井小荊神色不清的低著頭,“昨日死了幾個孩子。”
來人,想了一下,“三十二個。”
井小荊他們三個人都沉默了。
“你沒請大夫看看嗎?”
“哎呦,這自然是請了啊??伤麄兪芰诉@些天的罪……大多都是撐到現在,沒辦法?。 ?p> 他頓了頓,看了看邵子陽的神色。
“不知道現在可以開始讓他們進來領人嗎?”
邵子陽看了一眼,道,“去吧?!?p> 他看著邵子陽點了點頭走了出去。
井小荊抬頭朝孩子們那準備走過去,卻發(fā)現一抹恐懼又憎恨的眼神看著自己。
她愣了愣,不對,不是看著自己。而是看向這個方向。
自己和付青允,邵子陽對于他們來說都是陌生人,沒理由恨?那就只能是剛剛的另一個人。
井小荊的眸子沉了沉。
片刻,一對夫婦,男人攙扶著抹著眼淚的女人走了進來。
“孩子,我們的孩子在哪?”
女人好像下一刻就要哭暈過去。
“你別急,在里面呢!”井小荊看著她的丈夫,問了問,“不知道你們的孩子是怎么丟了?當時有什么奇怪的人嗎?”
井小荊剛說完,女人哭得更厲害了。
嚎啕道,“都怪我?。》且侨盒笊バ蘖?。”
井小荊不解的皺著眉,
男人解釋道,“就在去年,有一群修士到我們村子,說是來收些弟子。我們看著他們一身的修為那都是結丹修士附近。我們小村子里的人那是一輩子都沒見過這么厲害的人物。
村里自然是高興,好好招待了他們幾天,都巴不得自家的孩子能被選上。后來他們就從我們村子里帶走了不少孩子。開始還會有些音訊,后來就完全聯系不上了。
我和孩子他媽一直以為他在好好的修習,山上管得緊。
誰曾想……”
男人最終還是說不下去了。
井小荊心里一駭,先不說那些人都是結丹的修士,就光這樣,一個村一個村的。也不知道他們弄了多少孩子。也難怪一直沒有任何消息透露出來。
要不是近來他們大量的擄掠孩童少女,這件事還真是做得天衣無縫。
那既然如此,他們近期為何鋌而走險?井小荊越發(fā)的覺得這里面就是一個深不見底的黑洞,不知道,里面到底在醞釀著些什么。
“一群畜牲!”付青允低聲罵了幾句,“死不足惜?!?p> 邵子陽的臉色也慢慢的變得復雜,天底下竟然有這種事。
夫妻倆問道,“現在我們可以進去找我們的孩子了嗎?”
井小荊點了點頭。
待他們走了進去,井小荊看著里面的孩子,對著邵子陽問道,“珂風居被查封了,里面的那些錢在哪?”
“我們昨晚把孩子帶出來,珂風居就被官府查封了?!?p> “你去找他們領回來,”末了井小荊補充了一句,“記得多報點,剩下的孩子還要活下去?!?p> 邵子陽應了一聲,此刻他對井小荊有了些敬意。那些沒有人領回去的孩子總是要活下去的,而她現在就已經在為他們考慮這些事了。自己剛剛卻是沒有想到。
他第一次覺得,她不應該是個搬柴丫頭。
井小荊又陸陸續(xù)續(xù)的詢問了那些來領孩子的雙親,大多數都如出一轍的,是被騙走的,當然也有一些是被擄走的。
一個上午下來衙門口已經冷清了下來,可里面還是有大半沒有人來認領的孩子。
付青允皺著眉,神色又是氣憤又是心疼,十分糾結。
心疼的是,這些孩子的遭遇,氣憤的是,他們的父母居然忍心不管他們了。
他急得眼睛都紅了,憤怒道,“他們也太無情了吧?!?p> 井小荊闔了眸子,道,
“不是無情,而他們不敢有情?!?p> 窮人已經活得夠低聲下氣了,如今還要讓人指著脊梁骨過一輩子嗎?
他們都是從珂風居救出來的,這卑劣的東西將會一輩子的烙在他們身上,烙在他們一家人身上。
而誰家又沒幾個孩子,為了這一個拖累了一家人,在他們眼里是愚蠢的。
付青允愣愣的看著她,覺得她渾身都籠著一曾灰蒙蒙的悲傷。
“去瞧瞧他們?!?p> 井小荊轉身走了幾步,就遇到迎面走來的邵子陽和有點臉臭的尹府大人。
看來邵子陽的銀錢沒少報。
井小荊問道,“大人,不知道郎中還在嗎?我剛剛看著幾個孩子有點發(fā)燙,實在是有點擔心。”
“在,在,在,我這就著人領他過來?!?p> 井小荊得體的頷首笑了笑,“麻煩大人了?!?p> 片刻,一個捕快領著一個郎中走了過來。
井小荊帶他走了進去。
“聽尹府大人說,昨晚也是你為他們看診的,那還真是真是勞煩你一宿了。”
“姑娘可別這么說,這都是大夫的應該做的?!?p> 井小荊笑了笑,看著他把脈,問道,“這孩子怎么樣?沒什么大事吧!”
“沒什么大礙,好好養(yǎng)著就行?!?p> “那就好,聽說昨晚二十五個孩子就這么沒了,我剛剛可是擔心死了?!?p> 郎中的神色明顯遲疑了一下,接著說道,“姑娘還真是心善之人?!?p> 井小荊不動聲色的笑了笑,開始自己還只是懷疑,現在這么一詐果然不正常。
尹府開始為了應付,讓我們相信故意報了一個確切的數目,沒想到在郎中這出了紕漏。
一個郎中怎么會不記得在昨晚死了多少人,而在自己說出一個錯誤的數目時,他卻沒有糾正。唯一的可能就是死亡的孩子和這里的孩子加起來同邵子陽說的近百個數目對不上。
那就表明昨晚沒死這么多孩子,很可能很少,只有這樣才會不敢說。所以很有可能在邵子陽把孩子交給他之后,少了孩子,而他們也不知道少了多少孩子,就只能往多了報。
因為不管是三十二還是二十五,加上記錄的七十多個人都是百來人,所以郎中也沒有反駁自己。
井小荊和郎中走了出去,就看到尹府看著他們,端著笑臉問道,“小仙人,你看這…剩下的孩子怎么辦?”
“大人你也看到了,他們的父母還沒來領。要不再等一天,安排在府衙也妨礙大人辦公,要不就把他們安置到我們的廂房,多準備幾床被子擠擠應該還是可以的。
總比這冷冷的地方要好些。我可受不了,到明日又有孩子沒了?!?p> 尹府聽得心驚膽戰(zhàn),怎么聽都是在罵自己沒把他們安置好,才死了那些孩子。
他摸了摸額頭的冷汗,“那怎么行,小仙人不就沒地方住了嗎?”
井小荊眼睛笑著瞇了瞇,“看著大人這般辛苦,我們決定,去貴府上慰問慰問,吃個午膳,休息休息。大人這番親力為民,我實在欽佩。”
尹府,“……”
邵子陽還真是第一次看到這么把自己當一回事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