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聚散

　　見劉佩玖正指著自己，孫林凡的內(nèi)心驚喜交加。驚的是，沒想到劉佩玖竟然自大到越級挑戰(zhàn)自己，要知道他們之間可是相差近2級！雖然在氣境前，修煉者的差距并不明顯，但孫林凡作為體境武夫，身體經(jīng)過勁氣的鍛煉，強度已經(jīng)超過普通的兵刃。也就是說，在劉佩玖不動用其他手段的情況下，僅憑普通刀尖，甚至都不能傷到孫林凡。因此，就紙面上的戰(zhàn)力來看，孫林凡已經(jīng)立于不敗之地。

　　喜的是，孫林凡剛剛還在冥思苦想，如何找到借口能夠狠狠的打壓一下劉佩玖。作為孫思平一脈人，如何能夠在族祭的場合下，好好教訓(xùn)教訓(xùn)劉佩玖，甚至漏把臉，肯定會給家主留下頗好的印象，這對于他今后的發(fā)展百利而無一害。結(jié)果，剛瞌睡就有人送枕頭，還沒等自己想好借口，這劉佩玖竟然主動送上門來。

　　雖然喜從天降，但孫林凡也不是一個不諳世事的普通少年，在孫家祖地成長起來的孩子，對于所謂的門面和禮儀都耳濡目染。因此，孫林凡強壓住內(nèi)心的喜悅，有些推辭的說到：“小玖，你雖連勝兩場，但和我畢竟相差近2個境界，想要證明自己的心情我是了解的，但是未免有些勉強了?！?p>　　孫林凡的話說的寬厚大氣，再配合他真誠的語氣，給所有人營造了一個好哥哥勸自己毛躁的弟弟切莫逞強的畫面。但劉佩玖的嗤笑，卻徹底打破了這一副美好的景象，“孫林凡你別跟玖爺我這演戲，你我之間的矛盾，整個孫家誰人不知誰人不曉。聽到我要挑戰(zhàn)你，你心中必定早就樂開了花，迫不及待沖上來教訓(xùn)我一頓了吧。行了，廢話少說，是騾子是馬咱們上來溜溜，看玖爺我如何打你的臉！”

　　孫林凡心思被戳破，再演下去也無意義，索性就黑著臉走上了擂臺。只是，孫思平猶豫了一下，意味深長的說了一句：“雙方點到即止?！?p>　　劉佩玖、孫林凡兩人相對而立，同為權(quán)貴子弟、彭南紈绔，但性格相近的兩人確勢同水火。以往情況中，孫林凡還顧忌劉佩玖的身份，和兩人年齡、修為的差距，還從未對劉佩玖出過手。但此前，劉佩玖先羞辱他的小弟，再當(dāng)面挑釁他，孫林凡再也顧不得其他，勢要狠狠教訓(xùn)他一頓。

　　雙方再未答話，孫林凡使出孫家嫡傳的拳法—乾坤手，開啟了雙方對戰(zhàn)的序幕。這乾坤手作為孫家嫡系才能修習(xí)的外功，最重凌厲和迅捷，但在孫林凡火屬性的加持下，此套手法竟有些剛猛的意味。因此，孫林凡這面火勢兇猛、張弛有度。

　　再看劉佩玖這面，由于其修為相差多大，因此不能直接對抗，只得靠無影無蹤身法躲避。只見他身影閃躲、輾轉(zhuǎn)騰挪，如影子般貼著孫林凡游走。劉佩玖看似輕巧靈活，舉重若輕，但臺下人看的明白，自始至終劉佩玖如同刀尖上跳舞，幾次三番都是在孫林凡的掌尖處逃脫，如稍有不慎被他擊中，以劉佩玖尚未勁氣入膚的體質(zhì)，不死也是重傷。

　　眾人看的清楚劉佩玖的風(fēng)險，但是卻無人明白其內(nèi)心，為何小小年紀的他甘愿冒如此風(fēng)險來挑戰(zhàn)不可能。雖說臺上兩人間曾有摩擦，但孩子間的爭斗也不至于如此大動干戈。況且劉佩玖素以聰慧著稱，不像是如此不知深淺之人。也只有他自己知道，為了能夠待在那個高大身影旁，為了不再成為自己最親近之人的累贅，無數(shù)日夜里，他都期盼能夠向他、向世人證明，他可以照顧好自己、他不需要別人的憐憫、他不是只能站在父親身后蒙蔭的廢物！

　　孫林凡的乾坤手越打越快，留給劉佩玖的空間被不斷壓縮，幾次險之又險時，劉佩玖都靠火焰符文贏得一絲喘息的時機。但身為火行武夫的孫林凡，很快便能將身上的火焰熄滅，火焰符文不僅不能傷到他，反而能讓他勁氣有所恢復(fù)。重壓之下，劉佩玖咬牙堅持，有些蒼白的臉上大汗淋漓。而場外之人也是頗為緊張的關(guān)注的場上的局勢，特別是孫思平，一直虛坐在座位之上，如有危險發(fā)生他將第一時間沖上臺去擋下兩人。不為其他，只是怕劉佩玖真的有所損失，他難以向劉御交代。

　　二十余招過去，場上的均衡似要將被打破。久攻不下的孫林凡消耗頗大，火行勁氣已經(jīng)被消耗的七七八八。而劉佩玖則更是小臉蒼白，甚至腳步都有些虛浮，剛剛引氣的他，沒有經(jīng)過五行勁氣的淬煉，基本與常人無異，能和體境的武夫周旋如此之久，已屬不大不小的奇跡了，若非他以莫大的毅力強撐著，此刻他早已昏厥過去。雙方均是強弩之末，兩人都在等，等對方先犯錯誤。

　　又是十招過去，劉佩玖率先漏出破綻，腳下一個趔趄，整個人一下失去了平衡。孫林凡見有機可趁，右手在前、左手在后，右手劃一圈、左手半圈，雙手同時推向劉佩玖。眼見劉佩玖受難，孫思平正要起身阻止，卻看見他倒下時左手一撐，腰部發(fā)力，將身體扭成一個圓圈，順勢躲過孫林凡派來的雙掌。

　　劉佩玖一個鯉魚打挺，站直了身體，卻見孫林凡收勢未穩(wěn)，后門大開。機不可失，劉佩玖抽出早已準備多時的太華雪水符文，并用自己僅剩的全部勁氣激發(fā)符文，朝著孫林凡的腰陽關(guān)穴拍去。

　　只見劉佩玖手上白色勁氣一閃，手中銀片頓時藍光大盛。刺激、冰冷的水汽自孫林凡的后腰而入，瞬間，他感覺自己下身麻木，撲通一聲便跪倒在擂臺之上。劉佩玖在一旁大聲喘著粗氣，剛才的情況兇險異常，本來自己太過勉強漏出了破綻，卻多虧了自己關(guān)鍵時的神來之筆，錯打錯找，重創(chuàng)了孫林凡。

　　但孫林凡畢竟是淬體期的武夫，腰部受創(chuàng)的他在休息片刻后，竟然跌跌撞撞的站了起來。劉佩玖感覺不妙，三步并兩步跑了過去，用盡所有的力氣，抬起右掌結(jié)結(jié)實實的打了他一嘴巴！

　　只聽啪的一聲，擂臺上傳來一聲慘叫。場下人們仔細一看，這慘叫聲竟是由打人的劉佩玖發(fā)出。此時的他正捂著右手，仿佛受了一記重擊，躺在擂臺上來回翻滾、哀嚎不已。眾人都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就連一旁的孫林凡也有些茫然，

　　“什么！原來挨打的不是我？”…

　　“可為什么我的右臉有些發(fā)燙？”…

　　“為什么我感覺自己右臉很疼？”…

　　“臥槽！我都流血了！”…

　　“這挨打的肯定是我??！”…

　　“為什么這廝在這滾來滾去的？”…

　　摸著自己腫脹的右臉，孫林凡始終摸不到頭腦！

　　不消片刻，劉佩玖坐了起來，面露痛苦之色，有些虛弱的說：“凡公子名不虛傳，在下佩服佩服！”包括孫林凡在內(nèi)的所有人，聽了劉佩玖的話都云里霧里，不解其意。劉佩玖喘了幾口氣，繼續(xù)說道：“世人常言，修煉者頭部無法淬煉，是所有人的弱點！但凡大少不知用了何法，竟能將臉皮練得如此之厚，緊靠臉皮反彈之力，便讓我受了如此的重傷。此戰(zhàn)是我輸了，輸?shù)男姆诜?！”說完，劉佩玖便走下了擂臺，頭也不回的消失在人群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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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幕籠垂、華燈初上。忙碌了一整天的人們，此時圍坐在一起談天說地。作為今天的重頭戲，孫家族祭成為了人們茶余飯后的談資，而其中的劉佩玖和孫林凡之戰(zhàn)，竟成了人們主要談?wù)摰脑掝}。

　　“趙叔，聽說孫家的孫林凡被人打成了豬頭？”酒館中一中年男子問道，而他旁邊被稱為趙叔的人，聽了男子的話后，竟放聲大笑了起來。笑了好一陣，他才說道：“豈止是聽說，你趙叔我今日親眼所見。這孫林凡背部受傷，行動不便，被劉佩玖一巴掌扇在了臉上，那個臉腫的呦。但劉佩玖這小子反而惡人先告狀，說是被孫林凡臉皮反彈了傷害。說完就認輸下臺，一點也不給孫林凡反擊的機會！”中年人聽了，也哈哈大笑了一陣，說到：“這孫林凡惹誰不好，非要惹這個劉佩玖。咱們彭南城誰人不知這劉佩玖詭計多端，惹到了他是肯定要吃不了兜著走的！”老者聽后搖搖頭，接過了話：“這孫林凡也不是什么好鳥，惡人還需惡人磨，兩人拼個你死我活才好！兩人少了任何一個，咱們彭南城都算是少了一個禍害！”

　　而作為事情的主角，劉佩玖才不在乎別人對他的看法。今日狠狠打臉的他自然又被關(guān)了禁閉，所以小院之中就只有他一個人的身影。不多時，又一道身影由遠處而來，幾個其落后便站在了他的身后。

　　“常言‘打人不打臉’，聽聞你今日狠狠的打了孫家的臉？”老道問道。“沒辦法，他們把臉伸了過來，非得讓我打，玖爺我也沒有辦法，只能狠狠抽丫一頓了?！眲⑴寰恋脑捴校坪踹€有些盛情難卻的意思。老道聞言，有些哭笑不得，“誰惹了你啊，就像是捅了馬蜂窩！不，應(yīng)該說還不如捅馬蜂窩呢！”可劉佩玖卻冷冷的回答道：“人不犯我我不犯人！”

　　老道聽了后，馬上收斂了笑容，搖著頭，有些擔(dān)憂說道：“做人留一線，凡事好相見。就像孫思平看在你父親的面上，不愿徹底得罪于你一樣。你今日已經(jīng)傷了孫家的門面，以后你在孫家恐怕沒什么好果子吃了?！闭l知，聽到老道的話，劉佩玖并未放在心上，反而略帶輕松的說到：“所以我決定明日啟程返回扶風(fēng)城！”說完后，劉佩玖看著老道的眼睛，真誠的說到：“你也是隴西人士，隨我一同回去吧！”

　　“回家么？”老道面露追憶之色，搖了搖頭說道：“如今的扶風(fēng)城想必已經(jīng)物是人非，回去也沒什么意思，還是游歷天下的好，無拘無束、逍遙自在！”頓時，劉佩玖的眼中漏出失望之色。老道心中感慨，這一段時間的相處，劉佩玖一直表現(xiàn)出來的機智、成熟與主見，讓他有種和成年人打交道的感覺。但臨別在即，劉佩玖的不舍、難忘和扭捏卻再也難以掩飾。“終究只是一個10歲的孩子??！”老道感覺此時的劉佩玖才是那個本應(yīng)在父母周圍嬉鬧的年紀。

　　拍了拍他的腦袋，老道語重心長的說到：“天下無不散的筵席，離別只是另一段經(jīng)歷的開始。不亂于心，不困于情，不畏將來，不念過往。如此、安好！”老道的話，劉佩玖雖一知半解，但仍舊牢牢地記在了心底。兩人沉默了許久，劉佩玖終于安耐不住，再次問道：“前輩，可否知曉你的姓名？你和我父親是怎樣認識的？”老道聽了后，笑了笑，沉吟了片刻才說道：“名字么，自我看破紅塵起便忘記了！和你父親么，也算是相依為命，我生病時他一直照顧著我，離開扶風(fēng)城那天也是他送的我，沒想到時過境遷。當(dāng)年的劉老實竟然成為了大英雄！”

　　一老一小再無言語，寅時二刻，一道身影消失在夜色，一道身影仍留在原地。江湖眾生，或聚或散、或生或死，今日一別、后會無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