坐這邊了,不用另外安排了!”正說著,她隨即坐到了沈延歌旁邊,還招呼少年一起坐下,毫不見外。
“師叔?”展靖諳發(fā)愣,問道,“他們的師父,是不是年紀(jì)很大?”
“如果我沒記錯,他們師父也就虛長沈延歌三四歲吧?!焙螄L摯倒是十足耐心,活像個江湖寶典、知心哥哥,“挽滄樓的現(xiàn)任樓主云舞榭,師承神醫(yī)風(fēng)止舟,他與沈延歌都屬于醫(yī)藥方面的天才,還有他們的師兄陵中澈也是天縱奇才,聽說已經(jīng)穩(wěn)坐御醫(yī)院第一把交椅了?!?p> 你們江湖,天才真的還蠻多的。展靖諳內(nèi)心贊嘆。
大廳里,少女菖蒲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沈延歌,熱情地說著話,左一個“延歌師叔”,右一個“延歌師叔”,又甜又軟,極為親近,倒不像是對著師叔,反倒像是從小一起玩到大的哥哥。不過單從年紀(jì)上來看,卻是更像是兄妹。
雖然菖蒲極其興奮,可每聽到“師叔”這個稱呼,沈延歌卻是不怎高興,太陽穴跳動了幾次,終于,他逮到機會,假咳了聲,冷言道:“菖蒲,我是你們師叔已經(jīng)是很早以前的事情了,師父與我離開醫(yī)藥神尊,自立門戶,也是很早的事情了,我現(xiàn)在身處決魂門。”
菖蒲聽了這話,委屈不語,少年忙道:“菖蒲,沈門主說的是事實,你莫要耍小性子。咱們今日能見,便是有緣,不如一起喝酒吃飯,研習(xí)藥理,豈不甚好?”少年看向沈延歌,異常誠懇,“沈門主,這般好嗎?”
“覺明,你自小便如此懂事,嗯,就這般?!鄙蜓痈栉⑽⒁恍?,精致眉眼當(dāng)真又絢麗了幾分。
見沈延歌笑了,菖蒲心情也跟著好起來,說話繼續(xù)喋喋不休?!把痈鑾熓濉?p> “嗯?”沈延歌挑眉。
“哦,沈門主,”菖蒲驚覺口誤,連忙改道,“你也是去浩然谷的吧?反正順道,咱們一起??!”
沈延歌不置可否,菖蒲又道:“延歌師叔……”
“嗯?”沈延歌挑眉。
“沈門主,來的路上發(fā)生了好多稀奇古怪的事情,咱們聊聊,好不好嘛?”
覺明心下無奈,忙拍住菖蒲,笑道:“菖蒲,你一次性問那么多問題,沈門主回答不過來,先吃飯吧?!?p> 可是,可是人家很想念延歌師叔啊。而且,師父明明也是……菖蒲垂下眼,只能好好吃飯。
覺明想起什么,說道:“沈門主,師父與大師伯談事,讓我與菖蒲先來一步,可我倆江湖經(jīng)驗終是不足,若是能得沈門主同行,也好有個照應(yīng)?!陛牌崖牭?,雙眼登時一亮,不愧是我才思敏捷、舌燦蓮花的好師兄??!忙不迭瘋狂點頭,笑臉燦爛,滿臉寫著——對呀對呀快答應(yīng)快答應(yīng)!
“嗯,也可?!鄙蜓痈璩烈靼肷?,神色淡淡,表面雖是不怎樂意,卻是看不出有一絲勉為其難。
“延歌師叔!”覺明、菖蒲雙雙驚喜。
“嗯?”沈延歌頓時臉色一黑,覺明和菖蒲猛然噤聲,只聽沈延歌涼涼道,“下次再讓我聽到這個稱呼,就把你倆丟到邪魔世天字一號的大魔頭——嗜血戀殺的何嘗摯面前。”
展靖諳一下子沒憋住,茶水噴了一地,自己笑得花枝亂顫。
何嘗摯也是哭笑不得,你們醫(yī)藥神尊的恩怨,與我何干???
銘有瑕
其實每個人物我都喜歡死了!只是可惜能力有限,不能把心里面他們的模樣完完全全講出來……但相信,以后一定會有那么一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