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邊的柳樹像丟了魂似的,蔫蔫的耷拉著它的枝條。三和鎮(zhèn)的人們沒事便去福來酒樓,靠聽書、喝茶來消磨盛夏的悶熱。突然闖入的人,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誰是厲見微!”捕快身長八尺,著藍白官服,腰配長刀。五官硬朗,闊眉斜飛,眼帶寒星般掃過大堂。他周身散著毀天滅地的霸氣。聲如洪鐘,嚇得旁人不敢吭聲。
正對著說書人的女子高綰冠發(fā),聽到捕快的話轉過頭,露出一張精致而英氣的面容。
她的眼眸細長有神,不媚不俗。鼻梁略高,自帶幾分傲骨。淡淡的看了眼來人,掏出兩個銅板放在桌上,冷聲道:“我便是?!?p> 厲見微薄唇輕抿,眼里盡是冷意,自帶的氣場讓捕快不敢接近。
捕快徑直朝厲見微走去,“啪”的一聲把刀扔到桌上。他冷撇了眼厲見微,自顧自的喝了杯茶,敷衍道:“我爹讓我以后跟著你混。他是徐遲,你該認識的。”
“徐牢頭是說過他有個四肢健壯、愚不可及的兒子,名喚徐來。想必就是你了?!眳栆娢㈨镉持車濐澪∥〉目腿耍南露嘤邢訔壟c不滿,唇邊勾起一抹諷笑道。
徐來眉目燃火正準備拿刀,卻如何也拿不起。他眼角的余光瞥向刀柄處的手,一時又怒又急。待厲見微手一松,他便因用力過猛直接癱坐在地。后見厲見微要離開,忙跟了上去。
“一個大男人,怎起個姑娘名字?!毙靵硪妳栆娢⒁谎圆话l(fā),低聲嘟囔道。
厲見微停下腳步,站在巷子拐角處。她眸中閃過一絲狡黠,故作認真的打量起徐來,頓了頓道:“你要是不開口,倒有幾分人樣。”
徐來傻傻一笑,當是厲見微再夸他,半響沒回過味,臨近衙門時才反應過來。他進了衙門后院站于涼亭外,對亭中端坐的人出神。此人為何與他身邊的厲見微一個模樣?
徐來身前的厲見微揭開臉上的人皮面具,疾步穿過走廊來到亭中。他斜了眼詫異的徐來,走到亭中抓起一把瓜子,眸中帶著調侃道:“頭兒,徐牢頭把他兒子塞給你了。”
“她若是厲見微,你又是誰?”徐來食指在兩人之間游走,迷離又困頓的疑惑道。
厲見微走到徐來身前,上下打量了一番。莫非徐牢頭想讓她磨練兒子?她后退兩步,眸中帶著不達眼底的笑,淡淡的解釋道:“他是白晚衫,不過易容成我的樣子罷了。”
徐來抓了抓后腦勺的頭發(fā),看向厲見微的雙眼帶著迷茫。不懂為何白晚衫要假扮厲見微,難道是誠心戲弄于他?不可能,他去酒樓時,厲見微或者說白晚衫已在酒樓聽書。
“今日柴檢巡三十大壽,頭兒不去湊湊熱鬧嗎?不然你我白回來一趟?!苯议_面皮的白晚衫五官俊朗,風度翩翩。桃花眼像是兩彎月牙般,含笑的看向厲見微。
柴慕明是厲見微的頂頭上司。今日在府中設宴,對外宣稱為自己三十壽誕設宴,實則是為自己升官。來的人多是富貴鄉(xiāng)紳,他們若去了,怕是柴檢巡臉上無多光彩。
“頭兒,大事不好了。柴府出了人命案,檢巡差您過去。命……命您三個時辰內破案?!毖靡蹃淼絽栆娢⑸砬?,半躬著腰。他面上帶著焦急,忐忑不安的看向厲見微道。
厲見微沒趕得上慶祝,倒先出了命案。若是去的晚些,柴慕明的臉色怕是更難看。她微微頷首算作回應,冷撇了眼徐來道:“我們先去柴府看看吧。”
徐來與白晚衫面面相覷,緊跟其后出了衙門。
三人剛到柴府,管家便領著厲見微去見柴慕明。白晚衫本想同去,卻被阻攔在院外。一盞茶的功夫,沉著臉的厲見微走出院子。他不好多問,引厲見微向案發(fā)的房間去。
兩個衙役看守案發(fā)現(xiàn)場,房門貼著封條。他們見厲見微走近,恭敬的喊了句頭兒,其中一人把封條撕開,讓厲見微走進。
客房保持著案發(fā)時的模樣。桌上茶漬早干,茶葉微卷,茶杯半倒。椅凳三兩斜倒在地,似與人爭斗發(fā)生的?;ㄅ杷樵诘?,灑落一地的泥土,恰好留有腳印。
管家看厲見微在房內走來走去,說明情況道:“未時有奴婢來收拾客房,發(fā)現(xiàn)呂二爺?shù)乖诘厣蠜]了呼吸。下面的人說,先前看到兩人進入過客房。一個是呂二爺?shù)母绺鐓蚊?,另個是客人宋澤。但兩人只說恰巧路過,進來前呂巖已經(jīng)斷氣?!?p> 厲見微掃了眼現(xiàn)場,腦內閃出死者遇害的種種可能。手捏了片茶葉,放在鼻尖嗅了嗅,又撿起椅子壓住的茶葉。她轉而走向窗邊,躬身從花盆的泥土中,撿起一根棕色的線頭。
泥土上的腳印比她的腳小很多。鞋底的花紋像是牡丹,細看泥中混帶著棉線。若不是婢女,也極有可能是位閨閣女子。但今日柴府來客全是男人,女眷么——
厲見微面無表情把茶葉塞進袖中,眼眸泛冷道:“呂、宋二人在何處?帶他們來見我?!?p> “你們去把呂蒙、宋澤兩人喊來?!卑淄砩辣粎栆娢⒌耐蝗怀雎晣樀剑ゎ^吩咐門外的衙役。他在門外找著線索,暗道這柴慕明真夠倒霉,過壽碰上命案,想想都窩火憋氣。
“頭兒,人帶到了?!毖瞄T躬身道。
厲見微聞聲離開房間,來到隔壁的偏房。她無視倒茶的婢女,給了個眼神給白晚衫。
待到房內沒了閑雜人等,厲見微面色嚴肅,用眼丈量兩人鞋的大小。她抬頭望向兩人,眼如刀片般,冷聲問:“死者因誰的邀約來到客房?除你二人外,可有旁人來過?”
“是他!捕爺,您一定要替我二弟做主,盡快找到殺人兇手?!眳蚊缮硇问萑酰鎺С钊莸?。他的目光移到宋澤身上,多了幾分狠毒,似是篤定宋澤殺了他二弟。
宋澤聽到呂蒙誣陷的話,嗤笑一聲。他生的魁梧,面容可怖。眼里多是不屑,冷笑道:“呂巖是應我邀約到客房小敘。但我們剛進客房,呂蒙便闖了進來。他們因呂府鋪子吵得不可開交,爭執(zhí)之下呂蒙便把呂巖推到在地。后來的事情,你們也知道。”
“你,你,你休要含血噴人!他是我二弟,我能害他不成?!眳蚊傻芍笱?,發(fā)顫的手指著宋澤,近而氣急的拍桌反駁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