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笙執(zhí)劍抬頭,望向山頂。
記憶中,她曾多次挑戰(zhàn)過這條長長的山道。
每一次結(jié)束與新生,都讓她離真相更近一步。
她不會死,又總是死。這具身體最大的秘密,便是如鳳凰一般,從死地走向涅槃,浴火重生。一次又一次。
她小心翼翼地壓制著自己真實的境界,氣息內(nèi)斂。青山劍道大陣,挑戰(zhàn)者的境界越高,挑戰(zhàn)難度越大。
她知道,此時此刻,有無數(shù)雙眼睛正在注視著她。
有人期盼著她闖山成功,比如撫養(yǎng)她長大的余婆婆,比如授她劍法的師傅。也有人希望她闖山失敗,比如山里頭的老頑固,還有那些已經(jīng)確定名額的劍宗翹楚。
“這少年說他的師傅是李九,我怎么沒有聽說過?”遲長老喃喃道:“李九……李九……姓李、行九又不在宗門內(nèi)的……難道是他老人家?”
他定睛看向余笙,只見余笙招招劍劍皆是本門劍法,走位身法卻與尋常弟子不同。腳步看似輕盈卻步步堅定,總能巧妙地躲過劍陣的攻擊,并還以顏色。只是憑這身法,遲長老依舊難以確定余笙師傅的身份。
僅僅數(shù)十個呼吸,余笙已至半山腰。
半山腰云霧迷蒙,淅淅瀝瀝的飄著小雨。山道大陣頗具靈性,它順著半山腰的云霧,漸漸改變了攻擊方式。
遲長老和一眾弟子站在山頂?shù)臎鐾だ镉^戰(zhàn)。他一邊輕撫自己的胡子,一邊向弟子們講解:“如果說從山腳到半山之間,大陣考驗的是闖山者的身法與劍法基礎(chǔ),那么這半山腰的雨霧考驗的便是闖山者的心智。心智不堅者,舉步維艱。”
忽然,余笙停下了腳步。
再看山時,山已不是山。
在大陣的催動下,山間的云霧仿若有了生命,它們飛速地聚集在一起,漸漸化作人形。
遲長老指向半山腰,向眾弟子問到:“你們可看出其中變化?”
弟子們紛紛搖頭,只有遲長老的得意弟子徐懷音開口說道:“我曾聽師傅說過,到了半山腰,劍陣便化為迷陣,可使云霧為輔,形成各種幻象,攻擊闖陣者的心神,闖陣者心神稍有差池,則前功盡棄!”
遲長老滿意的點點頭,說道:“且看他如何應(yīng)對?!?p> 此時,余笙若是睜眼,所見之物皆是雨霧幻化的虛影;若是閉眼,滿心都是云霧制造的假象。無論是虛影還是假象,都好似一把把殘忍的血劍直插余笙的心扉。
隱隱作痛。
沒有人知道她所見之虛影假象為何,只有她自己清楚。
往事一幕幕,如皮影戲般自心中重新演過,一生一世,一世又一生,卻都是今生。
虛影假象都是劍陣幻化的虛妄,只有那反復重來的痛苦是真實的。只是劍陣也不知道,這樣真實的痛苦,眼前的闖陣人已經(jīng)不記得自己經(jīng)歷過多少次了。
余笙解開防備,任雨水打濕她的臉龐。早春的雨水,依舊冰涼,涼意卻讓人更加清醒。
她心里明白,這半山迷陣與師傅傳授給她的三劍中的幻劍式有異曲同工之妙。
何以解之?
她微微一笑,不再猶豫。
頃刻間,她高高地舉起手中的長劍,雪山氣海內(nèi)澎湃的真氣,不斷地涌向握劍的右手。
僅僅一個呼吸,長劍氣勢如虹,向空中揮去。
只一劍,卻如皎潔的明月,驅(qū)散所有的虛妄。只一招,好似凌冽的春風,吹走纏人的云霧!
“這……這是破劍式!”
遲長老一臉難以置信的表情,他趕緊喚來身邊的小童,急急忙忙地說道:
“快快去請掌門,跟他說,趕緊過來,師叔祖他老人家又找了個徒弟來闖大陣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