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聰明反被聰明誤(3000+求收藏求推薦)
董璜府中后堂,這午后的時候竟然還點著幾盞座燈,在戶外陰沉天氣襯托下,顯得一片昏黃,幽暗混沌。
董璜身穿一身繡金紅衣,長發(fā)披散,斜躺在華貴的短榻上。對待賓客,他原本不該如此傲慢無禮,然而華雄在他眼中實在不過一件工具而已,董璜豈會畢恭畢敬地招待?更何況,他身上杖責(zé)之傷未愈,也不可能端坐如儀。
在董璜的左右,各有一名紗衣半裸的女子偎依著,她們隨意在董璜身上撫摸著,就象哄弄一個嬰孩。董璜醉眼朦朧,一動不動,不知在想著什么。
還有幾名紗衣透明的妙齡少女在輕歌曼舞,幾乎是清晰可見的雪白細(xì)腰飄飄忽忽,無聲的扭動著。編鐘下的樂師們也似睡非睡,音樂節(jié)奏松緩,若斷若續(xù),飄渺得好象夢中游絲……這一片艷麗奢靡,當(dāng)真令人目瞪口呆。
土包子華雄更是驚呆了,如他這等沙場搏命的莽夫,滿腦子想的都是大塊兒吃肉、大碗兒喝酒,最大的抱負(fù)也是多砍幾個敵將博得董卓青睞,讓他可以更大塊兒地吃肉,更大碗兒喝酒……
由此,華雄入后堂都半個時辰了,非但沒感覺到受寵若驚,反而被董璜這般奢靡的作派驚得渾身僵硬,一言一行都施展不開。
臥榻上的董璜見華雄這幅拘謹(jǐn)?shù)哪?,更覺得自己這一番招待算是喂了狗。由此,不耐的董璜便打算不再浪費時間。他一把推開身旁的舞姬,堂中那些歌姬樂師便也識相地退下。
“華都督,在下可是聽聞,令侄在廣陽大道上被那公孫昱羞辱。如華都督這等英雄蓋世的人物,難道就這般輕易咽下這口氣了嗎?”說罷這話,董璜斜著眼睛瞟了華雄一眼,他覺得自己將話說到這等地步,華雄總該明白今日自己為何宴請他了。
然而,華雄卻仍舊一副癡傻逢迎的蠢樣,根本沒聽懂董璜話中的用意。畢竟,這半個時辰以來,董璜一直跟他說什么胡女歌姬、飛鷹走狗、搖骰射覆。這些紈绔子弟的玩意兒,華雄完全就是一竅不通。此時聞聽董璜開口,華雄只是下意識地哼了兩聲應(yīng)諾。
‘蠢貨!簡直已經(jīng)蠢到家了!’董璜心中腹誹,看著華雄還在如牛嚼牡丹般飲著自己的佳釀,不由勃然變色,怒氣沖沖地說道:“華都督,難道令侄丟盡了我們涼州人的臉面,華都督就要這般忍氣吞聲?!涼州第一猛將,莫非便只有這點膽量?!”
董璜聲音陡然拔高,這次華雄想聽不清也不可能了。再看董璜如此氣憤,還以為董璜是在氣華安,不由慌忙開口回道:“董校尉莫怒,末將這便將那不成器的混賬帶來,交由校尉處置!”
說罷,華雄還真的起身,一副怒氣沖沖要抓人的模樣。董璜這時在臥榻上氣得嘴角一陣子抽搐,對于這個智商幾乎為零的華雄氣惱不已,忍不住猛地一掌拍在面前的案幾大喝道:“我要你那混賬侄子有什么用?!”
“末將這就帶兵闖入那并州軍營,將那張遼擒來向校尉謝罪!”華雄這時也慌了,猛然拜倒在地解釋道:“不瞞校尉,若非校尉相請,末將正準(zhǔn)備率兵馬踏并州軍營!”
董璜一張臉已經(jīng)被氣得猶如煮熟的蝦子,火冒三丈之間,他抄起案幾上的一個酒樽便向華雄的腦袋瓜砸去:“羞辱你那廢物不成器的侄子的,是那個新上任的佐軍司馬公孫昱,那個商戶子公孫昱!害我在叔父面前丟盡顏面的,也是那狗賊!若非如此,我何必請你這等莽夫前來……”
董璜話未說完,便看到華雄輕松地躲過了那酒樽,臉色攸然大變。畢竟是涼州第一猛將,發(fā)怒起來的華雄,還是很有股子逼人的煞氣。一時間,董璜也意識到,自己的話太多了,將心里的實話都不由吐了出來。
“董校尉,莫要欺人太甚。末將雖品秩不如你,卻也非你帳下士卒,還犯不著受你這等羞辱!”看著自己眼前的案幾,華雄陡然也是一掌拍了下去。那一掌勁力十足,直接將結(jié)實的漆木案幾拍了個粉碎。
這一掌下去,華雄扭頭便要離去。董璜怔怔看著那案幾,不由悔怒交加,心底一個瘋狂猙獰的聲音在叫囂狂吼:‘華雄,小爺用得上你,是你的榮幸,你居然敢如此對我?!’
可是,董璜一想到公孫昱給自己帶來的那非人的折磨,董璜就是氣的牙癢癢。
那可是足足四十大板??!才打了三十大板,他就忍受不住疼痛,暈厥了過去,據(jù)說,那個行罰之人,根本不管自己已經(jīng)暈了過去。又將剩下的大板給補上了。
到最后,自己足足趴在床上足足五天!
而這一切,都是公孫帶來的。
所以,董璜對公孫昱的仇恨達(dá)到了史無前例的最高峰,也正是因為太恨公孫昱了,董璜都愿意壓著性子跟華雄來往了。
畢竟,在他的眼里,這些涼州將校不過是他叔父的狗罷了。
華雄遲疑了一下,最終還是停下了腳步。再轉(zhuǎn)過身時,他適才那副沙場悍將的煞氣陡然消失不見,轉(zhuǎn)而換上了一抹欣喜貪婪的表情——只見董璜手中,竟然拿著一塊都尉的腰牌和印信。
這個都尉一職,是董璜費盡心思討好董卓才換來的。
董卓無子,董璜便將自己寵愛的侍妾都送與了董卓,可謂又忍下了一重屈辱。隨后才借西陲不穩(wěn)之故,力薦華雄為都尉。董卓見董璜還有幾分正經(jīng)心思,也知他在公孫昱那里受了委屈,便同意了董璜這建議。
“華都督,”看到華雄那一副急不可耐的模樣,董璜心中不由將華雄又看輕了幾分。
不過事已至此,他也只能擺出一副禮賢下士的謙遜模樣道:“適才璜多有冒犯,非針對都督,實不忍我涼州悍卒被那個奸賊戲弄欺辱!璜久聞華都督武力無雙,勇冠三軍,今日邀都督前來,正是要借都督之威,徹底鏟滅那奸賊!”
其實聽聞廣陽大道那事乃是公孫昱作祟后,華雄便已準(zhǔn)備回營調(diào)兵去尋公孫昱晦氣。沒想到,董璜為此事竟然會拿出一個都尉的職銜,這真是令華雄欣喜若狂。
不過,縱然心中已千肯萬肯了。但華雄剛才畢竟擺出了一副剛正不屈的姿態(tài),此時又立刻答應(yīng),實在顯得太沒骨氣。
由此,華雄又裝模作樣了一番,給自己找了一個臺階道:“既是為我等涼州人出氣,華某自義不容辭。只是不知,董校尉想如何對付那公孫昱?”
終于等到這一刻,董璜眼中不由閃起熾烈而怨毒的火焰,咬牙切齒道:“將公孫昱擒來由我親自處置,我早已為他備下了九道大刑!他部下那些兵卒,盡由你吞并,待用兵之時,令其為先驅(qū)!”
華雄悚然一驚,他沒想到董璜恨公孫昱竟已到了如此地步。一時間,他亦躊躇起來:“董校尉,這軍營傾軋董公或許會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然鬧得如此厲害,是否太過了?”
“怕什么?”見華雄萌生退意,董璜更是忍不住身子前傾:“公孫昱那個商戶子殺了張璋、伍宕,不也無事?難道我叔父還會為那么一個外人,責(zé)罰我等不成?”
“這?”華雄雖然粗疏暴躁,但也不是無腦之人。就憑公孫昱本就是董卓的眼中釘,卻能在雒陽混得風(fēng)生水起這件事來看,公孫昱必然有著常人難及的地方。再加上董璜如此明目張膽地慫恿,華雄愈加心中惴惴。
可董璜這時卻如被刺激到了野獸,猛然咆哮道:“不用擔(dān)憂!實話告訴你,殺公孫昱此事非我一人心思,乃是我等涼州將校共愿。軍中將校早有劫掠雒陽百姓心思,可郎中令竟然大肆宣揚公孫昱護(hù)衛(wèi)百姓一事,意欲壓制我等!”
“他公孫昱什么東西,竟敢如此蠱惑我叔父,與我等涼州將校為敵!華都督若殺了那狗賊,乃我等所有涼州將校之心愿。屆時叔父縱然想責(zé)罰,我等涼州將校借此發(fā)難,叔父又豈能犯了眾怒,寒了我等之心?”
“好!既如此,那末將這便將那狗賊擒與校尉!”華雄悶頭喝下一盞酒,轉(zhuǎn)身便要離去。
“不急,不急……華都督武力無雙,必然手到擒來,也不差這一兩日?!倍藭r倒不心急了,但眼中那絲陰毒卻更加閃亮:明日,便是董卓召群臣商議廢立大事,那時必然要借兵馬之威。他就是要等那個時候再動手,如此一來,董卓在那等關(guān)鍵時期,自然會優(yōu)先籠絡(luò)涼州將校之心。
那個時候,讓華雄去斬殺公孫昱,才是最佳時機——為了這一切,董璜在床上足足盤算了數(shù)日,他絕不允許出現(xiàn)一絲一毫的差錯!
只可惜,董璜永遠(yuǎn)都不知道,今日公孫昱已經(jīng)召喚了趙高,不能再召喚任何一位猛將護(hù)衛(wèi)。也就是說,他所謂的算無遺策,恰恰使得他錯失了一次最佳的時機……
路九有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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