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 密談(4500+求收藏求推薦)
夜幕籠罩殘昏,整個天空很快就陰暗下來,整個大街小巷,都已經(jīng)與這濃厚的黑暗融為了一體,只有與皇城做鄰居的司空府,卻燈火輝煌。
身為郎中令的李儒緊蹙著眉頭坐在馬車中,突然,馬車一個輕微震蕩,便停了下來,這個時候,李儒便知道,目的地到了。
于是,李儒走下馬車,跟車夫囑咐了一聲,便腳步匆匆,頭也不抬的向司空府走去。
只不過,李儒那臉色的疲憊,仿佛是通宵了好久,然后徹夜未眠。
然而,就在李儒身心俱疲的剛剛跨入司空府府邸的大門的時候,便是聽到堂中傳來了一聲凄厲的慘叫夾雜著咒罵聲,那聲音,嚇飛了好幾只棲息在樹木上的家雀。
緊接著,李儒便看到,兩名臉色也是有些蒼白的侍衛(wèi),拖著一名身穿儒袍的男子從房子里面走出,一道粗厚的血跡在地面被兩位侍衛(wèi)拖出,刺目無比。
見到這一幕的李儒不由得皺了皺眉,心里微微一嘆,似是無奈,似是憤恨。
但,李儒表面依舊平靜看向兩位侍衛(wèi)中的一位,只不過,這個面色的平靜里夾雜著疲倦。
那名侍衛(wèi)見到李儒看向自己,似是與李儒見過頗多次面,也是遇到過太多這樣的事情,便微不可查的搖了搖頭。
見到那個侍衛(wèi)搖頭,李儒淡淡的挑了挑眉,只不過內(nèi)心卻是一凜。
他從侍衛(wèi)的蒼白,以及微不可查的搖頭就能知道,今天的董卓,比那些更年期的老人還要更年期,董胖子整個人都處于極度暴躁的狀態(tài)。
“是文優(yōu)么?”李儒還沒來得及多想,大堂中便傳來了董卓的問詢之聲,只是那語氣里的粗氣就代表著董卓剛剛暴怒完,這個時候的董卓是極其不冷靜的。
而且,隨便來個導(dǎo)火索,就能引發(fā)二次爆炸。
這就足以證明董卓的憤怒是多么的強(qiáng)烈。
“司空,是在下!”李儒連忙回應(yīng)了一聲,便是趨步走向了正堂。
剛剛進(jìn)入正堂,李儒只是略微掃了一眼,便是眼皮狂跳。
因為,他一進(jìn)正堂就看見了那滿地的杯盤狼藉,那倒地的桌椅,以及董桌手中的長劍。
此時,董卓正用這把劍杵在地上,喘著粗氣,顯然是動怒之后的氣息不穩(wěn),還杵在地上的佩劍,劍刃染血。
很明顯,這是剛剛那儒士的鮮血。
“豈有此理!這簡直是豈有此理??!”董卓殺了一人之后,怒氣非但沒有平息,反而更加暴怒起來,只不過,這份憤怒無處可發(fā),董卓正不停地喘著氣,來緩解內(nèi)心的憤怒。
“那些公卿世家大臣,簡直是欺人太甚??!這是將老夫當(dāng)猴耍么?!尤其是那個袁家,太傅袁隗明明已經(jīng)批準(zhǔn)了廢立的表文,那個該死的袁紹小兒,竟然趁此機(jī)會偷偷溜了!溜了也就算了,還在雒陽里大肆宣揚,造謠生事!”
說道情憤之處,董卓重新舉起染血的劍,東劈西砍,將最后一個桌子斬斷后,怒言說道:“老夫就不該給袁紹那個渤??さ穆毼?,讓他有機(jī)會溜走!”
“他們是在故意羞辱老夫!是想看老夫的笑話!”董卓再次舉劍,卻發(fā)現(xiàn),屋內(nèi)已經(jīng)沒有什么完好的事物了,除了擋風(fēng)的屏風(fēng)以外,就只剩下背后的一把椅子,便是氣呼呼的將手中的佩劍擲在了地上,憤怒的大吼起來。
看著董卓那比潑婦還潑婦的猙獰與歇斯底里,李儒也是輕輕一嘆,說實話,他雖然猜測到了這個結(jié)果,卻沒有想到事情會到了如此嚴(yán)重的地步,而且還給董卓造成了如此大的打擊,以至于董卓氣的是“見誰咬誰”。
這個時候,李儒也是不得不佩服,朝廷中的那些士大夫,不愧是百年的豪門望族,早已經(jīng)對政治的傾軋理解的頗深,運用的也很是自如。
此番廢立皇帝一事,明明是董卓集團(tuán)和朝廷士大夫集團(tuán)都皆大歡喜的事情,可是,他們卻個個都自保有術(shù),在關(guān)鍵時刻,“背叛”了董卓,讓董卓背上了本應(yīng)該他們共同承擔(dān)的黑鍋。
由此,廢立一事只得草草的了結(jié)。
此時也算是給在塞外作威作福,生殺予奪的董卓狠狠地一巴掌,令董卓的怒火已然積蓄到了頂點。
同時,也給李儒提了個醒,論帶兵打仗,這些人不擅長,但是論朝堂政事,這些人沒有一個是省油的燈!
憤怒極致的董卓看向了李儒,不知何時被董卓撿起的長劍也重新被董卓握在手中。
那染血寶劍竟是微微顫抖。
不是寶劍在抖,而是董卓的身體在抖。
董卓是被氣得渾身發(fā)抖。
而且,董卓還強(qiáng)壓怒氣,因為,他不能對自己的好謀士發(fā)火,但是那充血的雙眸緊緊地盯著李儒。
“文優(yōu),莫非都到了這種時候,你難道還要老夫遷就那些該死的士大夫不成?”
董卓那微抖的雙手,仿佛隨時都會一劍殺了李儒一樣。
李儒看著董卓那逐漸向自己靠近的染血劍,依舊紋絲不動。他抬起頭,深深地看著董卓那充血的雙眸,隨后才鎮(zhèn)定的回了兩個字。
“沒錯。”
聽到李儒的回答董卓一下子更加憤怒無比,他死死地看著李儒,大聲的怒吼道:“李儒,你竟然也敢辱沒老夫!”
說完,董卓便一劍刺向了李儒,只不過,那個劍從李儒的臉頰旁,擦臉而過,刺在了李儒身后的屏風(fēng)之上。
嘩啦!
屏風(fēng)破了個大洞。
劍刃上滑落了幾根發(fā)絲,一看就是從李儒臉頰擦臉而過的時候,劃下的。
然而,李儒任由青絲掉落,依舊面不改色,看向董卓,聲音平穩(wěn)甚至柔和的說道:“董公若是想成為周公的伊尹,自是應(yīng)該忍辱負(fù)重;若是,董公想成為王莽,大可燒殺搶掠一番。這兩種結(jié)果,都在董公的一念之間,文優(yōu)萬望董公能夠三思而后行!”
說完,李儒依舊看著董卓,那目光如同一個男朋友在看耍脾氣的女朋友一樣。
董卓不理會李儒的目光,依舊有些憤怒難息,他并沒有因為李儒的一句話,而直接消火。
“若是老夫就想成為那個篡漢的王莽呢?”董卓突然想到了什么,不由得包含深意的看向李儒,大聲問道。
“若是董公想成為篡漢王莽,那文優(yōu)便是王盛,甚至更勝于王盛!”李儒聽到董卓的大聲問話,也是語氣緩慢說的吐出了這一句話。
隨后,李儒便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冠,畢恭畢敬而又緩慢地拜倒在董卓面前。
董卓雖然只是個邊塞武人,但是,畢竟,是出身于都尉世家,少時也是粗通文墨,對于歷史還是知道一些的,也就自然而然的對王莽篡漢一事有些了解。
王莽篡漢只是兩百年前的事,并不算太久遠(yuǎn),這種事情,董卓還是知道的。
當(dāng)年王莽篡漢稱帝的時候,便是有人拿出了一份天書,拖言是漢高祖劉邦寄給王莽的,高祖命令王莽繼任漢室,并重用十二位剛正之士拱衛(wèi)新朝廷。
其中的一人不過是街坊之間賣燒餅的小販,是因為那符命里有他的名字,便是由此一步登天,成了王莽新朝廷的崇新公。
后來,天下大亂,反兵全力攻下長安的時候,王莽身邊的人都在逃竄,只有那個賣燒餅的王盛在最后關(guān)頭替王莽擋了一劍,也算是盡職盡責(zé)盡忠了。
李儒此番以古事比喻現(xiàn)實,表明就算董卓要與天下人為敵。他李儒也會盡職盡忠,跟隨董卓到最后一刻!
看到李儒都如此表態(tài)了,董卓不由得嘆了口氣,他知道,自己終究是不忍心對李儒下狠手。
于是,董卓收起長劍,彎腰扶起還拜服在地的李儒,嘆了口氣,道:“文優(yōu),是老夫一時魯莽了。其實老夫心中也明白,占住這雒陽城不成問題,與天下人為敵亦不是問題??烧嬲卫硖煜?、教化萬民,靠的還是那些士大夫,而不是老夫手下那些武夫……”
見到冷靜后的董卓竟然有如此見識,李儒不由得真心的行了一禮,大聲道:“主公英明!”
董卓無奈的苦笑了一聲,肥胖的身軀也是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喟然嘆道:“哎,由此看來,老夫日后,想必還需要忍辱負(fù)重,對那些該死的大臣們和顏悅色......”
此時的董卓就如同一個剛剛發(fā)完脾氣,知道自己發(fā)脾氣也改變不了什么的小女生一樣,身形頹廢。
就好比,一個女生看中了一個包包,他的男朋友不給他買,說太貴,而且你也已經(jīng)有了七八個包包了。
可是,那個女生依舊耍脾氣,哭鬧起來,企圖讓男朋友改變決定,但奈何男朋友就是不給她買,于是,小女生就有些頹喪難過。
見到董卓如此一番頹喪的模樣,與之前的傲嬌愛使性子的董卓有些不同,李儒于心不忍,便是眼睛一轉(zhuǎn),忍不住露出了智珠在握的笑容。
這個笑容一露出,頓時引起了董卓的注意,董卓也是一掃之前的頹喪,滿是期待的看著李儒。
李儒上前一步,正聲慨然道:“董公如今重兵在握,天下何人不仰主公鼻息?此番廢立一事,雖做得不十全十美,然而對于董公來說,不過是投石問路,試出了那些士大夫的虛偽?!?p> “董公若是后退一步,他們必然會得寸進(jìn)尺,貪得無厭?!?p> 聽到李儒的話,董卓如同好奇寶寶一樣直勾勾地看著董卓,開口道:“文優(yōu)此話何解?”
李儒淡然一笑,開口回道:“董公,士大夫之勢,不過在朝堂之間??伤麄冏羁尚Φ囊稽c,也正是如此。想必此時,這些公卿大臣還以為憑借朝堂悠悠之口,便可將董公棄之如敝屣??伤麄儏s不知,如今整個雒陽、乃至整個天下皆在董公一念之間。董公只需向他們露一露獠牙,便可令他們知道,如今天下何人才是執(zhí)牛耳者!”
李儒這一言落下,司空中堂仿佛都拂過一陣陰風(fēng),令人不由感覺毛骨悚然??啥柯犅劥嗽?,卻不由哈哈大笑,暢快至極:“文優(yōu)此言,甚得吾心!”笑罷之后,董卓才繼續(xù)問道:“只是不知,這威懾一事當(dāng)如何徐徐圖之?”
李儒成竹在胸,言若江河道:“董公如今司空一職,不過借‘久雨不?!鞛?zāi)才罷免了劉弘。然司空一職雖位列三公,卻不過主管天地水土之事。董公若想令滿朝公卿知其雄心,則當(dāng)更進(jìn)一步?!?p> “更進(jìn)一步?”董卓并不喜歡李儒這般高深曲折的說法,不過思忖片刻之后,他便明白道:“文優(yōu)之意莫非要老夫當(dāng)三公之首?”
三公之首便是太尉,掌管天下兵馬。如今的董卓不過初步掌控雒陽的一位迷茫武人,還未到后面那等目空一切的地步。這個時候的他,是萬萬想不到自己以后會重啟前漢相國制度,擔(dān)任相國乃至太師之職。
“非但如此,董公最好還要向朝廷討來斧鉞符節(jié)。如此一來,董公非但可名正言順執(zhí)掌天下兵馬,得斧鉞符節(jié)之后,更有先斬后奏之權(quán)!屆時,那些士大夫才會看到,真正掌控雒陽的軍力都在何人手中!”
李儒鎮(zhèn)定而從容地將這一番說完,可他的眼中,卻不由燃起一絲熊熊的野望之火,似乎要燒盡這整個雒陽。
受李儒激勵,董卓胸中亦然感受到了一股難以遏制的跳動,不由憧憬起自己日后的輝煌。想到此處,他不由站立起身,豪情萬丈:“得文優(yōu)一人,足抵十萬涼州鐵騎!如今雒陽兵馬皆在老夫之手,何人敢杵逆半分?!”
可是,話一出口,董卓便是想起了什么,如鯁在喉,面色難看,忍不住開口說道:“只不過那公孫小兒,曾戲耍過老夫,此子尚未除去.......”
李儒聞言,不由自信一笑道:“董公勿憂,前些時日,儒已將公孫昱護(hù)衛(wèi)雒陽百姓一事大肆宣揚,令其成為涼州將領(lǐng)眼中刺。前些時日,董校尉向董公與華雄討要都尉一職,想必正是為此。若儒所料不差,今夜便有捷報傳來?!?p> 李儒話音剛落,一名傳令竟真的出現(xiàn)在大堂之中。董卓見李儒如此神機(jī)妙算,不由更加恣意開懷。
然而,當(dāng)兩人都等待著那傳令的好消息時,那傳令卻面色糾結(jié)地報道:“稟告司空、郎中令。今日午時都尉華雄入何司馬大營討要兵馬,卻被公孫司馬營中將士擊敗,吐血不止,傷重難愈……”
李儒臉上那自信的笑容瞬間凝固,而董卓面色更加精彩。真正聽清消息之后,他陡然大怒,一劍砍向那傳令吼道:“這不可能!明日,將那公孫昱喚來,老夫親自砍了他腦袋!”
可是捋著胡須的李儒卻是想到了什么,不由得開口阻止道:“且慢!主公,此時還不至于如此著急?!?p> 見到董卓投來疑惑的目光,李儒便也是看向董卓,開口說道:“董公,近日來,這個公孫昱做事不斷,由于,司空忙于大事,文優(yōu)一直沒有稟報......”
于是,李儒便將公孫昱之前做的那兩個事情,以及自己的猜測和決定一五一十的告訴了董卓。
李儒的話,讓董卓不由得眉頭一皺。
畢竟,他知道公孫昱不簡單,但是沒想到這個公孫昱如此能惹事,如此不簡單!
這一下子,董卓對公孫昱的殺意更濃了。
只不過,就在董卓想要出言讓人將公孫昱抓起來的時候,李儒突然開口道:“主公,這個公孫昱不簡單,說實在話,文優(yōu)認(rèn)為公孫昱是個棟梁之才,可堪大用,董公與之的矛盾不過皆因公孫瓚引起,而在前不久,文優(yōu)就打探到了一些消息?!?p> “什么消息?”董卓不由得壓制住對公孫昱的殺意,好奇的看向李儒。
李儒不由得在董卓耳邊低聲耳語著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