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落花有意流水無情
盤中的雪梅糕被吃了還剩將近一半時,宋露將文房四寶取來了。
將紙平整地鋪在石桌上,筆放在紙的右側,又將單獨的墨放在紙的右上方,而硯臺放在離自己最近的地方,宋露便恭敬地站在一旁。
黃芩用彩蓮遞過來的手帕隨意地擦了下手。
為了不影響王妃作畫,彩蓮也趁著黃芩擦手的間隙,將桌上的糕點收拾到桌子的一側。
拿起筆,黃芩略微思索,便拿著毛筆開始畫。
雖然原主琴棋書畫樣樣精通,但原主早已死去,此時身體中的靈魂是來自現(xiàn)代的黃芩,幾乎不使用毛筆的黃芩。
因而,黃芩拿毛筆寫字都有些困難,寫的極丑。所以那天鎮(zhèn)國候夫婦不敢確定,不敢確定那封信究竟是不是她寫的。
畢竟黃芩也是一個大家閨秀,雖然不受黃宇忠待見,但是該學的東西還是會讓她學的,讓她好歹一個有丞相府嫡女應有的模樣。以免在外人面前丟了面子,落下話柄。這也是齊瀚夫婦從未懷疑過黃宇忠的原因。
黃芩寫的毛筆字雖然丑,但好歹握筆的姿勢沒有問題。但作畫就一言難盡了!
此時,黃芩用握鋼筆的姿勢拿著蘸滿墨汁的毛筆,微俯下腰身,在上好的宣紙上仔細卻十分笨拙地描著。
其認真程度毋庸置疑,只是旁邊的彩蓮卻咋舌了。
王妃確定是在作畫,而不是稚兒學寫字?
一向淡定的宋露臉上也露出了疑惑,這……
不過,兩人都很默契地安靜站在一旁,一言不發(fā)地看著黃芩描畫!
細細描完最后一筆,黃芩將毛筆輕放在硯臺上,卻是重重地吸了一口氣。
呼!真難畫,不過應該能讓人看懂畫的意思。
潔白的宣紙上,黑色的墨跡描繪出一幅流水落花圖。無風,花緩緩落下。有的在空中,大多數(shù)如一頁渺小的扁舟漂在簡單的代表流水的幾痕墨跡上。
畫并沒有什么特別之處,就是一幅沒有文字的普通文人畫,還是丑的難以用語言來形容的畫。
“宋露,可知我畫的是什么?”
“王妃所作應是暮春時節(jié)落花的景象?!彼温秾⒆约旱南敕ㄈ鐚嵳f了出來。
黃芩又轉頭看向彩蓮,“彩蓮,你說宋露說的有道理嗎?”
彩蓮不好意思地看了宋露一眼,臉蛋帶著紅暈,“宋錄公子所說的與奴婢所想無二?!?p> “你兩說的都沒有錯!”黃芩點了點頭,表示認同。
隨及,黃芩伸出手,如蔥根的手指輕輕在宣紙空白處緩緩移動,“春將去,無人能留春!花自是不甘,不甘就此落下枝頭。遂尋解意者。尋到流水,潔凈清澈的水,落花以為流水為其知己。殊不知,流水比春更為無情,晝夜不停地往前流走?!?p> “這真可謂是落花有意流水無情啊……”黃芩直起身子,手也移開了宣紙,轉頭,看著彩蓮,黃芩神色復雜,“彩蓮,你說對嗎?”話中也一樣意味深長。
沒等彩蓮回答,黃芩問向宋露,“你說對嗎?”
“王妃所言甚是有理!落花有情而流水無情,到頭來終是一場空……”
彩蓮垂下頭,似在思考什么,轉而又抬頭往宋露的方向看去,只見宋露依舊是一副溫雅若蘭模樣,淡漠疏離。
她怎么會不明白王妃的作畫用意!
王妃是在委婉地勸說她不要對宋錄有特別的感情,因為宋錄和她之間時不可能的。長痛不如短痛,索性斷了她的這個念想。
“彩蓮,”見時機差不多了,黃芩突然醒沉思中的彩蓮。
“呃……”彩蓮處于呆滯狀態(tài)中突然被叫,顯然沒有回過神來?!巴蹂蹂?,有何事?”
“沒什么事!”黃芩見墨還未干透的畫緩緩提起,“就是突然想起一句話:‘強扭的瓜不甜’?!闭f著,“嘶”的一聲,黃芩手上的畫應聲而裂,被分成了兩半。
“就像這畫一樣。我明明不擅長作畫,還硬要畫,畫出來也只會是不倫不類,不堪入目?!彼闪怂墒?,畫紙重新回到桌面上,悄無聲息。
“雖是我費心所作,但是與其長久地礙眼,還不如忍一時之痛,將這畫給毀了??偛粫烈院?,對這畫有了感情,雖丑卻難狠下心將它給毀了……”話還沒有說完,黃芩抬起手撫了撫彩蓮的肩,“切記,時間會沖淡一切,亦會加深一切!”
彩蓮半轉過頭,看著一派年輕,卻微帶老氣橫秋之感的王妃,心中記住了黃芩這些語重心長的話,“王妃,我懂了!”
黃芩嘴角上揚,很是滿意地點了點頭?!八温叮瑢⑦@些收一下?!?p> 宋露點了點頭,著手開始收拾筆墨。
而彩蓮再次看向宋露,臉也不再紅得厲害,目光中少了秋波與愛慕。
……
“王爺,皇上的態(tài)度如何?”陸長翊依舊一身黑色錦袍,臉上面無表情,活像一張撲克牌。
而昌平跟在后面,雖然面上沉穩(wěn)依舊,卻不難聽出他語氣中的關切。
“瀚州之事,已拖了快有半月有余。”陸長翊快速地向前走著,而昌平也加快步子跟上陸長翊,嘴上也沒有閑著,“之前,有預言之事,如今,又有嶺陽之事。不知,皇上想要拖到什么時候?”
陸長翊沒有說話,但卻冷笑了一聲。
瀚州這件肥差,人人爭之。
而安帝又不想過早地做出決定,借口諸事一直拖著,無非是想借瀚州之事,摸清朝中各勢力。同時,讓他們?yōu)榱藸帍娺@塊肥肉,互相打壓,削弱對方的勢力。而,他則冷眼旁觀,坐收漁利。
“王爺,如今……?”昌平再次開口詢問。
“昌平叔,王妃最近如何?”陸長翊突然停下,冷不丁地冒出這樣一句話,昌平?jīng)]有反應過來,一時失了態(tài)。
“王妃……王妃這些日子沒怎么出過王府,基本上都是在翠竹居中與她的書童和丫鬟呆在一起?!币庾R到自己的失態(tài),昌平老臉上有一絲羞赤。
能成為戰(zhàn)昭王府的大管家,并不是徒來的。昌平很快就反應了過來,從容回答陸長翊的問題。
“走!去看看本王的王妃!”說著,陸長翊邁開長腿就往前走去。
“是,王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