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河大道上,一支規(guī)模龐大的商隊正加速前進。
商隊掛著的是南國皇室的火鳥旗,以及商隊本身的銀色月亮旗。
這正是瓦妮莎公主原本帶來支援鷹歌城建設(shè)的商隊。
但此刻,他們卻被命令急速前往夜鴉堡,為的是給要給村民們復(fù)仇的高非一行人打掩護。
高非親自帶隊,率領(lǐng)包括侍衛(wèi)隊長馬丁?瑞文、守備隊長托爾金?塔斯等人在內(nèi)五十名騎士,誓要在特狼?普爾逃進夜鴉堡之前將他抓獲。
為了確保萬無一失,瓦妮莎公主派遣她的衛(wèi)隊也加入了進來。包括被高非提著褲子打翻的雷克薩和卡倫二人。
這樣,明面上,商隊的護衛(wèi)幾乎達到了一百人。
這是一支很強大的力量了。
雷克薩和卡倫因為之前的爭斗,對高非自然是十分不滿。但奈何公主殿下下令,他們不得不捏著鼻子認了。
“大人,發(fā)現(xiàn)他們的蹤跡了?!贝┲茽€的皮甲,偽裝成商隊護衛(wèi)的一名斥候前來匯報,“就在前面的‘血鴉酒館’。我看到酒館的馬廄和外面拴著二十多匹馬,馬匹還未來得及清洗,身上沾著血跡、草灰和爛泥?!?p> “很好!”高非說,隨即下令,“鷹歌城的戰(zhàn)士們,拉下面罩,免得被他們認出,打草驚蛇?!?p> 接著,他轉(zhuǎn)向雷克薩和卡倫。
“二位,麻煩你們先進去,麻痹一下他們。”
卡倫點了點頭,雷克薩咕噥了一句,卻也沒有和他對著干。
兩人領(lǐng)著南國的人走在了前面。
高非對馬丁等人示意了一下,踢了踢馬腹,率先跟上二人。幾個久經(jīng)戰(zhàn)陣的騎士也隨后跟上,騎在他們后面。
酒館外面的一名雜工看到了這比第一批還要龐大的人馬,慌忙跑了進去。
片刻后,酒館老板迎了出來。
跟在他身旁的,還有兩個人。
一個是只有他一半高,肩膀上頂著一顆大的不成比例的腦袋,相貌丑陋的侏儒,想必就是馬丁口中的侏儒特狼?普爾了;而另一個,則是高非非常熟悉的人。
萊克?盧登。
見到他的那一刻,高非有些失神。
他怎么會在這里?
“真是抱歉,大人?!本起^老板惶恐地說,“您看,我們這酒館不大,眼下已經(jīng)客滿了……”
“你們這酒館是做生意的嗎?怎么還把客人往外趕?”雷克薩粗聲粗氣地說,“我們走了這么長時間,口渴的很!快點上酒!”
“可是大人……”
“老板,讓他們進來喝口酒解解渴吧?!辟灏l(fā)出一陣奇特的笑聲說,笑聲嘶啞,仿佛老舊的木門開開關(guān)關(guān)時發(fā)出的吱吱呀呀的聲音一樣刺耳,“南國的商隊來到中土,要是被拒之門外,人家可要怪罪咱們招待不周嘍!”
雷克薩低頭看了他一下,撇了撇嘴,“你這矮子倒是挺會講話?!?p> 侏儒不以為忤,反倒哈哈大笑,“那就委屈你們和我們擠一擠了。不過也沒辦法進太多人,太多了,就算把我坐在屁股底下也擠不下?!?p> 卡倫扭頭看了看高非,“咱們幾個先進去吧,那幫小嘍啰,就先讓他們在外面等一陣子,等我們爽夠了再讓他們進來。”
高非點頭。
十來個騎士魚貫而入。
酒館里擺著七八張桌子,坐了不少人。
高非驚訝地發(fā)現(xiàn):其中兩桌,居然坐著七八個半大的孩子。
這些男孩身穿亮麗的盔甲(此時大多占滿了血污),此刻正在喝著橘子汁和蘋果汁,吃著奶酪和烤肉,嘻嘻哈哈。
其中一個男孩似乎略通文藝,手里撥弄著一架破舊的七弦琴——想必是酒館老板的老古董——用稚嫩的嗓音唱著歌:
威武戰(zhàn)馬高速奔跑,
我向敵人刺出長矛,
長矛鋒利啊,刺穿了他的胸膛,
我聽見他的哀嚎。
啊,多么美好!
他們在我面前跪倒,
低聲下氣向我求饒,
他的一切都歸我所有,金錢為我所用,
妻女在我身下慘叫。
啊,多么美好!
……
他們,還只是孩子!高非只覺得心中五味陳雜。
但很快,他就明白過來。
還有什么能比侏儒和半大孩子更容易偽裝成矮人土匪的呢?
“在下乃是夜鴉堡的特狼?普爾,家父是夜鴉堡領(lǐng)主保羅?普爾伯爵。朋友,你們雇傭了這么多的商隊護衛(wèi),想必要花不少錢吧?”特狼?普爾給雷克薩倒了一杯酒,問。
“我叫雷克薩,大人。”雷克薩大大咧咧地接過酒杯,一飲而盡。
“誰說不是呢?唉,還不是因為那些天殺的矮人土匪!自打上次的商隊出事之后,不多雇些護衛(wèi),大家都不敢出去做生意了?!?p> “那倒也是?!辟逍Φ?,又給卡倫倒了一杯酒,隨后似乎漫不經(jīng)心地問了一句,“你們這一路上,有碰到過土匪嗎?”
卡倫抿了一口,“我們還沒碰到過,不過路過的一個村子可就遭了秧,幾乎都被屠村了!這幫殺千刀的家伙,要讓我碰到,非把他們大卸八塊不可!”
空氣突然安靜。
半晌,侏儒笑了笑,“這位朋友真是嫉惡如仇呢。矮人土匪的確殘暴,對于他們,我們向來毫不留情?!?p> 這時,與特狼?普爾手下的幾名普通騎士混坐在一桌的高非突然開口了。
他故意啞著嗓子,以免被表哥萊克認出。
“大人,你們的盔甲上似乎有新鮮的血跡,是剛剛經(jīng)歷了一場戰(zhàn)斗嗎?”
“戰(zhàn)斗?噢,哈哈!”侏儒大笑了幾聲,“我們是去領(lǐng)地內(nèi)的森林里打了一場獵,如果屠殺獵物算是也算是戰(zhàn)斗的話,那就算是吧!”
“請原諒,然而我似乎沒有看到你們的獵物!”高非盯著他說。
“獵物?噢,獵物嗎,大部分都被我們當場烤著吃了?!辟迓柫寺柤?,“我抓了一個活的半大的雌鹿,本來想把它當成寵物養(yǎng)著,多和它玩玩的,然而它太柔弱了,陪我玩了幾次就死了,只好丟了。”
“大人,我敢肯定:你們碰上的都是沒什么攻擊性的獵物?!备叻抢淅涞卣f,“如果碰上強大的獵物,或許你們的身份就會互換了——獵人不再是獵人,而是會變成獵物!”
侏儒警惕起來,“這位朋友,您這話是什么意思?”
“您聽不明白嗎?”高非猛然站起,拔出腰間寶劍,一劍砍翻身旁的一名夜鴉堡騎士。騎士的腦袋從脖子上掉下,在地上滾來滾去。“你們,現(xiàn)在是我的獵物!”
侏儒臉色大變,剛要起身,雷克薩與卡倫卻一左一右地按住他的肩膀,卡倫手中不知何時多出了一把匕首,擱在了他的脖子上,“稍安勿躁,特狼?普爾大人。你不動,匕不動;你一動,脖子上就會有個洞!”
就在高非動手的同時,事先找好位置坐在有戰(zhàn)斗力的騎士身旁的馬丁、托爾金、加里奧以及威斯等人也紛紛暴起,將大部分敵人砍到在地。
與此同時,聽到酒館內(nèi)的響動,外面的鷹歌城士兵也沖了進來。
“我投降!”萊克?盧登依舊機敏,見勢不妙,立即在躲過身旁一名南國護衛(wèi)的攻擊之后扔掉了武器,“我是溫泉城伯爵本?盧登的兒子,萊克?盧登,你們不能殺我!”
高非緩緩地掀開面罩,“表哥,剛剛分別半個月,不成想在這里遇見你,真是世事難料??!”
看到他的臉,萊克如見鬼魅,“高非!你怎么會在這里?”
“這正是我想問你的問題呢!”
萊克臉白如紙,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高非大人,這里是夜鴉堡的領(lǐng)地!您這是赤裸裸地侵略和謀殺,我父親絕不會容忍,里弗斯公爵大人也不會坐視不理!”****爾威脅道。
高非沒有理會他。
他徑直走向了那群半大的孩子。
戰(zhàn)斗開始時,沒有人管他們,他們雖然也都舉起了手中的短劍,卻無一人有膽量參戰(zhàn)。
此刻,他們已被涌入的鷹歌城士兵控制住。
高非走到了之前唱歌的那個男孩面前。
“大,大人,饒……饒命!”
男孩撲通跪地,結(jié)結(jié)巴巴地求饒。
“你剛才唱的歌,叫什么名字?”高非淡淡地問。
“多……多么,多么美好……”
“《多么美好》?”高非笑了笑。接著,他哼了兩句:
“他們在我面前跪倒,
低聲下氣向我求饒,
……
啊,多么美好!”
“我唱的好嗎?”他問。
“大人唱的……非常,好……”
高非舉起劍,劍上,死去騎士的鮮血猶在,一滴一滴地滴在男孩顫抖的肩頸之上。
“大人?!瘪R丁似乎意識到了他的想法,想要阻止,“他還只是個孩子!”
“蛋殼村老約翰死去的女兒們,她們也是孩子!”高非說。隨后他收劍,緊接著,猛地刺出。
“長劍鋒利啊,刺穿了他的胸膛,
我聽見他的哀嚎。
啊,多么美好!”
他舉起一杯酒,淺斟低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