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驀然回首，那人卻在燈火闌珊處（5）

　　是夜，趙青娘問木子蘭：“這個叫甚么丈云龍的，究竟是甚么人？為何你之前未曾向我提起過？”

　　木子蘭道：“他……是我大哥。姊姊，對不起，我騙了你。其實我爹娘早就死了，而不是剛剛在逃難途中死的。我娘本是陜西一名和你一樣……以賣唱為生的……女子，崇禎二年的一天，我爹路過我娘家門口的時候，偶然聽到我娘在唱曲，于是就和我娘……第二年就生下了我。但是在我還沒出生的時候，我爹就離開了我娘。我娘一個婦人家，獨自一人帶著我，生計無著，只得重操舊業(yè)?！?p>　　“我一天天地長大，我娘便也教我唱些曲子，但她從不許我拋頭露面，更不許我在人前賣唱。后來我六歲那年，也就是崇禎九年的時候，我娘有一天瘋了一般地跑回家來跟我說，她看到我爹了。而我爹顯然也看到她了。當天晚上，我爹就找上門來了。那段時間我爹對我娘很好，我爹第一次離開我娘的時候我還沒出生，因此我也不知道他為甚么不要我娘了，只聽他說甚么身不由己之類的話。我爹是個武人，他見到我很是喜歡，雖然我是女孩兒，卻教了我些拳腳功夫。我娘當時堅信，我爹會帶她走，而且我爹那些年也沒有娶親?？墒菦]想到，一年之后，我爹再次不告而別了?！?p>　　“那之后，我娘因為受了極大的打擊，身體狀況大不如前，不僅如此，心智還有些不清楚了，動不動就和我說她在街上看見我爹了。她這般情形，是決計沒法再繼續(xù)賣藝的了。當時有個青樓的媽媽看上了我，說要和我娘買下我，給她一筆錢，夠她養(yǎng)老的了。我娘大怒，說甚么也不同意?！?p>　　“就這么地維持了幾年，家里能賣的都賣了，還不夠吃飯的，我娘的病也沒有錢治。到得我十歲那年，我娘病死了，臨死前還喊著我爹的名字。我當時沒有別的法子，只能賣身葬母，之前看上我的那人終于把我買了去，并把我?guī)У搅松轿?。?p>　　“當時我的年紀尚小，媽媽倒沒有教我接客，她知道我嗓子好，便找人繼續(xù)教我唱曲。但是她終究還是沒有放過我，我十四歲的那年，有一天，她說第二天就要教我接客，讓我好好準備準備。我打小兒就看著我娘在這條道兒上吃盡了苦頭，打死也不想再走她的老路，當天晚上翻來覆去睡不著，就決定逃走。”

　　“我是會些功夫的，加之在那兒住了那么多年，他們也不是很提防我了。所以出逃很順利。但是在那里住了那么多年，他們從沒給過我一文錢，我就這么身無分文地跑了出來，沒錢買吃喝，更沒有地方落腳，只能這么漫無目的地到處瞎轉，所以到了第三天，我就餓得再也跑不動了。”

　　“很顯然，他們對付我這種出逃的女子是很有經(jīng)驗的，知道我身無分文，是跑不遠的。所以他們很快就找到了我。當時我又餓又怕，拼了命地跟來抓我的龜奴反抗。他們見我不肯回去，便拿出鞭子要抽我?！?p>　　“就在這個時候，我大哥出現(xiàn)了，他救下了我，為我贖了身，還收留了我。從那以后，我就一直跟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