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 論漢室(3000+求收藏,求推薦)
司空府的局勢一下子變得不一樣起來。
原本如同待宰羔羊,身穿素服的公孫昱,現(xiàn)如今卻如老師一般站在這大堂之中,揮斥方遒,激昂文字!
原本那些一句話都可以讓自己人頭落地,一揮手就能讓自己走不出這個屋子的上位者,卻如同懵懂無知的學童,用崇拜或者疑惑的目光看向公孫昱,小心翼翼地聽著公孫昱說出的每一句話,每一個字,生怕漏聽少聽了公孫昱話語中的只言片語。
甚至,就連整個漢朝目前最高的掌權(quán)者,動動嘴皮子,就能調(diào)動十萬大軍的董卓,卻不敢打斷公孫昱,就連解下佩刀時都小心翼翼,生怕發(fā)出什么聲響,打斷了公孫昱的思路。
但是,他不能對公孫昱說什么,卻能對身后的田儀說點什么。
于是,董卓壓低了聲音,近乎耳語的對田儀說道:“還在那傻愣著干什么!思伯所言之語,老夫雖然聽不懂,但是文優(yōu)的反應(yīng),老夫卻是能看懂的!你還不速速記錄下來?記住,要一字不差,不然克扣你的俸祿!”
聽到董卓的話,田儀不敢怠慢,連忙提筆記錄起來,但是,這對于田儀來說有些困難,記錄不比言談。說一句話,只要動動嘴皮子就行了,但是記錄卻很麻煩。
不僅要只字不落,還要寫對,這就讓田儀寫了沒一會,額頭就出汗了,即便現(xiàn)在的天氣十分的清爽,甚至有些微冷。
眼觀六路,耳聽八方的公孫昱自然也是看到了田儀忙的滿頭大汗,不由得放緩了語速,必要的一些思考的地方,還會停頓一下,這讓田儀有了充分的記錄時間,而這個小細節(jié),自然是得到了田儀感激地眼神。
“漢室之固疾,不再朝堂,不在黨爭,而在社稷民心!”
公孫昱也是不含糊,沒有七彎八拐,跟這些人瞎扯,而是直切話題,說出了漢室,乃至所有王朝衰亡的根本原因。
看著這些或恍然,或疑惑的士人,公孫昱信心倍增,繼續(xù)從容地侃侃而談道:“諸位,只看到了改朝換代,都是有新興的勢力推翻了舊的勢力,卻都忽略了一個很重要的一點,那就是,每次王朝更迭,都是有廣大百姓推波助瀾。人心向背之勢,可見一斑。”
“先賢孟子便曾說過這么一句話:‘民為貴、社稷次之,君為輕’,這句話真是微言大義!深得管理一個國家的精要!一個良好安寧的王朝,必然是百姓尊敬這個王朝,支持這個王朝!君民之間關(guān)系也十分融洽,而中間負責整個朝政的階層,無論宦官,抑或外戚,再者士大夫,這些人,都不過是兩者溝通的媒介!”
說到這里,公孫昱為了加深自己的觀點的說服力度,還例舉出了西漢的歷史例子。
“當年,高祖龍興之后,呂后當權(quán),作亂朝政。當年朝政傾軋十分的殘酷慘烈,呂氏專權(quán)獨大,群臣恨不得生啖其肉,比之如今的混亂高上百倍。然而結(jié)果呢?天下依舊太平,王朝依舊穩(wěn)如泰山?!?p> 這個例子,公孫昱一點也沒有說錯。當年,呂雉把權(quán)主持朝政的時候,對待劉氏子弟那叫一個嚴加防守,打壓群臣也是雷厲風行。一代女強人呂雉專權(quán)后,濫殺無辜,鏟除異己,搞得整個朝堂風氣是烏煙瘴氣。
可是,后世的司馬遷在史記里卻對呂雉的評價很高。
按照司馬遷老爺子的原話就是:“高后女主稱制,政布出房戶,天下晏然。刑罰罕用,罪人是希。民務(wù)稼穡,衣食滋殖?!?p> 司馬遷老爺子用他那宏達的歷史觀來概括,就是說,生活在呂雉專權(quán)那個年代的老百姓,日子過得還不糙,。只不過是宮廷爭斗打的太激烈,呂氏本家的勢力太過囂張跋扈而已。
“公孫昱!你好大狗膽!”聽到公孫昱竟然舉出了呂雉的例子,身為漢室宗親的劉艾又一次犯賤忍不住了,對著公孫昱面容猙獰,狀若瘋狗地沖公孫昱大吼道:“呂后目無祖制,牝雞司晨,為天下所不容。若非后來朝堂重歸正統(tǒng),又豈能有漢室三百余年的基業(yè)?”
聽到劉艾那瘋狗地話,公孫昱瞥了劉艾一眼,有些懶得搭理劉艾這種食古不化,不懂變通的蠢貨,淡淡的一句話,便將劉艾噎得說不出話來。
“那當年怎么沒有賊子作亂?”
“你信口雌黃、數(shù)典忘祖!區(qū)區(qū)一個六百石的佐軍司馬,一個低賤的商戶之子,竟然妄談朝政......??!”
劉艾正滔滔不絕,罵得過癮呢,可是,忽然間,一個巴掌往他的臉上打了上去。劉艾這種從來沒有練過武的穩(wěn)妥書生,當即被那巴掌扇的直接倒地轉(zhuǎn)了三圈,再抬頭的時候,嘴里含血,地上貌似還有一顆劉艾的門牙。
然后,劉艾就看到了董卓那張暴怒猙獰的臉,指著他大聲叫到:“來人,將這個狗東西拖出去杖斃了!”
劉艾當時就傻愣住了,看著自己被如狼似虎的侍衛(wèi)拖起,方才反應(yīng)過來,不由得發(fā)出了一聲極為凄厲的慘叫,放聲大哭,求饒道:“董公饒命,董公饒命!”
一旁的李儒看著劉艾那混蛋模樣,亦是搖頭不已,若是拿到以前,自己肯定會出言阻止,但是這個家伙,竟然打斷了公孫昱剛剛的講話,便也很是不爽。
于是,李儒也袖手旁觀起來,畢竟,當初他勸董卓任劉艾為長史,還是想讓董卓有個親近士人和漢室宗親的機會而已。
這個劉艾在李儒眼里,就這么點作用。
至于指望劉艾能為自己分擔點什么?
呵呵,只要別添亂就行了。
但是,眼見著劉艾要被拖了出去,李儒最終還是強忍著不阻止的沖動,微不可查的搖了搖頭。
堂上的董卓看到這一幕,卻依舊怒氣未消,然而此時的他還并非是那個無法無天,暴虐嗜殺得混世魔王,此時的他對李儒的話還是言聽計從的。
于是,董卓只能跳著腳,大罵道:“下賣弄兒大搜。給老夫慢慢打,打到思伯講完這個治世之道之后再說!”
“呦呵?!甭牭蕉康脑挘珜O昱不由得挑了挑眉,心中有了計量:看來自己還是要多忽悠一會了。
由此,看著劉艾如同瘋狗一樣被拖出去后,公孫昱故意在隨后的話語中,夾雜了大量的個人感悟,那語速都是方面了不少,讓田儀甚至能抽出空來喝茶了。
可惜的是,李儒不瞎也不聾,他可不是吃素的,聽到公孫昱大量的論述了天子、朝堂和百姓的關(guān)系后,他便明白了公孫昱心中的小九九。
對于公孫昱的小心眼,李儒也是忍不住苦笑連連,但是,為了劉艾別真的被打死了,李儒不得不開口說道:“思伯之意,是要勸司空俯身親近百姓,打壓朝堂大臣、豪門士族吧?”
“不錯,正是如此。”心里哀嘆一聲,暗道了一聲可惜,見到李儒真的不像其他人好忽悠,便也拿出了一些干貨:“司空乃是邊塞武人出身,如今朝堂風氣早已經(jīng)固執(zhí)不化,司空無論如何親近士人,這些士人也是難以真正的效命的。”
“然而,整個王朝的基石又是百姓民心,董公何不去繁入簡,直抵核心?”
公孫昱頓了頓,方才說出了心中所想。
“讓我們?nèi)ビ懞媚切┠嗤茸??這簡直是開了天大的笑話!”一側(cè)的涼州武將終于是聽懂了一些,不由得激憤向前,大言不慚的說道:“那些泥腿子全家若無能,殺他們,跟殺牛殺羊沒什么區(qū)別。且說,這般賤民千千萬,根本殺之不盡,又有何必要如此示好?”
“也沒啥必要?!惫珜O昱斜了一眼那個五大三粗。驕橫跋扈的將領(lǐng),也沒心思去想這個蠢貨又是哪一個,只是隨口譏諷道:“而且,這些百姓愚昧無知,還一盤散沙,殺多少都沒什么關(guān)系?!?p> “正是如此!”這將領(lǐng)見到公孫昱如此服軟,不由得大樂。可是,緊接著,這家伙皺了皺眉頭想了想后,又伸出手指指向公孫昱的鼻子大罵道:“不對,是你這小子在嘲笑于我!”
“當然是嘲笑你!”眼見著公孫昱就要說出治國良策,卻被這么一個宛如垃圾一樣的蠢貨打斷,李儒這個平時秉持著靜可積威的策士,都是忍不住破了功,想要殺人:“天下百姓千千萬,又殺之不絕??赡闳舻米锉M了這些人,只需一個人揭竿而起,必定會有一大堆百姓景從,屆時,面對千千萬的百腦血管,你有幾把刀夠用的?”
李儒不是傻子,更不是偏聽偏信的人。對于公孫昱的一番忽悠,他當然不可能立馬就轉(zhuǎn)變想法。
不過,正是因為他是決定聰敏的人,他也看出這滿朝公卿達晨,對董卓這等邊塞武人的無盡鄙夷和堅決的抵制。
他認為,公孫昱指出的這條大路,不管對不對。但對于董卓來說,有一條大路可以走,這絕對是件好事!
更何況,一個區(qū)區(qū)弱冠之年,胸中便有如此韜略見解,也絕非常人——這些,才是李儒轉(zhuǎn)變了對公孫昱的看法的根本原因。
也正因為如此,李儒看向公孫昱,不再是厭煩,而是帶著一些賞識的意思。
不過,有了這些也不夠。李儒還需要試試公孫昱真正的水平到了哪里來,故而,他停頓了一下,看向公孫昱,開口問道:“不過,思伯,當年賊子作亂,也算是天下震動。可是這個大漢朝,為啥沒有滅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